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可以造反了
根据莒国刑律规定,对钦差言语不敬者,仗四十;干扰、阻拦钦差办案者,戍边徭役三年(也就是到边境地区服徭役);扣留、伤害及杀害钦差者,视同谋逆,诛九族。
刘谓崖贵为兴宗嫡子,又是涿州公,怎么可能不清楚莒国刑律的规定呢?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新安城里的那王鞍这就是骑在自己头上拉屎啊,派钦差大臣到涿州来缉拿世子刘景林,这是多么恶毒的一招啊,如果自己拒绝的话,那就明是做贼心虚、确有其事,朝廷定然会以此为借口加以威胁,甚至是直接兴兵讨发。拒绝的话,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至于答应的话,更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刘谓崖奉旨让钦差将儿子带走的话,他这儿子肯定就死在新安城了,新安城那王鞍从白麓城前往新安的路上,刘景林就曾经在江湖上悬赏要取那王鞍的狗命,而后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摆布、借助了谁的力量,竟然还真在椒金山搞出的事情,甚至还在上庸城搞出了事情,这些就是罪证啊,就算是刘景林没有掺和这些事情,只要那王鞍和朝廷想,也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置刘景林于死地。刘景林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啊,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为他铺路么?只为了让他能够成为莒国的国君,不然自己早特娘的就造反了,何必苦苦等到现在呢?当年自己横刀立马、杀伐果断,在整个中土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是却因幢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
在刘谓崖看来,现在事情已经几乎是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了,新安城里的那个王鞍是终于要对自己动了;而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再倒下应该就不可能再起得来了。这个反是横竖得造了,如果新安城那王鞍没有对自己下的打算,可能刘谓崖还能再忍一忍,但是那王鞍根本不给他会啊,坐以待毙那可不是他刘谓崖的性格。
造反这项伟大而又危险的行动就从弄死钦差开始吧,于是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王鞍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
涿州是他刘谓崖了算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涿州培植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经过多年的经营,可以如今的涿州军高层将领是完全忠于自己,而底层的士兵也大多如此,可以整个涿州军现在是只知道州公不知道国君,因而无论是造反还是弄死钦差都不是问题。
不过就在自己豢养的这些死士准备动的时候,管家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刘谓崖耳边轻声的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完之后,刘谓崖的脸色就是一变,这种变化更多的是倾向于疑惑不解,“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两个人命不该绝。”
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他豢养的那些死士便迅速离去了。
黄其武有些疑惑的看向杭既白,而杭既白也同样一脸疑惑的看向黄其武,两个人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菜让刘谓崖放弃了杀死自己的打算。
刘谓崖叹息一声,然后冲着黄其武道,“算你们走运,本公不杀你们,滚吧。”
“父亲!你怎么能放了他们?他们必须死在这里。”,刘谓崖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非常安静的刘景林却急了,他没想到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父亲就会改变了想法,那该死的管家到底了些什么?
“放肆!你老子我还没死呢,这涿州还轮不到你做主。”,刘谓崖便是一瞪眼怒吼道,或许是因为气息不顺,最后还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刘景林和管家赶忙扶住刘谓崖,为他轻抚后背顺气平喘,哪里还敢继续同他争辩些什么呢?
杭既白有些拿不准的看了一眼黄其武,黄其武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朝着杭既白微微点头,两个人便径直从正堂走了出去,一路上还算是畅通无阻,并没有任何人拦着二人,很快两个人便离开了涿州公府回到了马车上,而之前被控制住的三十名禁军也被释放了。
“黄大人,这到底是?”,杭既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成为了浆糊,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间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可是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涿州公刘谓崖会推翻了他自己的决定,竟然将自己和黄其武甚至是禁军士兵都释放了。
杭既白想不明白,黄其武实际上也不太明白,他此时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或者是威胁了刘谓崖吧?难道是国君或者是那个神秘的贻清么?黄其武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或许是没错的,贻清当初找到自己的时候,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自己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但是他到底能利用什么威胁到涿州公刘谓崖呢?
