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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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府。

    “母亲,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忠于燕王?”五岁的女孩明眸皓齿,原本应该是最纯善无垢的年纪,可惜身为白家的后人,守护家族的使命让她年纪就成熟懂事、武功深厚。

    她不懂,母亲若是忠于陛下,那不是很好吗?如果挑明了追随燕王,她不敢想象她和母亲的下场。

    白雪鸣蹲下身来,看着年纪就跟着自己习武杀人的女儿,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蝶儿,母亲身不由己。燕王殿下待母亲不薄,母亲不能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死士无心,她若真的能够无心就好了。

    蝶儿看着她,声音稚嫩又问道:“可是陛下才是掌控这件事情的掌控人啊,母亲若是一心一意追随了燕王殿下,那后果”

    “没有后果!”白雪鸣突然冷声道,“蝶儿,你若还是我白雪鸣的女儿,还认我这个母亲,以后便专一地帮助燕王殿下夺位。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逐出白府,以后是生是死,都与为娘无关!”

    蝶儿闻言,急忙道:“母亲,蝶儿听母亲的!母亲不要赶走蝶儿”

    白雪鸣见她急切的样子,又愧疚地看着她,低声道:“蝶儿,这是母亲唯一的选择。母亲别无选择了,你能够明白吗?”

    “母亲”

    白雪鸣看着五岁的女儿,唇角浮现出苦涩的笑意,她低声喃道:“是母亲害了你。若是将来母亲受到惩罚了,不在了,蝶儿可会责怪母亲?”

    蝶儿一听这话,吓得急忙抱住了她的大腿,连声道:“母亲不要!蝶儿不会责怪母亲的,母亲别不要蝶儿要受惩罚一起受,要死一起死,蝶儿死也要和母亲死在一起!母亲,母亲”

    白雪鸣闻言,眼眸之中终是滑下来一滴眼泪,然后她将女儿紧紧地揽住了,低声道:“蝶儿,母亲对不起你”

    蝶儿声音稚嫩,却带着比同龄人更加坚强的意志力,看着面前满含愧疚的母亲,认真地回答道:“母亲,女儿不怕,只愿将来能与母亲死于一道。”

    而白雪鸣却摸着她的头发,眼角尚有余泪,却坚定地道:“无论怎样,母亲都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我白家的唯一传人,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你一定要将白家的香火传承下去。”

    蝶儿看着她,嘴角努了努,终究是没有出一句话来。

    死士无心,能够和在乎的人死于一道,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有些人却连这一点的资格都没有。而这种资格,在以惨绝的杀伐血腥中洗礼而出的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是十分可笑。但是终究是还有人生活在器的世界之外的。

    蝶儿看着她的母亲,仍然有些不解。母亲是最优秀的战士,可是她为什么要在眼下这么明显对燕王不利的情况下,还要选择公开提出忠诚燕王,离开陛下的保护圈?那燕王自是对母亲好极,可为人残暴毒辣,若将来有朝一日知道了母亲曾经以这样的身份去接近的她,她不敢想象燕王会怎样对待母亲和白家。

    燕王一回到京城里就得到了庆宣帝召见的消息,急忙整顿了衣冠入宫觐见。

    而这是她自敦王被行刺身亡和靖王接着出事以后,庆宣帝第一次选择了单独和她见面。以往不是上朝的时,她是万万不愿意见到这个女儿的,可是这一次她却派人来燕王府传旨,要她即刻进宫面圣。思及此,燕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狠却又深沉的笑意出来。

    母皇不愧是母皇,消息果真是灵通!

    她不避耳目地去这太华山一趟,除了“照看照看”被当今右相、百官之首的戚如扔到家庙里的戚瑗,顺便顺着“雪中送炭”这一招让她感受一下她凤昀熙这座靠山的魅力和依傍之外,便也是希望此事能够引起母皇的注视。

    笑话,这夺嫡之战都还尚未被真正挑起来,她堂堂燕王、过去十七年间在朝中屡屡被称之为“必入太极”之言的半嫡嗣皇女,岂有在此刻就失去争夺的资格之?

