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们叽叽喳喳，相互咬着耳朵低语，又是掩嘴发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吴又轻挤进院子去，险些跟个肥婆撞上，那敦实的身段，像是腰间套个游泳圈。

    这可厉害了，这年头竟然还能吃成这身膘。

    媒婆回头打量吴又轻，那张圆盘的大脸泛着油光：“这就是你女儿吧，哎哟可真水灵，保准也能问个好人家。”

    这张嘴话就惹人嫌，吴又轻朝孙瑞萍过去，视线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肥婆和坐在板凳上的老头。

    “妈，这是咱家哪的亲戚？”

    “亲戚，什么亲戚哟。”媒婆昧着笑，又突然拍大叫：“对，是亲戚，以后你妈嫁过去，可不是亲戚是什么。”

    “我妈嫁过去？嫁哪去？”

    “当然是嫁侯大哥啊，你看人家礼都带来了，若是没什么问题啊，你妈今儿就能跟着走了，都一把年纪，也不需要什么规矩了吧。”

    候，侯大哥？就是坐在板凳那，穿着件，花绿色毛线背心的老头子？

    那侯大哥也冲着吴又轻笑，满头白发没有任何杂色，笑起来时俩颗门牙掉在嘴边，像随时会脱落一样。

    就这还大哥？喊他大爷都觉得辈分。

    吴又轻不明白孙瑞萍什么打算，也不好发怒，转身将她扯一旁：“妈，你咋回事，怎么有相好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是你女儿，又不会反对你，你突然来这一出”

    孙瑞萍又恼又羞，伸去打吴又轻背：“你瞎什么相好，那人我也不知道打哪来的，那媒婆是有人指路来问亲，我想嫁人，是个男人就嫁。”

    她也不知道招谁惹谁，对方能干出这缺德事来。

    吴又轻就呢，以孙瑞萍的传统，不可能会突然就嫁人。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背后搞鬼，她定加倍奉还。

    媒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急着拿这红钱，扭头催促吴又轻：“你们母女俩商量好没有，商量好就走吧，赶着天黑之前到家呢。”

    吴又轻攥着拳头压下火气，笑嘻嘻过去：“这位大婶，我不知道你是听谁的来问亲，总之我告诉你没这回事，你被人当猴耍了。”

    “哎哟，反正我都到你家里头坐着了，你妈不也是寡妇一个，正好就凑合过呗，侯大哥有仨儿子，个个老本事了，你妈嫁过去准享福。”

    “你要听的懂人话，你现在就走，你要是听不懂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又轻朝拴着黑的牛棚走过去，那媒婆看出她的意思，脸儿渐渐就淡去了血色：“姑娘，这可闹不得，既然是误会，那我走，走就是。”

    她冲那叫侯大哥的老头喊话：“大哥，咱们回去吧，走错门了。”

    0来岁的侯老头子严重耳背，听不清：“你什么，吃饭了吗？我不吃饭，我哪好意思在人家家吃饭。”

    媒婆急的心都蹦嗓子眼了，喊他又听不见，便指着吴又轻牵在上的黑。

    老头子看一眼，连连点头：“狗啊，狗也可以带过去，养着嘛，过年可以杀。”

    村里那些围观的人，看的戏是一出又一出，一个个笑的像看大戏似的。

    此刻的吴又轻觉得自家像个马戏团，既然是马戏团，那放狗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她松开，黑就往前扑。

    老头子倒是警，蹦的就跳起来往外冲。

    媒婆胖些，挤一会才挤出去，村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被吓的一哄而散，这被狗咬跟被疯子咬都吃亏，反正今儿的戏也看足，就都散了。

    人都走了，吴又轻的火气可没散。

    听那个媒婆开口闭口地喊侯大哥吴又轻大概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这附近一带姓侯的可不多，她家恰巧有这么一个。

    天快黑的时候二财过来玩，吴又轻趁着孙瑞萍在伙房做饭，把二财叫过来悄悄话：“二财，你帮姑姑个忙，明儿姑姑请你吃冰棍。”

    “姑姑，你的什么话，好像没冰棍吃我就不帮你忙似的。”

    这鬼头话真是跟大人似的，吴又轻轻轻弹他脑门：“你回去拿张你妈照片给我，悄悄的不能让她知道。”

    二财也没问吴又轻拿来做什么，听着吩咐转身就跑回家去。

    吴又东自打把孙瑞萍她们赶出去后，谁也不想做家里的活，所以个个都在外面摸着躲着，家里没人，二财正好下。

    老旧的红木柜子里放着本相册，里面是吴又东跟候妍年轻时候的照片，这俩人可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以前可没少到影楼拍照。

    二财照着吴又轻的交代，选了张候妍的单人照，揣进贴身的线衣里头，又蹦跶着跑出去。

    像是个间谍一样，一步三回头，确认没人发现才猫着进吴又轻家去：“姑姑，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吴又轻不想被孙瑞萍知道这事，赶紧上前捂住二财嘴：“嘘，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二财诚恳地点点头，黑乎乎的伸进肚皮去，把照片掏给吴又轻：“照姑姑的，拿的张单人照。”

    吴又轻看一眼，很满意，里头的候妍戴着定斜面的红色绒线帽，耳边缀着俩大圈耳环，还烫着卷发，年轻时候可真是洋气。

    正端详着中的照片，院子外头突然传来候妍的声音，吓的吴又轻赶紧把照片揣起来。

    “啧啧啧，看看你们娘俩把这收拾的，可真是打算这辈子都住这了？”

    吴又轻的眼神跟二财交汇，他识趣地跑外头玩去。

    二财打亲近孙瑞萍跟吴又轻，他会出现在这候妍也没觉得什么好奇怪的，踏进院子就四处看看，像是逛动物园似的。

    “别看了，除了那些破衣裳跟两床被褥，你家的东西，我们什么都没要。”

    “看你这话见外的，咱不都是一家嘛。”看着孙瑞萍从伙房出来，她套近乎地凑过去：“妈您是吧。”

    孙瑞萍不吱声，抱一捆柴火又进伙房去。

    候妍恬不知耻地跟上，看着灶台上的搪瓷碟子：“都吃上豆腐了啊，不错啊，大山也一直念叨想吃奶奶做的饭，我一会喊他过来吃。”

    “有什么话尽快，蹭饭什么的就甭想了，我家的黑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