第二一八章 你强你有理
刘淮身为帝王都能不守承诺,他杨怀瑾自然也可以发发脾气。因为他傲的起,也耗得起。
这胡夷封地作乱,刘淮可等不起了。
果然,在家跷足而待的杨怀瑾等来了又一道口谕:宣杨侍郎即刻觐见,万不可耽搁。
杨怀瑾扯了扯嘴角,端的恭顺有理,“臣,遵旨。”
等杨怀瑾来到御书房时,那些重臣和将军正从御书房退出来。在游廊上与他撞个正着。
有人能言善道,觉得既然打了照面,自然要嘘寒两句。
“恭喜杨大人,贺喜杨大人。如今可是殿前一等红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杨怀瑾颔首淡笑,“客气客气,大人说笑了。本官只是做些臣子的本份,哪有那等本事。大人可别给我招黑啊。”
“啊哈哈。。。”那大人一笑掩去尴尬之色。又见其他人对他嗤鼻摇头,赶紧正了正面色,“那我等先走了,杨侍郎。”
杨怀瑾依旧淡淡然,目光却是对着脚下那寸地。
等杨怀瑾踏进御书房的时刻,刘淮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之色,压了压怒火说道,“杨侍郎近日忙的很,朕要召见你还需三催四请。”
杨怀瑾已经重重跪地,绘声绘色道,“臣知罪。近日,臣还在忙于增收国库的事宜,与陛下的约定自不敢怠慢。”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你食言了。
刘淮摸着脸怀疑自己有没有表露羞愧:没有。笑话,朕是可以一言九鼎,也可以幡然悔诺。全在一念偏差。即便做错了,谁敢说个不字。
从鼻腔哼了一声,沉声回应,“与你的约定,朕自然记得。只是杨怀瑾啊,朕有件事没敢告诉你。”
堂堂帝皇用了‘没敢’两字,杨怀瑾突生不妙之感,心头咯噔一下。
只听他继续往下说,“是这样,朕问过皇后了,她的确把人带进了宫,呃—叙旧。不过呢,那奴才胆子小,吓得像个兔子一般逃了出去。眼下,朕命人从宫内找找呢。”
什么意思?杨怀瑾眼中惊疑,然后低头一厉,语气下了三分道,“陛下,臣可以脱下这身官袍,但这奴才对臣而言就如家人,不能丢在了宫里。”
皇宫深苑的,怎么可能随意让个外人乱窜?逃出宫外更是不易。若刘淮真想找人出来,这每个宫每道门每一日都有专人记录,什么时辰出入什么人,怎么可能找不出来?
阿初又不是妖精,还能隐身了不成?
杨怀瑾自然不能言之凿凿的去质问刘淮,除非真的不怕脑袋落地。只能压抑怒意,平心静气的暗自摩挲着手指关节。
消刻,刘淮盯着杨怀瑾道,“杨卿啊,朕对你说过,要你做朕的利刃。你还未完全出鞘却已经在想着打退堂鼓了。莫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啊。”话说的倒是真诚,实则隐隐含威。
这身官服穿上容易,想全身而退脱下来,可就难了。说的为官之道,谁不得沾了一手鲜血?譬如先驸马,锋利有余,却是过刚易折。
杨怀瑾心知肚明,上贼船下贼船的道理。他只好换一种说法,“是臣糊涂了,陛下恕罪。”
刘淮扬了扬刀眉,“这事暂先放于一边,朕急召你来,是想问问你—胡夷封地之乱,你是如何想的?可有法子解决?”
杨怀瑾心道:想打便打,我不玩权术计谋,又不懂攻城守卫。问我做什么?
可面上还要自自然然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胡夷之辈不能放任。他进一尺,便还想要进一丈。我南周国土便是一寸也不应相让。”
刘淮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那依杨侍郎之见,这仗该如何打?”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杨怀瑾咬了咬牙根,“臣愚昧,尚不懂领兵作战之道,陛下不如问问几位当朝大将军,他们经验丰富,定能想到良策。”
南周最厉害的当属骠骑将军—大都护姜庾,可惜身负卫境之责。然后是征东、征西、征北、征南四元大将,可惜都已生出华发。再就是皇城内的骁骑大将军,只能镇着邺都。另外还有一些年轻辈的小将军,虽已经上过战场,那也资历尚浅。对付胡夷奸诈恶滑,只怕不能全胜而归还要搭上一些人命。
打仗自然会牺牲很多人,刘淮也清楚能派谁去,只是总有顾虑:万一胡夷这边打得火热,西蜀突然发难,顾头不顾尾的,光是粮草就供应不暇。
若是当年,振威军没散该多好。姜忱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兵,那时相当厉害的。挑出来单打独斗也是各个好手。可惜姜忱老将军在军中病故,而后因为唐仁的事情,当时怕有异心,便听信了苏旁将他们尽数解散,留有少数重新整编到了其他军中。
刘淮懊悔了,不过做了便是做了,错了也只能认了。
他抬起眼看向杨怀瑾,沉思了一会,露出了一点不明笑意,“杨卿啊,你太过自谦啦。朕是看着你一路入仕后做出种种功绩的,你有这本事。”
杨怀瑾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妙。
只听刘淮换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接下去道,“杨侍郎听令,朕命你遂征元军一道去往胡夷封地,坐镇军中出谋划策,行监军一职,替朕鼓舞士气,打的那些胡夷鬼子滚回去。”
哈—陛下你敢不敢不要这么任性。说下令就下令。
杨怀瑾听得头疼,恨不得立刻装死过去:谁要去胡夷封地平乱?把我的阿初先还给我啊。
可惜,杨怀瑾不能这么做。至少这个时间地点不对。他眸中变了幽深,凝沉道,“臣遵旨。”
出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飘落了大片的雪花。皑皑白色与天地渐渐融为一体。
呼呼冷风裹挟着雪花刮着脸,刚一触到挺立的鼻尖,就被温热的皮肤晕化成了水滴。
满目的寂然光景啊。
杨怀瑾看着身后那座辉煌的宫殿:阿初,一定要等我回来。
。。。。。。
昏沉醒来的阿初,只觉那阵粘腻湿漉的感觉变了清爽,想来是郭何的奶娘帮忙替换的。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也已消散无踪了。
窗户半掩着,还能望到外头树杈上的一小簇白雪。
阿初最是厌恶下雪天,总会记起那段父亲惨死,凄凉无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