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掌中权 第八十二章

A+A-

    繁锦轩内早已乱成一团,女子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慌慌张张地步步后退,墨发未绾,脂粉未染,一脸惊惶,面白如纸,一副乱糟糟的样子,颤抖的手随手抓着各种瓷器,偏偏手上又没什么力气,几乎素手刚抓上东西就松了开,碎了一样她就再抓一样,就这样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满屋狼藉。

    侍女见此,慌忙分成两路,将那女子从左右团团围堵,令那女子进退不得,只得蹲了下来,双手将头埋在了膝盖上,慢慢地,一声声低低的抽泣声从她缩得小小的身体内传了出来。

    侍女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间无奈的摇了摇头,本还想上前抓住女子,可越靠近女子一步,那女子的身子便愈加抖得厉害。

    侍女们无可奈何,只能把那女子围堵在一个范围内,其余几人七手八脚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片。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来,是那个被称作“爷”的神秘男子走了进来。

    顿时间,侍女们跪了一排,为首的一个侍女率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作揖道,“爷,请爷恕罪,这位夫人一醒过来,就这么一惊一乍的,又哭又闹,还不肯吃药,嘴里直嚷着要见爷,奴婢们实在是奈何不得。”

    那侍女说完,男子颔首后扬了扬手,侍女们就鱼贯而出退下。

    那女子听到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当对上男子锐利的眼睛时,登时被吓得身子微微往后一缩,小鹿般圆圆的双眸湿漉漉的看着男子,有丝丝缕缕被惊吓的怯懦。

    男子眸内的精光一瞬而过,难得十分有耐性地走了过去,弯下腰来,顺了顺女子凌乱的墨发,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子垂下头舒服地眯了眯眼,由着男子的手在她头上拂动,待男子动作停了,这才抬起了头,洁白的贝齿咬着苍白的唇角,沉吟了下,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他们叫你爷,而叫我夫人,所以,你就是我的相公么?”

    男子闻言,面上显露诧异,敛眉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一提到名字,那女子似乎有些兴奋,俏生生地站了起来,从桌上拿过一副画卷,骨节分明的指间温温吞吞地将那画卷展开,颇有些笨手笨脚,弯着眉眼对着画卷上的题词念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她吞吞吐吐地念完后,又抬起头来津津有味地推测起来,“这画卷放在我的寝室,又写了这么一句诗句,所以,我的名字一定就是叫杨柏对不对?”

    男子眸光一愣,“你……”他顿了一顿,突然脸上放柔和了几分,抚了抚女子的头道,“为何不是叫萧何或者是其他的名字,偏偏觉得是叫杨柏呢?”

    女子连连摇头,“成也萧何败萧何,这名字,我不喜欢。”

    男子忍俊不禁,“你很聪明,对,你的名字不是萧何,就是叫杨柏。”

    女子眼睛一亮,昂起头来,笑嘻嘻道,“真的呀,不过,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相公?”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你是我府上的一个侍妾。”

    “侍妾?”女子皱着眉,趴在了桌上,顿时哭丧着脸,“那就是你不是我的相公了?”女子抓着头,有些苦恼,“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侍妾是什么?是要扫地板的还是清恭桶的?”

    男子再次被逗笑了,“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嫡妻不如美妾么?”男子兴致好了起来,坐在女子的身侧,耐着心地说道。

    女子摇摇头,茫然道,“不知道,不过,你好像是在夸我美,我真的美么?”女子说完,露出贝齿,笑了起来。

    一笑倾城,的确很美。

    男子好笑地勾起唇,莫名其妙地觉得紧绷的心情松下了不少,“那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副画卷?”

    女子点点头,“喜欢,所有的画卷,我都喜欢。”

    男子声音放柔了不少,“那我画一幅画,你帮我研磨好不好?”

    女子瞬间跳了起来,开开心心的在房里转了好几圈,笑靥如花,“呀……要画画了。”

    不一会儿,就有侍女递上了笔墨纸砚,又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

    那女子歪着头,磨磨唧唧地研着磨,男子画得很慢,她磨着墨,脑袋很快地,就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啪嗒”一声,她结结实实地砸到了砚台,额上顿时染上了一片墨迹。

    声音顿时惊动了正在作画的男子,男子抬头,就看到女子一头的黑墨,再次忍俊不禁。

    女子素手一指,皱着眉揉着额头指责道,“你……你还笑。”

    虽是指责,但声音软糯,令人听了心里一软,更像撒娇。

    见女子手上也染上了大片的墨迹,男子遂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方帕,抓过女子的手帮她擦了起来,擦了一会儿,男子突然顿住,眸里闪过道道阴郁。

    那样的眼神,是刚醒来的女子不曾见到的,她顿时一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的手霎时间离了男子的手,他觉得手里空空落落的,在女人面前,他何曾这般失态过!

    男子站了起来,遂一手抓过女子,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了墙上,冷硬道,“凤浅晞,若你是装的,那你还真差点把爷骗了?”

    女子,或者说是凤浅晞闻言,微微向后缩了缩脖子,但身后是墙壁,又能缩到哪里去,她素手紧紧攥着,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将眸子稍稍往上一望,杏眸犹如清泉般干净清透,“凤浅晞?是什么?吃的?喝的?还是玩的?”

    凤浅晞歪着头,额上的墨迹沾染上了男子的外衫,但素有洁癖的他竟出乎意料地没有觉得难受,愈加肆无忌惮地端看着几乎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默了良久,才道,“是个人,一个很贱的女人。”

    凤浅晞嘟起红唇,重复道,“很贱的女人?”一副丝毫不知道男人在骂的人,就是自己的模样,“那我听人说,对于很贱的女人,都要拖出去浸猪笼的,是不是呢?”

    一句“是不是呢”带着七分俏皮三分生动,令男人紧皱的眉目渐渐松了开。

    但不过一瞬,男人又冷硬了几许,带着凤浅晞走到他刚刚画的画作面前,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你觉得画上的这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