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刚又大喊：“一块五。”

    姐妹俩相互一视，咬着牙又喊：“我家卖一块二。”他就要把周正刚挤走，明天他不来，市场就是自己的，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周正刚甩着膀子，像是豁出去一样大喊：“我一块，卖不掉，我明天还来，我就断子绝孙。”

    这话可绝了，那些想买烤鸭不想买的都站着看两个摊位竞争，他们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哪里便宜买哪里的。

    周正刚都放出这种话来，对面那摊位肯定是要继续压价，姐妹俩几乎是整齐地喊出八毛钱来。

    围观的人等着看看周正刚喊多少价，反正不管喊多少，赚的是他们，若是最后能不要钱买走鸡肉鸭肉，那再好不过。这八毛钱的话音刚落下，周正刚啥也没，转身跟吴又轻准备收摊。

    人群里有人嚷嚷叫起来：“大兄弟，你倒是喊价啊，你这鸡鸭卖不掉，明天可不许再到这来摆摊啊。”

    周正刚才不搭理，吴又轻就是明天不打算继续摆摊，所以才可以跟对面喊价，让对方出血亏本的。

    看着周正刚是真不打算卖了，这些人一窝蜂屋抢八毛钱一斤的烤鸭，这价格买到肉，可真是血赚，就算买活鸭都没这个价呢。

    对面的摊主看到一窝蜂的人过来，隐隐觉得好像不大对劲，又想着反正周正刚明天不来，她们也不算亏，明天卖个三块五不也是赚回来。

    市场就他一个，他能一家独大。

    这个想法咋一看没有错，但仔细分析人性，就会发现吴又轻给他挖了个大坑。

    因为烤鸭不是绝对的必需品，可买，可不买，这时候你转脸又涨价回来，人人都觉得是你占他便宜了。

    今儿你卖毛钱，明儿你想卖三块？你怕是卖个两块人家都不乐意，估计还嘀嘀咕咕骂你奸商没良心，然后转身到猪肉摊位去买五花肉去。

    吴又轻收摊早，想着陈姐让她去制衣厂拿布条的事就让周正刚绕道去制衣厂。

    周正刚跟警卫室的人打招呼，她登记好就进二车间去了。

    周司正从外面回来，看到吴又轻的三轮车停外面，水缸里竟然还有5只烤鸭两只烤鸡没卖掉。

    他觉得奇怪，这时候正是市场人多的时候，怎么不摆摊，反而往这来了。

    进工厂才看到跟警卫室的老伯侃大山的周正刚：“正刚，你们今天没去市场吗？”

    提起这事周正刚就上火，走出来就跟周司展示他脸上被抓血痕：“别提了，市场那也摆了个烤鸭摊位，还把我脸给抓了。”

    “所以你们俩就收摊，把市场让给对方了？”

    这不大像是吴又轻的作风啊。

    “那不是。”周正刚狡黠一笑，把吴又轻给他献的计策跟周司大概了：“那人卖毛钱，我算一下他那摊位起码十只烤鸭，估计亏的裤衩都没了。”

    完像是显摆一样看着周司：“怎么样，眼妹脑子好使吧，还有今天，去西田路口摆摊。”

    起吴又轻的事迹，周正刚可是滔滔不绝，的唾沫横飞，周司以前最烦他嘴个不停，现在竟然饶有兴趣地点着烟听他道。

    吴又轻在二车间里头收布条，陈大姐不是义务帮她忙的，所以私下偷偷塞她几毛钱，把两大麻袋的布条扛在肩头，准备要走出去，迎面就碰到牛红。

    明显是牛红故意堵上来。

    碰到这个事精，吴又轻装都不愿意装：“牛统计这是要检查我麻袋里的东西吗？”

    “不，我不检查，我给你送喜糖的。”还真抓出两颗外包装印着双喜红字的糖递给吴又轻。

    吴又轻没接，只是看她，怕她这是用糖果纸给包的耗子药。“你虽然跟周组长没几天，但怎么也是他徒弟，我跟他就要结婚了，下月二十，所以先发你喜糖。”

    吴又轻脸上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哦一声，喜糖也没接，绕开牛红就往外走。

    周正刚站在门口，那个位置正好看到吴又轻走出来，他急忙跑过去帮着吴又轻把麻袋扛过来。

    周司还在听着吴又轻她买八百斤棉花的事，突然看他拔腿就跑，转身就看他很殷勤地帮吴又轻把麻袋扛起来。他把中抽一半的香烟掐灭，等着吴又轻过来，想跟她商量铁皮房的事，本来打算在市场给她起间铁皮房，现在市场的摊不摆了，可这铁皮也买了，总不能一直闲着放。吴又轻可没搭理，路过时连看也不带看他一眼，直接朝厂外面听着的三轮自行车去。

    昨晚他俩见面的时候，她虽然也对他爱搭不理，但真不是这种脸色，这好像他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吴又轻。”周司沉声喊她。

    吴又轻没理会，帮着周正刚把麻袋装上三轮车。

    周司喊不动她，只能喊周正刚：“正刚，你把那剩下的烤鸭送食堂给老张，让他照市场价付钱。”

    明天正好厂长生日呢，老张早就在谋算加点什么菜，周司向来不愿意蹚这种浑水，但是眼看着这烤鸭剩着，能处理就处理。

    周正刚应的干脆，利索地拎着烤鸭往食堂跑去。

    周司弹掉中的半截烟头，朝吴又轻走去：

    “吴姐，我承认那天我妈去你家闹事让你很不愉快，但是我妈干的，又不是我，你不能殃及无辜啊，再了，这烤鸭我也有入股，你就这态度对合伙人？”

    吴又轻用绳子把两麻袋捆紧，看也没看周司，半撅着屁股坐到自行车板上：

    “周先生，你放心，咱们这单生意到现在为止就算圆满结束了，我今晚回去会好好算清楚账目，再给您一份明细，您投入的钱和分红绝不少您一分。”

    周司长长舒一口气，他要继续憋着，能被吴又轻气炸：“吴又轻，你非要这么跟我话？”

    吴又轻又不理他了，半个屁股坐在自行车板上，右腿搭着左腿，一下一下地抖着，脚下穿的是孙瑞萍纳的老式黑布鞋。

    这种鞋子实在的已经有近百个年头了，现在也就有些上年纪的人在穿，想想她二十出头的女人竟然也不嫌弃。

    她这么好玩，又一点也生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