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容茜
十六年前,京城梨落园,大雪纷飞,银白一片。
梨落园园主潘晓玉开门扫雪,扫到一个抱着琴冻得瑟瑟发抖的人,那人抬头看她,少年纯净的眼眸就像洁白无瑕的雪,没有一丝杂质,他虚弱的绽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园主,请问招琴师吗?”
园中乐班子并不缺人,潘晓玉不知是被风雪迷了眼还是被这干净的笑打动,将这个快冻僵的少年救了回去,后来也证明这是个万分正确的决定。
梨落园是个乐曲老班子,专门为达官贵人演奏,时常也接各大青楼的生意为花娘伴奏,近年来新出的班子层出不穷,改编的曲子都是些霏靡之音令人不齿,很多青楼也配了自己的乐师,固守老派的梨落园就没落了下来,潘晓玉甚至在想要不要弃了祖宗规矩,把梨落园改成青楼改行做老鸨。
年后是一场花娘争魁大会,一家不起眼的青楼找上了门,潘晓玉见过这家的头牌,不过是个长相寡淡的
清倌,依她看第一场就会被刷下,于是随将捡来的琴师打发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三天后的争魁大会,这个叫染染的清倌竟然一路过关斩将一路杀到决赛,潘晓玉慢悠悠的掏了掏耳朵,问厮道:“你是谁来着?”
听清后她怔了半晌,提裙跑去决赛现场,只听到琴声如高山流水,灵动九天,刹那间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心神随着琴音起伏,洗涤凡尘,连带看染染的舞姿都似仙女下凡。
一曲终了,众人迟迟未醒悟,少年抱着琴默默离开,潘晓玉第一个清醒过来,她不顾形象仰天大笑,此生从未如此的畅快,“这是我梨落园的琴师”
染染成了新的花娘魁首,一下子水涨船高,众多世家子弟拜倒在她裙下,梨落园也一举成为京城第一乐,潘晓玉激动的眼眶发红,琴师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在院子里专心擦着琴,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了京城的红人。
潘晓玉酝酿了一堆话来收服琴师,却想不起他的
名字,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片红梅花瓣飘落在一根琴弦上,响起悦耳的琴音,琴师拾起梅花轻轻一笑,“我叫梅一弦”
潘晓玉琢磨了好几天,她的梨落园好不容易红火了起来,可不能昙花一现,她专门打造了一个梅园,发出声明,梅一弦一个月只弹三次琴,一场只进五十人。
入梅园的门票如同天价,只有达官贵人豪门富商才买的起,听完琴曲的人出来只觉得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又是一曲落幕,梅一弦在听众还未回醒时抱琴离开,今日的梅园多了一人,不过他并不在意,他掉了他娘留给他的帕子回去找,梅园中曲落人散,他看到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清秀少年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在流泪。
于是好心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哇”的一声抱住了他,哭着道:“我想我姐姐了”
梅一弦举无措,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要不要让人送你回去”
少年一股脑把眼泪鼻涕擦在他的白衣上,柔弱无助的像个女孩子,抽噎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我来找我姐姐”
梅一弦问清了来龙去脉,少年叫陶芊,他的姐姐两年前走后音讯全无,只知道人在京城,他孤身一人来京城找人,花光了银两,在梨落园外被琴声吸引,趁人不备溜了进来。
少年的诚恳,梅一弦顾不上想他为何能在梨落园外就能听见琴音,也顾不上想他在潘晓玉层层把守中是怎么溜进来的,只觉得这少年与他同病相怜,便收留了他,对潘晓玉是远房表弟,前来投奔他。
陶芊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平日里白天出门找姐姐,到晚上回来,有一日他问他为何只在这个园子里抚琴给少数人听,外面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听过琴音。
梅一弦摇了摇头,他回答不上,他为了不继承白梅宗宗主之位带着母亲留给他的古琴逃到京城,弹琴是
他为所不多的爱好之一,只是弹着弹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弹。
陶芊拉着他去了京城里最脏最乱的巷子里,这里生活着食不果腹的贫民和流离失所的乞丐,陶芊用一个馒头从一个拾荒的乞丐里换了一把破的不成样的琴,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递给他。
梅一弦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接过,将断了的琴弦续上调好音,不顾地上尘土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伸抚琴,如水一般的琴声从最破的琴弦上响起。
等他睁开眼时四周坐满了人,一齐给他鼓掌喝彩,这些不懂音律的人用最浅显的话表示着对琴声的喜爱,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从此他一个月里总有这么几次,用这把破琴在巷里弹奏。
陶芊这一日肚子痛,蜷缩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叫大夫,梅一弦为难,只能让潘晓玉去看他,潘晓玉把梅一弦支出屋子,对被子里的人道:“我知道你是女子,我给你煮了红糖姜茶,起来喝了就好了”
陶芊从被子探出头红着脸道:“多谢玉姐姐”
潘晓玉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等她喝完道:“丫头,你喜欢他吧”
陶芊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语。
潘晓玉叹气道:“你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上他,他这人过于纯净,净到像雪,看起来美但是碰到很冷,他这样的人,注定很难动情”
陶芊道:“我知道”
梅一弦无意中在一个旧书摊看到一本琴谱,他翻看了一眼匆匆忙忙将书买走,这是一本邪琴谱,化琴音为琴刃,杀人于无形,若被有心人看到练出邪琴就糟了。
陶芊有一日激动的来找他,“我知道姐姐在哪里了,她在皇宫,你能带我进去吗?”
梅一弦答应帮他,皇后喜欢琴乐,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名声传到宫中,他接连办了几场琴会,在京城红的如日中天,有同行挑事,在他出门时买通黑帮要剁他的。
他虽是白梅宗宗主之子,却因母亲之死不愿意学武
,就在慌乱之际陶芊纤瘦的身板挡在他面前,他惊愕的看着他轻轻松松打倒十数壮汉,原来他是君凉山的弟子。
他们顺利进宫,陶芊找到了他的姐姐,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他姐姐生了一个可爱的侄女,忧愁的是他姐姐被当做金丝雀一样困在宫中,他想带她离开,她却拒绝了,她她还在等那个人的诺言。
白梅宗找到了梅一弦,陶芊一点都不惊讶,笑着告别,“我知道你是白梅宗的修容哥哥,我时候见过你,我也要回君凉山了,修容哥哥再见”
白修容继承了宗主之位,他住在蛮山的千年梅树下,每年冬日陶芊都会来找他,这一年他却迟迟没来,白修容心情莫名的烦躁,他莫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后来的事情南十三大约知道,茜姨收到她娘的传信去了皇宫接她,把她带到南凰宫后再去皇宫找她娘,白修容知道后也立即赶往,他在皇宫用了邪琴术,他们三人控制了皇后做人质要离开,却落入了皇帝的陷
阱,本有会杀了皇帝但是陶灼却心软了,她拼死让他们逃出了皇宫,白修容心神受损昏迷被宗门带走,等他醒来见到了南白禾,他这才知道他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