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师父跑路了
南十三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南凰宫掉了漆的房顶,右有种温凉的触感,她抬一看,是一块巴掌大黄澄澄的古玉,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凤凰莲花纹,她眨了眨眼睛,惊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南十三一把拉开房门,老旧的雕花门板嘎吱作响,面前四个半大孩子按身高阶梯型排列,动作整齐的单膝跪地,“属下拜见宫主!”
南十三一把抓住个子最高的男孩,“初壹,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呢!”
前几天还跟着她上山抓野鸡的男孩此时故作成熟,一板一眼道:“回禀宫主,前宫主三天前将宫主之位传位给您后不知所踪”
南十三忍住想揍他的冲动,问道:“师父他可有留书信?”
初壹摇了摇头,“一个字都没留”
初壹只觉得眼前一花,南十三已没了人影,旁边个子略矮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初贰感叹道:“咱老大的轻功真是越发精进了”
初壹转头给初贰一个爆栗,“还不改口,你以后给我规矩点,咱们可是十八羽令了”
男孩子里年纪最的初叁吸了吸鼻子,“哥,咱们加上青桃姐也就四个人”
话音落下也被大哥打了一个爆栗,引的青桃噗嗤一笑,露出酒窝,“别担心,有宫主在”
南十三找遍了空荡荡的南凰宫,找遍了宫前江湖人隐居的村子,找遍了后山满山开着白色花的山楂树林,最后坐在山楂树下不明所以。
三天前,师父不知从哪个山头摘来一个大蜂窝,是要酿山楂蜜给她做冰糖葫芦,鼻尖不心被蜜蜂哲了个红包,给好看的不像凡人的脸上添了几分烟火气。
是的,师父长得很好看,直挺的鼻子微薄的唇,浓淡适宜的眉毛整齐的往鬓角斜去,眉峰被淘气垂下的发丝掩的若隐若现,眉下的眼睛很温柔,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清冷疏离,一笑起来十分勾人。
南十三去白修容那要了消肿的清凉膏,照例去内室看了一眼沉睡多年的茜姨,她儿时的记忆很模糊,依稀记得她跟娘住在很大很华丽的房子里,与其住,还不如是囚禁,高高的院墙把天空切割成方形,夏天很热,娘整晚给她打扇,冬天很冷,娘只能求朱漆大门外的人要来燃着呛人还会熏黑脸的黑炭。
她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她双撑着黑乎乎的脸坐在院子里数蚂蚁,少年一袭白衣,上拿着一串糖葫芦,鲜艳欲滴,他笑着递给她,用白净柔软的衣袖给她擦着脸,不知道娘跟他在争吵什么,从未吃过零嘴的她只觉得酸甜的糖葫芦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晚上起了大火,娘的眼神很冷,她一牵着她,一拿起那把每晚放在枕边的剑,只一剑就砍断了大门,凡是阻拦她的人都死于剑下,宫门口,娘把她交给茜姨,摸着她的头让她跟茜姨走,她会来接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里杀去。
茜姨把她带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山上,山上的人都对她很好,有个傻憨憨的师哥,每天陪她在山门口等她娘,还会带她偷溜下山买糖葫芦吃,但她等了很久,只等来身负重伤的茜姨。
她问她娘在哪,茜姨紧抿着嘴不答,强撑着身体把她带到南凰宫后就陷入昏迷。师父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站在宫门前等候,一阵柔和的风吹来,盛开的白莲与他飘起的衣衫融为一体。
那时候的南凰宫尊贵大气,上等白玉砌地,金丝楠木为柱,琉璃金片做瓦,宫殿飞檐凤凰展翅,只是诺大的宫殿没几个人,师父告诉她,娘已经死了,被东泽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杀死,师父问她,想报仇吗?
她看着仿若仙人一般的师父,坚定的点头。从此她是南十三,南白禾唯一的徒弟。
师父是个慢性子很随和的人,喜欢慢悠悠的捣鼓一些美食,只有教南十三练功习武的时候,冷着一张脸严苛至极,习武过后,又连忙掏出各种瓶瓶罐罐,轻柔的给她上药。
前几年师父经常一出宫就是十天半个月,回来时会给她买上各种糕点零食,南十三最喜欢吃的还是糖葫芦,后来师父怕她无聊带回来几个孤儿给她当玩伴,宫里热闹了不少。
再后来师父就不出宫了,闲着无事在后山种了一片山楂树,耐心的除草施肥修剪,没过两年就结出了饱满的红果,做了吃不完的糖葫芦,这回南十三吃的掉了好几颗乳牙。
“宫主”
青桃在叫她,南十三回过神,“怎么了?”
青桃低头绞着衣袖,“宫主,宫里没钱了”
书房,南十三面前堆着厚厚的账本,她黑着脸一本一本看过去,师父多年未管理宫中事务,宫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钱庄酒楼青楼粮行药房镖局等等产业,无一不是赤字亏损,店铺已经倒闭了大半,没倒闭的几家店勉强过活。
青桃放下账本,忧愁道:“宫主,宫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
南十三眼角抽了抽,“库房还有银两吗?”
初壹从怀里掏出几两可怜巴巴的碎银,“宫里的钱都在这了”
初贰摸了摸头,插话道:“宫主,咱们不会是要散伙了吧”
青桃气的拧了一把初贰的胳膊,“你什么风凉话呢!”
初贰惨叫了一声,怯生道:“我这不是大实话嘛,要我,宫主没准就是看南凰宫要撑不下去了,把烂摊子扔给咱老大”
众人沉默了半晌,齐齐看向正在思索的南十三,南十三把脸埋进账本里,鼻尖是淡淡的梅花墨的香气,就像师父身上的味道。
师父宁愿隐居在南凰宫种山楂树,也不愿踏出江湖,眼睁睁看着南凰宫百年基业散去,肯定有什么原因,他一字未留就突然离宫,行踪连她都不告知,难道有连他都怕的仇家在寻他,不想连累她所以跑的远远地。
南十三决定出宫找师父,趁着师父还没走远,越快越好,想着她的心仿佛就飞去了偌大的江湖,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把她的心神叫了回来。
她托着下巴看了看这几个还未长开的半大孩子,一个个都眼巴巴看着她,她叹了口气,师父既然把宫主之位传给她,她总不能让南凰宫倒闭在她上,还是边找师父边赚钱重振南凰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