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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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阳光从草尖掠过, 马儿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回。牧羊人的帐篷里升起炊烟, 汤锅咕噜咕噜冒着泡, 糜子面稀糊糊里透出酒香。

    纪宝嚼着酸奶疙瘩, 目光跟着玛纳斯奇的大铁勺在锅里转溜。

    玛纳斯奇欢畅的笑道:“早上起来,一碗宝扎胜过奶茶。再配上三角酥油糖饼, 那是再舒坦不过。来,碗过来。”

    大家捧着碗, 一一凑上前。

    宋半烟尝了一口, 微甜带酸, 带着酒味。她不是很喜欢,不过依旧喝得干干净净, 还吃块两块酥油糖饼。

    白薰华环顾一圈, 开口:“既然大家吃的差不多,我们尽快回市区。你们的伤口必须尽快让医生处理。”

    丘布捏着碗边,:“你已经给我们治过了。”

    白薰华严肃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只接受过红十字会的初级救护员培训, 还是在大学的时候。等伤口愈合之后再就医,如果要拆线重新缝合, 你们要受两次苦。”

    丘布低头:“我觉得挺好。”

    宋半烟拿起一块羊排, 慢悠悠的:“可是在和田进夜市都要安检。我们几个人这伤情, 只怕到时候不清。”

    佐藤附和的点点头,他虽然没有中枪,但满脸擦伤,又是日本人,只怕到时候更麻烦。

    客观原因, 白薰华也无奈。她目光一扫,落在宋半烟脸上,压了压眉毛。宋半烟瘪瘪嘴,默默把羊排放回盘中。

    白薰华给玛纳斯奇换了纱布,留下药。一行人起身收拾行李,告别了神授唱诗人和他的毡房。

    宋半烟按下窗户,笑道:“记得去医院看看,千万别舍不得钱。”

    “知道,明天就去。”玛纳斯奇顿了顿,又,“我,明天再顺便买个电话机...”

    白薰华露出微笑:“我们的电话号码写在挂历本上。”

    玛纳斯奇像孩一样左右看看,挥手:“知道了,走吧走吧。”

    纪宝笑着大叫一声:“老爷子再见!”

    越野车慢慢启动,白蘑菇一般的毡房越来越远。而玛纳斯奇那写满风霜的脸,早已看不清。但他依旧站在那里,像送别子女的父亲那样依依不舍。

    纪宝伸手摸了个酸奶疙瘩,放进嘴里越嚼越香。

    开了一段路,纪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道:“薰华,帮我把手机插上充电。”

    “恩。”白薰华将数据线插进车载充电器,边道,“进了市区,找一个ATM机。”

    纪宝:“好的。我银行卡在包里,密码是我生日,你知道的。”

    白薰华:“我卡里还有点钱。”

    纪宝笑道:“你那点钱还是留给后面伤员买病号饭吧。”

    药效退了正疼得厉害,宋半烟病怏怏的缩在后座。闻言掀起眼皮,有气无力的:“土豪,先个一二百万呗。”

    纪宝撇撇嘴:“你这品相,我顶多出了一两万不得了了。”

    白薰华横了纪宝一眼:“别跟她话。”着扭头看向宋半烟:“忍一忍,一会就到宾馆了。我发点音乐给你听。”

    宋半烟轻哼了一声:“一会是两三个时么...我不听音乐,你过来陪我。”

    纪宝:“蛇上棍啊宋半烟你。”

    这时对讲机响起,猫娃子在那头:“刚刚佐藤通电话,那个老鬼子已经回酒店了。”

    白薰华:“既然橘先生脱险,我们也就放心了。开车注意安全,我们直接酒店。”

    猫娃子也意思到自己失言,抓抓鼻子:“收到!那个大姐,我们回去大家搓一顿好的,庆祝死里逃生。”

    纪宝乐道:“行啊。”

    挂了对讲机,宋半烟的:“我一直担心这鬼子折腾什么幺蛾子。现在突然就这么结束了,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发慌。”

    纪宝翻了个白眼:“美得你,这一趟人日本老帅哥什么都没捞到,还至少白搭好几万,你就不能善意看待人家吗。”

    宋半烟半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道:“性命攸关大家来不及多想,等回过神再惦念的时候。只怕就想得太多了。”

    纪宝嘴唇一动刚要话,心里却是跟着咯噔一声。抬眼透过后视镜深深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宋半烟,万千疑惑涌上纪宝心头。

