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他突然坐到她的身边，抬手揽过她的肩，把她搂在自己怀中。

    肖晓琴立刻想挣扎着，男人略带威胁的嗓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你再乱动试试？”

    肖晓琴：“……”

    虽然知道他说的话多半就是威胁自己的，可她还是没骨气地不敢再乱动，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熟悉，她忍不住轻轻地靠着他的肩。

    “我妈，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以前在武家做佣人。有一次我爸从外面应酬，喝醉了酒回家，把我妈……”武皇庭的声音突然淡淡传来，他的气息和语调也都是淡淡的，可是肖晓琴听得却大吃一惊！

    她微微抬眸望着他，却看到他面色无波的侧脸。

    她默默地抿了抿唇，再次靠回他的肩上。

    “……那一次之后，我妈就怀了我，不过那时候她早就被我爸赶出去了。只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到快生我的时候，还是被我爸发现了，就把她接回了武家，当了续弦。”

    “我从小就比较皮，家里人都管不住我，我爸更是时常被我气得半死。到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犯了大错，他见实在管不住我，就把我送去了军营。在那里，我才真正地成长起来……”

    “军营里都是一群毛头小子，一个个皮成猴一样。那时候我们班分到的却是一名女教官，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她就是舒楠。那时候我们几个都不服啊，整天想着各种办法整她或折磨她，可她确实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她用自己的能力向我们证明了她自己，也渐渐把我们几个人都收服了。呵，一来二去，我发现自己还挺欣赏和佩服她的。后来……就在队友的怂恿下追她……那时候年轻，其实心底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服自己输给一个女人，只是没想到她会答应。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只不过军营管理很严格，她又是我的教官，平日里我们除了训练，根本没什么时间能单独在一起。”

    “她家是军门世家，恰巧她爸以前是我爸的部下，关系不在话下。当两家人得知了我们的事，自然是极力促成，于是就让我们先订了婚。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们就分开了。”

    武皇庭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微微垂眸望着怀中的女人，肖晓琴抬起头，看着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苦难受。

    “怎么不说了？”她睁着黑亮的大眼睛，问。

    武皇庭：“……”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到那件事，他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

    在军营里呆了几年，他凭借优秀的作战能力进了特种部队。有一次，他们接到一个秘密任务，在那次任务中，他的一个战友为了救他牺牲了，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已经不具备再当特种兵的要求了。那一段时间，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日子。

    他心灰意冷，被部队遣送回家休息。

    他爸毕竟是心疼儿子，见到儿子差点连命都没了，就让他离开部队回家，让他经营酒店。

    他同意了。

    他那时候去找舒楠，想让她跟自己一起离开部队，回家结婚。

    可是……舒楠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部队需要她，国家需要她，而她自己也不想离开部队。

    后来他又听说，那时候刚好有一批新的调令要下来，舒楠因为表现优异，晋升了。

    这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未婚妻为了自己的远大前程，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部队，不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所以，伤心之余，他提出解除婚约，从此两人再也没关系。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伤心痛苦之下说的气话而已，就连他的父母也这样认为，以为只要过段时间，他的心情好点了，自然就没事了。

    他们不懂他，他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再回头！

    “……所以，你现在懂了？她在我心底早就过去了。”武皇庭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黑眸幽深地凝视着她。

    肖晓琴怔怔地望着他，有些出神，“你真的，不爱她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几年前的那一晚，他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武皇庭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随后淡然一笑，“其实说爱有点不准确，那时候的我，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崇敬、敬佩之心吧。她真的很厉害，在当军人这方面，比一般男人都强悍，她也确实很适合在军营生活。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当年是自己太自私了，如果真的把她带出军营，让她成为武家的少奶奶，那样只会让她慢性自杀一样失去对生活的意义，也会渐渐灭了她心中对军人的那种热血。”

    肖晓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又听他说道：“有一件事，我倒是想跟你坦白。不过，我说了以后，你要保证不发火，不生气，而且也不准记在心里。”

    肖晓琴轻轻地点头。

    他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比较沉默寡言，今天忽然听他说这么多，她还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武皇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把玩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那一年我离开部队回到家，可是却经常做噩梦，梦到那个救我而牺牲的战友。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胡乱买了一张火车票坐上，然后随意地在一个小站下了车。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每天都过得醉生梦死。直到有一天，我，我……”

    听到这里，肖晓琴陡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她的手指一紧，不由得屏息以待：“……你怎么了？”

    武皇庭望着女人一脸单纯期盼的样子，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算了吧，那件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说不定从此给他们俩之间埋下嫌隙。

    眼下，他得努力抓住她才行，不能让这丫头再胡思乱想，也不能让她再跑了。

    武皇庭接着道：“……就是，有一天早上醒来，我突然清醒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于是我就回来了，从此后安心经营酒店。”

    肖晓琴：“……”

    “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肖晓琴：“……”

    “我跟舒楠早就结束了，我不知道她这次回来找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

    肖晓琴：“……”

    武皇庭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了这么久，这个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发现她忽然扭头别开了，眼中好像还有晶莹细碎的水光闪过……

    他奇怪地蹙起眉，再次把她的脸转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他刚才也没有欺负她啊！更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肖晓琴的眼泪从眼角不断滑落，她拼命想控制，可她压根控制不住自己。

    “对，对你来说，那一晚，到底算什么？”她忽然带着哭腔，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武皇庭：“……”

    他不懂地望着她，看着她眼中的伤心和难过，还有那一脸的悲伤……

    他倏地想到什么，一瞬间大惊失色，整个人都愣住了。

    肖晓琴用力擦去了泪水，独自伤心着，呜咽咽的哭声很小，很细微……

    武皇庭脑海中忽然就闪过某个片段，女孩也是这样呜咽地很小声地流着泪……

    他震惊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是那个女孩？！”

    肖晓琴甩开了他的手，显然还有点气怒。

    “到底是不是？！”他突然大吼一声。

    肖晓琴吓得一惊，犹挂着泪的大眼望着他，轻轻点头，“是我。”

    武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