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黄巢传(二十五)
论安当初并不是一个去的百井,而是和军使王蟾,高弁以及回鹘,吐谷浑等番兵一块去的,可是这么多人马去了,唯独论安自己回来,那就确实是有点不过去了,这也就是郑从谠为什么第一时间要杀了他的原因。
黄巢的危还没有解除,现在李克用的问题还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实在是有点掂不清大头。
当然,这种关键时候自找麻烦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甚至在蜀中,这样的问题依然存在。
当时唐僖宗的车驾刚刚来到蜀中成都的时候,便规定所有的士兵都有赏赐,可是这个赏赐也是分标准的,负责随行的车驾官兵赏赐的比较多,而蜀中的士兵赏赐就比较少。
具体有多少呢?大概在每人三缗左右,也就是每人三千文铜钱,如果要是过日子买粮食的话,确实是有点太少。
当然这个标准并不是唐僖宗自己定的,而是由宦官田令孜自己决定的。
田令孜当时担任的是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全权负责照顾唐僖宗在蜀中的一切生活起居和军政大事,各道进献的黄金和布帛,田处置使都会献给那些跟随唐僖宗进蜀的士兵,反而是对蜀中当地的士兵表现的十分的抠门,因此,蜀中的士兵时间久了,就对田令孜产生了厌恶和怨言。
分配不均导致的矛盾激化,这种事情自古以来,比比皆是,毕竟,就算是皇帝在自家的地盘上入住,论关系来,也不如朝廷的人马和皇帝的关系近。
蜀中的士兵对田令孜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可是又不敢和他闹得太僵,所以,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自己吃了点亏算了。
这种照顾了自己的下却冷落了别人的行为,田令孜的心里当然也是很清楚的,因此,他便在自己的住所摆下宴席,宴请蜀中当地军队的都头前来赴宴。其实际目的有两个,一来是为了立威,告诉他们别给自己惹事,二来则是为了平息他们的怨恨。
宴会布置的比较有意思,喝酒的酒具全都用的是金杯,田令孜在行完酒之后,当场表态,参加完宴会之后,这些桌上的金杯他们可以统统拿走,权当是赠予他们了。
这帮都头可能也都是穷惯了,见到田处置使出这么阔绰,纷纷跪下来谢恩。
可偏偏就有不喜欢这恩惠,而且不识抬举的人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这个人就是郭琪,时任西川黄头军军使。
看着大家都在为田令孜赏赐的一个金杯而感恩戴德,郭琪不仅没有打算要这个金杯,反而连下跪都不愿意,当即站起身,道。
“在座的诸位大将那个不是替朝廷卖命的,每月的俸禄尚且足够,又怎么能够贪图额外的赏赐呢?这岂不是人心无尽,贪得无厌?”
本来宴会的氛围挺和谐的,结果被郭琪这么一搅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甚至在这份寂静之中还带有丝丝的杀气。
这番话的倒也合情合理,确实,每个月拿着朝廷的俸禄够花就行了,干嘛非要再搞灰色收入呢?
在气氛沉寂下来之后,郭琪接着道。
“官军与蜀兵同样担任着宿卫的工作,但为什么赏赐的标准都不一样呢?这样的赏赐标准,难道田处置使就不怕招致人心离散吗?与其赏赐诸位将领一些恩惠,还不如公平对待,这样蜀兵自然也不会有怨言,而且也正符合皇帝陛下的意思。”
本以为郭琪是个清正廉明的正人君子,结果搞了半天,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还是嫌没有得到好处,而自发牢骚。
田令孜听完之后,心中十分的不悦,但是又不好意思表露在脸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于是便问道。
“你要让官军和蜀兵待遇相等,那我问你,你又立过什么功劳?”
此话一出,火药味已经十分浓重,但是郭琪却不卑不亢地道。
“郭某出生于山东,为朝廷戍守边防,任职内曾与党项交十七次,契丹十余次,虽无通天的功绩,但是也落得一身伤病,这不知道算不算功劳呢?”
田令孜显然想刁难一下郭琪,却不料郭琪实在是个履历丰富的猛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他。
郭琪见田令孜语塞,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于是便把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一并倒了出来。
“以上这些还都算是寻常的,当年我随朝廷征讨吐谷浑的时候,被刺伤了胁下,肠子都掉出来了,我连疼都没有喊一下,回去随便缝了缝就继续作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功劳呢?”