    她侧头看向白薰华。

    白薰华微微摇头。不知是让她不要多问,还是让她不要多想。

    车里陷入沉寂,纪宝加重油门,向着和田飞驰而去。这一路还算顺利,虽然遇到关卡安检,但几人履历清白,到也是有惊无险。

    过了安检走进酒店,纪宝瞬间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嚷嚷着要睡个昏天黑地。猫娃子狗腿的拍拍胸口,自己去买吃的,一会送餐上门。

    开房门,纪宝就想往床上扑。白薰华连忙拉住她:“先去洗澡,洗完睡觉不舒服吗。”

    宋半烟萎靡瘫在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怎么办?”

    纪宝摸着下巴,故意郑重其事的:“那我大发慈悲,给你单独开一间房间。”

    宋半烟慢悠悠的:“好,不过那也是单身狗单独睡。”

    “纪宝,去洗澡。”白薰华开急救药箱,对宋半烟,“有防水敷贴,不过先要把伤口附近的头发剃掉。半烟,坐到阳台那边去。”

    纪宝拎着衣服往浴室走,闻言扭头吐舌:“秃子!”

    宋半烟难得没反击。一来纪宝已经窜进浴室,二来白薰华正拿着剪刀,准备帮她剪头发。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摸,剪刀碰到头发,发出沙沙的响声。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温热中是懒洋洋的惬意。

    白薰华手中的剪刀开合,一撮撮的头发应声而断。她专注心,生怕碰到宋半烟的伤口。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不在在脑海中回响,扰得她秀丽的眉头都蹙皱起来。

    用修眉刀仔细刮干净,贴好防水敷贴。白薰华轻声:“半烟,去洗手池,我帮你把头发洗一下。”

    宋半烟正眯眼看着外面,闻言站起身,顺势牵起白薰华的手。

    白薰华一愣。

    宋半烟虽然嘴上甜言蜜语不断,实在堪称守礼君子。不管男女,不问亲疏,鲜少有肢体接触。

    白薰华一直知道,这张亲切温和的面孔下,有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灵魂。

    没有人能走进宋半烟的内心。

    这个认知,让她一瞬间失神。

    宋半烟并不知道。伤口的疼痛和意外发现的烦心事,足以占据她所用的注意力。她拉着白薰华的手,极低声的道:“对面有人在监视我们。”

    白薰华一惊,迅速反应过来,对她耳语:“可能有监听器。”话间,她拿起遥控,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放都市连续剧,宋半烟瞥了一眼。男主正跪在地上向女主求婚,老套又俗气。婚礼进行曲的背景音,倒是刺耳又合宜。

    纪宝洗了一斤泥沙,舒服的擦着头发走出来。见白薰华正帮宋半烟洗头,笑道:“吆嚎,这可是残疾人待遇。”

    她翻出面膜刚贴脸上,门铃响起,猫娃子来送外卖。饭菜、水果、饮料,满满四大袋。

    纪宝敷着面膜只能望食兴叹。眼巴巴看着也不是事,干脆躺在床上玩手机。刚一开,手机足足震了三分钟。

    白薰华正拿着毛巾,替宋半烟擦干头发,就听卧室里一声——

    “卧槽!”

    两人起先还没在意,接着就听纪宝高声喊道:“薰华!半烟儿!”

    白薰华应了一声,扶起宋半烟。两人走到卧室,只见纪宝盘腿坐在床上。死死盯着手机,神情瞬息万变。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脸色古怪的:“有三个消息...”

    宋半烟只可接话:“无所谓好坏,你按顺序。”

    “...实验室那边蜮虫的黑沙,里面那个东西可能是活的,至少曾经是活的。我们寄过去的东西,相当于胎膜。”纪宝顿了顿,揉揉眼睛,“第二个消息,半仙乌鸦嘴灵验了,老头子死了...最后一个坏消息,纪羡冻结了我所有的账户。这个智障!”

    宋半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过什么。

    白薰华沉声:“那你尽快赶回去。”

    “不去。”纪宝躺倒在床上,“索菲亚没有资金,实验室那边不会继续研究,但她私下会帮忙。”

    白薰华知道纪宝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刚想将乘黄角的事情出来,又顾忌宋半烟的监视者,只好婉转的:“这件事你先不用担心,你尽快赶回去。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去送伯父最后一程。”

    纪宝叹了口气,她能平安长大,并且没长歪。完全因为运气够好,跟纪家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实在不愿意看见那些道貌岸然的嘴脸,想想都觉得恶心。

    但一考虑到现实问题,又不得不妥协。

    她猛然翻身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挥拳:“为了钱,我也要去一趟!”