“走,赶快离开涿州。”,黄其武并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朝着杭既白道,“簇不能再留了。”
杭既白点零头,撩开帘子朝禁军士兵道,“离开涿州,越快越好。”
就在黄其武、杭既白一行人离开之后,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在管家毕恭毕敬的引领下进了州公府。
等到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走进正堂的时候,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涿州公刘谓崖在世子刘景林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老头面前,紧紧的握住了老头的,如果黄其武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惊掉了下巴,毕竟他可是国君钦命的钦差大臣啊,刘谓崖可没有对他这么恭敬、客气啊。那么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到底是谁呢?神算子。
“老神仙,您来了,快坐快坐。”,刘谓崖嘴里的很是客气,不过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子坐下了之后,才嘿嘿一笑,“你是瞧着老夫的面相不太好么?”,如果莒国国君刘煜或者是贻清在这里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就要点头了,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子忽然之间老的不行,脸上的皱纹堆累,整张脸都显得是那么枯槁不堪,实际上枯槁不堪的不仅仅是他的那张脸,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实际上都是这个状态,最令人在意的是子的眼睛也显得无比的暗淡和浑浊,同过去分外明亮、有神的那双眼睛完全不同。
“老神仙笑了,您可是要踏破虚空的真神,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呢?”,刘谓崖也是嘿嘿一笑回应道,只是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这德行,咱俩谁死在前边都不一定啊。
子摆了摆他那只枯槁的如同鸡爪子的,然后道,“不谈这些了。”,着便端起盖碗喝起了茶,显然是让刘谓崖屏退左右,有很特殊的事情要同刘谓崖。
“你们都下去吧,如果有事儿的话,我再喊你们。”,刘谓崖自己是明白子的意思,于是便指使着世子和管家离开。
直到世子和管家都离开之后,子才看向刘谓崖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老夫同你过,我们的缘分不深不浅。”
“是,老神仙过和我只有五面之缘。”,刘谓崖点零头道,“第一次见面是老神仙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已经死在西域了。第二次见面是我到涿州来,准备起兵的时候,老神仙告诉我,我注定会失败,如果想要成功的话,需要等我的儿子长大,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有胜算。第三面是老神仙告诉我,我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子点零头,“这是第四面,也到了你该起兵的时候了。”
听了子的话,刘谓崖竟然楞在了那里,这一刻他等了快三十年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可是莒国兴宗爷的嫡二子,早年就随同祖父也就是莒国开国国君太宗刘靖安四处征伐,太宗还曾经御赐他“安国大将军”的封号,而且可以,兴宗其他三位嫡子的战功加在一起还没有他一个饶多。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太子,成为父王百年之后莒国的掌舵者,为此他在战场上越发勇猛,私下更是招揽了一群门客准备着变法的方案,就等着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认为是肩不能抗、不能提,窝窝囊囊的大哥刘谓寰却被父亲册封为了太子,刘谓崖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那位大哥是连马都骑不明白的一个人,这种人怎么能够上战场?这种人怎么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为此,刘谓崖直闯宫禁,他要质问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为什么!但是却被禁军拦下了,按照他的火气原本可能会直接拔刀同禁军大战一场的,但是在宫门外他的佩剑就已经交出去了,此时想打可怎么打?总不能赤空拳的同全副武装的禁军开打吧?
刘谓崖没有见到兴宗,因为兴宗根本不想见他,而且代替兴宗来传话的太监还向一旁监视着刘谓崖的禁军下了另外一个命令,兴宗要对刘谓崖杖责四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刘谓崖是一肚子火气,但是他依然老老实实的挨了这四十杖,因为他是儿臣,是兴宗的儿臣,他再混蛋却依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禁军的这四十杖可是一点折扣都没减,是越大越狠,刘谓崖却是咬着牙挨了四十杖,这期间竟然是一声未哼,不愧是在战场上杀伐凌厉、不畏生死的大将军。
与其他挨了杖责的人不同的是,刘谓崖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着离开王宫的,他拒绝了一旁禁军和太监的搀扶,生生自己挪着出了王宫,不过就在出了王宫见到自己的随从之后,刘谓崖还是昏了过去,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从那以后刘谓崖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如从前,而且情况是愈演愈烈,到后来甚至是常常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刘谓崖却依然活到了现在,这也是不得不让人称奇的一件事儿。
从那之后,刘谓崖便缩在了自己的府中,一待就是半年,这半年之中刘谓崖对府外的事情是不闻不问,朝廷派人来了就自己的病体沉重无法相见,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夫人刘秦若兰来处置。
直到半年之后,因为西域战事的缘故,老国君才重新启用自己这位“安国大将军”,从那以后刘谓崖似乎意志消沉至极,除了按照朝廷的命令四处征伐以外,每都在自己府中饮酒作乐,对于国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当初招揽的那些门客也全部都被刘谓崖遣散了。
宁和十九年,也就是刘谓寰被册封为王太子的第六年,也是刘谓崖意志消沉的第六年,一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王太子府,王太子、太子妃以及刚刚降生不久的世子都在这场大火之中殒命。
原本意志消沉的刘谓崖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次活跃了起来,但是让刘谓崖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他的父王依然没有选择自己,一年之间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好如何优秀,但是老国君并没有明确选择任何人作为王太子,直到宁和二十年老国君才将四子刘谓柏确立为王太子。
那个时候刘谓崖是真的想起兵造反,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王会这么选,怎么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未来的国君呢?更让刘谓崖赶到害怕和惶恐的是,就在老国君确立了王太子的第二,老国君便将在前线镇守的长生调回了国都并且任命为禁军大统领,在战场上挫败炼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依然是威名赫赫。
刘谓崖自认为不是芮晓楼的对,因此对于这个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是心存警惕,原本升腾的造反之心不得不就此作罢,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三十年。
“老神仙,我真的可以造反了么?”,刘谓崖眼泪涔涔的看着老神棍子问道。
子并没有什么,而是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