郭琪这番话确实够猛,其勇猛程度大可与民间传中界牌关罗通盘肠与王伯超大战有的一拼。
但是很可惜啊,这种卖命的功劳,在田令孜的眼里,根本连狗屁都不算。
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心腹,而且更要命的是,郭琪还敢公然跟自己唱反调,别当众夸他了,没有当众怪她砸场子,就已经够仁慈了。
所谓忍一时,乌龟王八,退一步,狗熊怂货,一个恶心胆边生的计划瞬时便涌上了田令孜心头。
他命人单独拿来一壶酒,倒满之后,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郭琪的面前,然后夸了他一番之后,劝他喝掉。
郭琪见田令孜如此客气,立马知晓了内情,想来这杯酒必然里面有毒药,喝了自己必然一命呜呼,但不喝,自己可就彻底得罪了田令孜,到时候,想要再混下去,可就没有会了。
明明知道是毒酒,但郭琪又不得不做出选择,在纠结了半天之后,郭琪强忍着自尊跪倒在地,拜谢田令孜的赐酒,然后一饮而尽。
在宴会散后,郭琪马不停蹄跑回了自己家里,干的第一件事就会杀人!
他回到家中,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家里的一个女婢,立马起刀落,当场杀掉,杀完之后,立马在女婢的伤口处吮吸,希望能够用干净的血液来解除体内的剧毒。
再嘬了半天之后,郭琪吐出了好几升的黑色血液,算是将体内的毒素全都排了出来,只是可惜了这个倒霉的女婢,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获重生的郭琪深知自己必然不被田令孜所包容,于是便带着部下造了反。
既然是造反,那动静就必须要闹得大点,郭琪先是率人焚烧了成都城中的所有坊市,然后逼的田令孜只能带着唐僖宗逃到东城去避难。
田令孜是万万没有想到,郭琪的生命力居然如此的顽强,毒酒都没有能够要了他的命,慌乱之际,田令孜开始登上城门楼子,指挥军队进行镇压。
郭琪只是想要搞纵火,没有想着要和城中的兄弟们交,于是便打道回府,返回了自己的营地。可是身为田令孜大哥的陈敬瑄自然是甘心咽下这口气的,于是便派都押牙安金山出击郭琪所部。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相煎太急,显然安金山不想跟郭琪将兄弟情义,他只是奉命办事,郭琪见安金山不肯给面子,只好趁着夜色逃往广都。
一路上人马溃逃严重,到了江边的时候,只剩下还有一个厅吏还跟着自己。
对于这种患难见真情的行为,打了一辈子仗的郭琪是很在意,也很感动。于是,他语重心长的对这位不肯背叛自己的厅吏了这样一番话。
“想不到你居然能善始善终,不肯背叛我而去,我郭某人自然会重重报答,陈节度使自然是了解我为人的,只是我麾下的人马今日干出了焚烧坊市的勾当,就算是追责,你我回去之后,也必然会被杀掉,倒不如今日我把我的印信和随身宝剑给你,你回去就跟陈节度使汇报,我已经渡江而过,结果中途我坠江而亡,尸体已经沿着湍急的江水向东流去,你在下游捡到了我的宝剑和印信,拿回去跟陈节度使交差,他必然不会追责于你,如此,你一家老的性命都可以保全。”
听到郭琪这番话语之后,厅吏感动的留下了眼泪,随即问道。
“我回去了,那郭公你又将如何?”
郭琪笑了笑,道。
“我自然是去淮南广陵,投奔高公,只是希望等风声过了之后,你再把这个消息偷偷的告诉我的家人,免得他们伤心。”
罢,郭琪解下佩剑和印信,递给了厅吏,然后落寞走向了远方。
要这人其实挺复杂的,有的人看起来十分的嚣张,但是却有一颗感恩戴德的善心,对于忠诚这两个字的理解,我想郭琪决定是理解的比较透彻的,而且也是很对得起大唐朝廷的。
厅吏拿着宝剑和印信,看着渐渐远去的郭琪,擦了擦留下的眼泪,随即便返回成都去汇报这件事情。
陈敬瑄本来挺生气军队哗变这件事,可是在看到厅吏拿回郭琪的佩剑和黄头军使的印信之后,也就在心中确认了郭琪已死,所以,并没有打算继续追究郭琪家人的责任,此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