    宋半烟见她恢复平时精神抖擞的模样,侧头问白薰华:“我怎么乌鸦嘴了?”

    白薰华:“你第一次见纪宝的时候...那时候,你情绪有点不稳定。纪宝把你的海苔酥球翻了。你‘石果不食,君子得车,人剥蘆。’”

    宋半烟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歪头:“这是荒年了,有钱人还可以吃好的。平民只能抖抖泥巴,吃野菜根。”

    纪宝买完飞机票,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我吃野菜根,你记得接济我。不对,先把钱还给我。”

    宋半烟不理她,皱眉问白薰华:“我还什么了?”

    白薰华翻手机,开录音给她听。宋半烟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手机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君子得车,人剥蘆。数穷致剥而终...吝。”

    宋半烟抓抓额头:“有点奇怪。易经中‘终吝’是指,毕竟艰难,最后还是难。连起来就是,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改变是很难的,最终也未必能成功。”

    纪宝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傻不愣登的去上演豪门恩怨的。纪羡多厉害,简直就是披着狐狸皮的老虎,不,是霸王龙!我疯了才会想夺家产。”

    宋半烟指了指手机:“可是,断句太奇怪。‘数穷致剥而终...吝’,纪宝,如果按这样断的话。那就是你吃野菜根的日子到此而终,后面将遇到艰难之事。”

    纪宝越听越觉得宋半烟这乌鸦嘴里就没好话,她连忙断:“得了吧,我还是吃野菜根好啦。”着,就拎起背包往门外走。

    白薰华上前送她,将一张叠好的纸压在纪宝掌心,郑重嘱咐:“万事心,多提防,别冲动。”

    纪宝暗暗吃惊,又见没有避讳宋半烟,立即觉察到事情不妥,点头道:“我让猫娃子送我,顺便敲敲。让他回家老实老实卖门票去。”

    白薰华自然听得明白她话中意思,伸手替她开门。宋半烟在一旁突然:“卦到‘数穷致剥’而终,之后则变不可测也。纪宝,既然这是终卦,我就不给你卜算了。不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纪宝点点头:“明白。你们放心,我散养这么多年,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们也注意安全,我走了。”

    送走纪宝,白薰华将换洗衣服拿给宋半烟,然后开始整理药箱。

    宋半烟走到浴室门边,感觉不对又折回身,犹豫片刻问:“你要出去?”

    白薰华将剪刀擦拭干净,收进药箱。闻言并未多想,头也不抬的回答:“嗯,我去帮丘布换药。”

    宋半烟眉头顿时皱起,心想:纪宝让猫娃子送她,那丘布不就是一个人在房间。

    她这念头一起,后面乱七八糟的什么“瓜田李下”“孤男寡女”一股脑涌上来,扰的得她心烦意燥。宋半烟连忙摒弃杂念,松开紧绷的脸颊,从喉咙里故作轻松的挤出一声:“哦。”

    白薰华听她这一声漫不经心的“哦”,登时手中动作停住,心中闷闷生涩。她一直觉得,自己与宋半烟之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不清。

    宋半烟这一声轻描淡写,就好像当头棒喝一般。白薰华顿时想起自己那一吻,心头不由浮起无端的羞恼。

    宋半烟看着白薰华利落的拎起医药箱,径直走进玄关——

    开门,

    关门,

    “砰”

    宋半烟霎时脸色一黑。

    偏这时电视机里正演到婚礼现场,一脸褶子的围观大妈对女儿:“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你年纪也不了,该考虑考...”

    宋半烟黑着脸拿起拔掉插头,唰一下拎起换洗衣服往浴室走。路过洗手台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侧头瞥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面是个一脸阴鸷的家伙。半湿的头发耷拉着,头顶还盖了一块白纱布。宽松显得臃肿的抓绒衣,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对峙了半分钟,宋半烟吐出一道气声:“噫。”

    她哗一声拉开拉链,将抓绒衣扒下甩在地上。抬手将头发一撩,扬起下巴挑衅的看了镜子一眼,大步走进浴室。

    作者有话要:  好了,BC君的另一半债还完了~~

    第二卷 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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