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所谓南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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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汉的茶棚虽简陋,但开在官道上,烈日下赶路的人少不得躲进来买一碗凉茶喝。

    没一会仅有的五张破旧桌子都坐了人,七八个带着大刀热的裸露上身的壮实汉子看着是押镖的,骂骂咧咧着这趟镖押的辛苦,到的银子还不够逛个窑子。

    着几个好色的坏笑着盯着旁桌两个清秀女子看,要不是顾忌着那两个女子气度不凡腰间佩剑像是名门弟子,怕是要当众调戏了。

    身材娇的少女没受过这等气,面色愤然伸按剑上想给那帮无耻之徒点颜色看看。

    旁边女子按在她上阻止道:“姚瑶师妹,此次下山得低调行事”

    少女冷哼了一声,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付了茶水钱,牵过树荫下未歇息够的马,顶着日头上马离去。

    角落一桌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相貌白净像是书香门第公子,另一个背着楠木剑匣,剑匣看着有些分量,剑匣不离身的蓝衣少年剑眉星目,腰背笔直仿若无物。

    樊子旭见女子走远了,惋惜的喝了口凉茶,撩起衣裳下摆使劲往脸上扇风,仍是汗水直流,本想看场好戏,再让自家兄弟上演个英雄救美的桥段,毕竟走了那么多天路还头一回碰到好看的女子。

    太阳有点晒进茶棚,樊子旭往里挪了挪屁股,看了眼端坐在对面一丝汗都没出的花玄朗,心想三大门派之一的君凉山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想必有独门功法冷热不侵。

    二人这半个月走的委实艰辛,樊子旭一想起来就头疼,这兄弟哪都好,就是一身正气过了头。

    大则遇见富家公子强抢民女挺身而出,谁知那是城主儿子,那子哭爹骂娘的走后,回头叫来百来号官兵,结果两人被围着追的鸡飞狗跳。

    则看到街上黑矮汉子打骂自家娘们看不过去出了一拳,前一秒还倒地痛哭的胖女人,立马变了脸哭喊着要傻子赔十两银子药钱。

    便是路上看到老汉佝偻背柴,愣是扛过送其到家,樊子旭对这个刚结拜的便宜兄弟真是一脸无奈,幸好是江湖名门花家独子,又是君凉山掌门关门弟子,尽得门派真传,还运气好遇上他这个大哥,才不至于刚出江湖就吃亏。

    樊子旭好奇的看向花玄朗即使睡觉也抱着不放的剑匣,第九次问道:“玄朗,你这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名剑,就让大哥看一眼呗,大哥绝不出去”

    花玄朗为难的挠着头,“樊大哥,出门前我爹再三交代,剑不出匣,一出见血,我怕剑气会伤了你”

    樊子旭一脸失望道:“你大哥我都混江湖一个月了,一把像样的好剑都没见过,咱们好,去秦西城送完你这剑匣子贺礼后就带我去花家剑冢,到时候我瞧上几把你就送我几把”

    花玄朗点头应下,忙又摇头,“别的剑送你都成,封在剑炉的那几把不行”

    樊子旭低头转动着中缺了口子的瓷碗。

    “花家八剑就是给我也是糟蹋了,到时候让我看上一眼就行,谁叫我天生不是习武的料,我爹在江湖人面前都不想承认有我这废物儿子。”

    花玄朗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少年,嘴笨找不到安慰的话结结巴巴道:“樊大哥,你别难过,我成天被我师兄们笨,你看你什么都懂,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省得每次下山回家我娘就要念叨,怕我找不到媳妇”

    樊子旭噗嗤一笑,听到媳妇二字来了劲。

    “你还未及冠就想着找媳妇,要不到了秦西城大哥带你去燕子楼挑媳妇?”

    看到樊子旭耐人寻味的笑,花玄朗再怎么不闻世事也涨红了俊脸,连忙解释道:“樊大哥,别打趣我了,我有心上人”

    八卦起来堪比村妇的樊子旭更是来了劲,追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姓甚名谁?”

    花玄朗惭愧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十年前师父带她上山,她在山上住了半年,后来就一直未曾见到,师父一直不告诉我她是谁,现在何处。”

    樊子旭打趣道:“你这傻子,那要是一直见不到那姑娘,难不成还要打一辈子光棍,那你娘确实得发愁,还是听我的,去见识见识各色美人,保管你忘了那姑娘”

    花玄朗忙摇头拒绝,看了看天色转移话题道:“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就不会这么热了”

    话音刚落天色就突然变暗,由远到近渐渐传来雷声,开始只有几颗水珠溅落在烫脚的地面,惊起尘土,瞬间密密麻麻的水线从天上倾倒了下来。

    雨水在官道上汇聚成溪,带着水汽的风吹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花玄朗视线望向雨帘,脑海中不知不觉回忆。