    崇德殿。

    庆宣帝仍旧坐在平素里喜欢坐的位置上,案前搁了一盏温热的茶。她轻轻揭开茶盖用盖子轻轻拂了拂泡在茶水里的叶子,口中轻轻吹了一口气,神色似乎很是悠闲一般。

    燕王走到内殿,看着不远处的帝王,稍微敛了敛自己的神色,然后上前去觐见:“臣女叩见母皇陛下。”声音不算大,却是以往一直骄傲着的行礼之语。只是自云箫太女谋逆落败之后,她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这样和庆宣帝见过面,更别提这种话了。

    坐在榻上的庆宣帝眉眼未抬,仍旧是拂了拂自己身前碗中的茗叶,声音低沉道:“来了。”

    燕王闻言,便垂下了头去,低声应诺:“是。”

    “知道朕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召见你吗?”面前帝王的声音依旧那么低沉,像是在面对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木玩偶一般。

    听到这话,燕王的头又低了低,仍然是刚才的音色和声量:“回母皇的话,臣女并不知情。”

    而庆宣帝听了这句话,却没有动怒,反倒是轻轻地笑了起来,与方才的严厉模样大不相同。她抬起头,看向了离她不远的女儿,声音还是没有改变刚才的低沉:“五皇女,你告诉朕,朕以前教你最深切的一句话是什么?”

    燕王蓦地听到这句话传入自己的耳膜之内,心里有着一瞬间的颤动,然而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像是没有听到过方才庆宣帝所讲的那句话一样。正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一个游走在政治边缘的人要有的基本心理素质。

    燕王在此刻选择了保持沉默。

    而庆宣帝的面上却是含了一丝的凌厉,她逼迫着面前的女儿,急声道:“!”

    见状,燕王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中的复杂情感,缓缓回答:“成不妄骄,败不惶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那你做到这前面八个大字了吗?朕的上将军。”庆宣帝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见状,燕王垂下了头,平静道:“臣女让母皇失望了。”

    “猎场一案尚未宣判,甚至连最基本的处理都没有出来,你究竟在急些什么?我大凤朝的燕王殿下,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自制力了。”庆宣帝面色严厉地看着她,轻声责道。

    燕王见状,只好继续垂着头请罪道:“臣女让母皇失望了,请母皇责罚。”

    庆宣帝闻言,仍是面色肃然地看着这个女儿,缓缓言道:“朕知道,马兰潇最近回京了,所以你借着这个由头就迫不及待地去马府拜见了你的姑母。可是你别忘了,这大凤朝的江山究竟是谁的,谁才是这天底下真正的主人。”

    闻言,燕王即刻跪倒在地,连声请罪道:“臣女知罪,请母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若是真的担心朕的身子,在大朝会到来之前的这几天,就按兵不动地看着时局发展。朕的燕王殿下,不要再让朕对你失望。”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此刻一脸惶恐之色跪在她面前的女儿,心情比面色更加沉重。

    燕王垂着头,应声喏道:“唯,臣女定然安守本分,不会再做让母皇失望的事情出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庆宣帝眯了眯眼。

    “是!母皇座前,臣女岂敢撒下谎言。”燕王仍然毕恭毕敬,面上的惶恐因为刚才母皇的话而松动了一些。

    “下去吧。”庆宣帝轻轻了扫视了她一眼,便背过了身去,不再搭理她。

    燕王眯了眯厉眸,眼中闪过片刻的寒光,接着恢复如初:“臣女告退。”

    白府。

    青衣来到了白府,很顺利地见到了白雪鸣本人。她面上露出狠厉的神色,责问着对方:“白雪鸣,你的一切皆是主子带给你的,甚至将你安插到燕王身边做耳目,也是因为主子对你的特别信任。你今天为了一个燕王就如此伤了主子的心,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若是你当初不愿意揽下这个活计,我堂堂青羽卫里也不是没有顶替不了你的人。可如今这算什么?你如此浪费消耗主子对你的信任和倚重,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被着青衣首领这连珠炮似的发作一通后,白雪鸣的面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她淡淡道:“青衣首领,属下已经和青羽卫一刀两断了。这件事是陛下亲口准许的,请青衣首领莫要再提此事让属下为难了。”

    闻言,青衣本来就怒火中烧的眸光里,更如同添了一把烈火,她斥着这个曾经的下属:“你这是什么话?别以为本座当时未在卫中,你就可以绕过本座私自行动。白雪鸣,你可是守护家族的一员,身份不比那些无母无父的孤女,更是有一个女儿。你这是要为了一个燕王,将你整个白家世世代代都蒙上背叛主上的耻辱不成?”

    她之所以为了此事这么生气,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深知白雪鸣的脾性,因为她长时间留在燕王身边而在外人看来并非青羽卫的成员,作为首领的她逐渐不能掌控她的作为。而她现目前固执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毫不值得的荒谬游戏。

    她也知道白雪鸣是故意趁她不在,也趁燕王还未发觉,便直面请求庆宣帝放过她继续过这种煎熬的日子。可是这算什么?她是死士,本身就是要准备好随时为了主子牺牲奉献生命的。却没有想到这下还没让她对主子交出性命,这个姓白的居然敢直接作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情出来。

    这一章的庆大是我最喜欢她的一段内容,好想给她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