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被周司打个半死，亦或者是坐牢，那又如何，至少这辈子都不可能尝到的甜头，他尝到了。

    他会后悔，也会庆幸，庆幸他没有伤害她。

    周助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住着个疯子，那个竟然胆敢奢望吴又轻会看上他的疯子，所以他没下，他怜她，惜她，却又不敢靠近她。

    他恨自己这种窝囊且不切实际的想法。

    低头轻轻一笑，眼神都浑浊起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你才想着来找我，莫不是在怨我当初没办了你？”

    再次听到确切的答案，吴又轻笑了，笑到眼泪直直往外流：“谢谢。”

    没来由的道谢，让周助愣在那不知作何表情。

    他又想起那日他收工回去，他妈告诉他吴又轻替他家母猪看病的事，看着又笑又哭的吴又轻，周助撇过脸去，他刚才还想着当个恶人，把她逼在角落，欺负她，她竟然开口谢谢。

    她还不计前嫌地替他家猪看病。

    “你来找我也没用，就算我开口澄清咱俩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信，从我就是个贼，贼话是没可信度的。”

    语气很轻，不知为何听到吴又轻心里却沉下来，兴许是因为得知这个结果高兴，又大概是感激周助真的没有对自己如何，只是那一刻她好想哭。

    就站在原地，衣袖抹着泪哇哇大哭起来。

    砖窑里又有个身影闯进来，吴又轻没看清楚，瘦黑的周助已经被一拳打在地上。

    周司弯腰下去，揪起周助的衣领，又是重重的一拳下脸去：“我之前警告过你什么！”他牙根咬着，每一话都带着歇斯底里的怒意。

    吴又轻缓过神来，顾不上抹泪就去拉着：“周司你松开，你疯了，打什么人。”

    周司不松，吴又轻急的弯腰去咬他揪着周助衣领的大，那双凝聚着愤怒和力量，硬如铁，咬的吴又轻牙根都疼。

    砖厂里又冲进来几个男人，又拖又拽才是将周司拉开。

    吴又轻担心他又扑过去揍周助，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砖窑里拖出来，她两只紧紧搂着周司的臂，一路带出砖厂，偷偷瞟他一眼，脸还是生冷地紧紧绷着。

    两人都不话，就这么站着，周司才发现左一直被吴又轻紧紧抱着，她挨着他站着，头顶才到他肩膀，能看到她头上那黑色的帽子落下的粉尘。

    吴又轻又歪着头来偷偷看他，周司也看着她，她脸上抹着灰尘，夹着泪，哭成个大花脸。

    “你看看你那脸，花的像个乞丐似的。”

    他话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吴又轻松开他，用袖子去擦脸，越擦越脏。

    砖厂门口正好有个摇井，是给工人洗脚用的。

    周司把她拉过去，摇水把洗了，再用润湿的心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常年拧螺丝的有些粗，带过她那细嫩的脸，软软的，像捏着个胖乎乎的包子。

    突然的温柔让吴又轻傻眼，站在那像个石头人，只有浓密的睫毛忽扇忽扇地上下阖动。

    把她的脸擦干净，周司的从宽大的兜里把介绍信拿出来：“不是让你在门口等你，谁让你来找这混蛋。”

    当时在砖窑门口听着吴又轻哇哇大哭的声音，他想杀了周助的心都有。

    “我当然得找他”吴又轻话没完，就被周司大揽进怀里。

    的脑袋埋在他宽厚的胸膛，浑身的油味，可她竟然觉得不难闻。

    吴又轻挣扎，他圈的更紧：“你不必去找他，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不介意，我只要现在的你，跟以后的你好好的。”

    突然的，这是在告白？

    吴又轻不知道是被周司闷的，还是慌了，只觉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冷静之后想了想，这大概只是出于他内心的自责与亏欠。

    最开始周正刚就跟她过的，她怎么老是把这搞混。

    深吸一口气，她卯足劲，终于挣从周司怀里出来，她仰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淡淡的：“周司，咱们这回真两清了。”

    “起出你帮我是因为我被迫离婚，你愧疚，你再帮我是得知我自杀心里自责，再再帮我就是因为周助，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跟周助清清白白，所以你也没亏欠我什么。”

    周司就看她，眼神没过多的波动：“吴又轻，你这是过河拆桥。”

    一件一件地把他卷进来，卷进他的生活，卷进他的心里，现在开口要跟他两清？没门！

    吴又轻紧攥着中的介绍信，死皮赖脸：“怎么就过河拆桥，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司看她眼里的张扬和得意，因为今天的她终于知道自己干干净净，问心无愧，那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她那么高兴，他也高兴。

    “行，反正我乐意由着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赶时间回工厂，就不跟吴又轻再理论，转身就走。

    吴又轻还在歪着头品着他那句话，竟然比任何的情话还戳心，她又敲自己的脑袋：“吴又轻，你冷静，冷静。”

    可别是陷进去，转眼周司娶了牛红，那才是肝肠寸断。

    吴又轻拿着介绍信回供销社，拖把以每把六角钱卖了，拿着钱又去制衣厂，她打算买些夏季的库存尾布。

    牛红看到她过来，也只是看着，没了之前那一脸恶意。

    现在的她已经是周司名正言顺的媳妇，就差过门了，她还跟吴又轻过不去那就是掉身份的事。

    库料房的主任听吴又轻来买夏季的尾料，高兴啊，那些东西堆在那里占地方，还派不上用场，他好几次打申请给厂长，让做废品处理，厂长不答应，吴又轻能来买自然好。

    不管什么材质的布料一律打包按照分钱一斤卖给吴又轻。

    方才卖拖把换来的十六块钱，吴又轻又买了两百斤的布料，她也没想到这么多，中午回去借了吴大华的拖拉开来拖。

    周司从楼上看着库料房的人帮吴又轻把一捆又一捆的布料装上拖拉，他就在想吴又轻到底又在折腾什么。

    她总是能让人琢磨不透，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