    初遇她时也是下这么大的雨,好像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转着油纸伞,眨着如四月清泉清澈见底的眸子问道:“你就是娘亲会陪我玩的朗哥哥吗”

    再后来,他陪着她每天在君凉山山门口等她娘亲,却只等来一个带走她的人。

    樊子旭深吸了一口带着沁人凉意的空气,人舒畅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话我好不容易趁着我爹不在偷跑出来,南凰宫第十三任宫主南十三就没了踪迹,这江湖少了他都没啥乐趣了。”

    着惋惜道:“胭脂评上第七的栖月楼顾青瓷姑娘放言,十三少一日不见踪迹就一日不见客,栖月楼下都苦等了好多慕名而去的达官显贵”

    花玄朗疑惑着问道:“南十三是谁?”

    樊子旭白了眼对面的江湖菜鸟,一聊起江湖风云人物激动的拍桌子侃侃而谈,

    “先南凰宫,自从一百多年前咱们东泽王朝建立开始,南凰宫就在东泽土地上扎了根,奇怪的是南凰宫这些年亦正亦邪,又非正非邪,正邪两派如何费尽心思拉拢,南凰宫都保持中立之姿,不管是大大的正邪两派交战,还是江湖上每隔十年竞选武林盟主这等大事,都未曾涉入。”

    “南凰宫宫人行踪不定,在江湖上很是神秘,每一任宫主武功都深不可测,南凰十八凤羽分别精通各门功法,前面十二任宫主生平事迹连风云阁收集天下秘辛的风云录上都一字未提,而这第十三任宫主南十三却截然相反。”

    “三年前现身江湖,时常身穿紫衣持玉扇现身,一见美人便笑的邪魅勾魂,人称南凰紫妖,其行事诡谲江湖上无人不知。去年冬日十三少现身凉州,一夜之间掳去凉州上百位家门显赫容姿上乘的女子,第二天再悄然送回,被掳去的女子倒也分毫未伤,娇羞道与十三少在春湖画舫上弹琴下棋烹茶观雪论红妆,一颗心思记挂着十三少,非君不嫁,这么一来凉州各世家公子为了求娶家世较好的姐大打出层出不穷,一时间凉州女贵为百姓津津乐道。”

    “胭脂榜外还有个美人榜,简二公子以眼角含情美人痣入榜二,半年前突然传出富甲江南的锦川简家与邪教鬼绝宗勾结,被以轩辕神宗为首的锦川七门追杀,正巧被夜游锦江的十三少碰见,十三少惋惜此等佳人少了实在可惜,随云针飞出,携简家余孽而去,仅以一招就杀了数十宗师境高,好笑的是世人连南凰宫在哪都不知道,轩辕神宗等人只能闷声吃了苦头。”

    “后来锦川七门召开大会声讨南凰宫,你猜怎么着,十三少从天而降,笑骂尔等人枉为正派君子,结果我听我在风云阁的哥们是被十三少点了穴道以千年墨在脸上写了各自见不得人的事,那些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七大门主自那天之后半个月不敢见人,想必是心中有鬼了。”

    樊子旭着一脸激动的拍着桌子,一脸憧憬道:“要是这趟出门能见到十三少就好了,真想见识见识这个谈笑间使得江湖大乱的人物。”

    花玄朗伸抹去一脸唾沫星子,“樊大哥真是见多识广,我在山上都没有人与我这些奇事,的弟都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雨来也快去也快,趁着雨后清凉,二人起身上路,才走了没多久,路边石头上坐着一个擦着眼泪抽噎着的女娃娃。

    樊子旭捂额无奈,这傻子又要做好事了。

    果然花玄朗下马问明是女孩放丢了牛哭着不敢回家,便把马缰绳递了过去,“别哭,大哥哥把马送你,你把它带回去你爹娘就不会骂你了”

    扎着高低羊角辫的女娃擦着眼泪问道:“大哥哥,马儿能跟大黄一样耕田吗”

    花玄朗摸了摸女孩脑袋,不禁笑道:“马不会耕田,不过马能换好几头牛”

    女该听了破涕为笑“谢谢大哥哥”

    樊子旭这些天下来也知道兄弟的牛脾气,要是听劝怎么会盘缠散尽现在还连马都送了。

    他翻身下马和花玄朗一同步行,唠叨道:“你子真是败家啊,赤龙马千金难买,竟然被拿来跟牛比”

    一辆没有车夫的朴素没有雕花的马车慢悠悠地跟二人擦肩而过,专心唠叨的樊子旭怎么也想不到,他就这么跟传中的十三少错过了。

    等他回过头来,眼前只有马车哒哒行走在葱绿道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