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张弓与收回目光, 握着手柄用力一拽, 匕首纹丝不动。她皱起眉头, 上下晃动想借此松动匕首。
接连两次都没能拔出, 要是别人,即便这样冷肃的气氛里, 也无端会有些搞笑意味。然而落到张弓与身上,仍是一板一眼叫人笑不出来。
“——刺啦!”
张弓与理了理撕烂的袖口, 转身对温萝萝:“这件大衣699...”
温萝萝嗤笑一声:“穷鬼。”
宋半烟大为头疼, 却又不得不出面圆场。她拍了拍张弓与的肩膀, 朝温萝萝露出体贴温柔的笑容:“温姐,可否给我二十秒, 听我两句。”
温萝萝修长笔直双腿一搭翘起二郎腿, 掏出手机按下秒表,风情万种的看着宋半烟:“你。”
宋半烟语气诚恳的道:“大元宝藏我肯定是要去的,大家各取所需。我们要谈的事情和宝藏无关, 温姐听了也无用,何必浪费时间让我们在你面前哑谜。”
“十五秒。”温萝萝挑起眉梢, 玩味的看着宋半烟。
宋半烟微微一笑:“乳酪蛋糕有些腻, 刚刚擅作主张帮你点了杯冰摇乌龙。”
温萝萝托着腮帮笑起来, 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我收回车上那句话,你不是男生,我也要做你女朋友。”
五和潘宏对视一眼,互相翻了个白眼,然后齐齐侧头看去。白薰华正拿着客房里的纸笔, 低头专注的涂写,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宋半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微微欠身:“先失陪了。”
张弓与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行政客房。
踩着密织丝绒地毯,脚下柔软的触感仿佛在云端一般不真实。踢脚线上的引路灯散发着浅黄的柔光,将安静的走道衬得幽谧而不见尽头。
“你真的算去?”张弓与突然问了一句。
宋半烟没有答话。
以她从前对盗墓的厌恶态度,的确不太可能做这件事情,然而她提起大元宝藏的言辞语气,实在也不像是为了稳住温萝萝随口忽悠。
“滴!”
“咔哒。”
进来张弓与的房间,宋半烟量一眼,只见房间里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半点看不出有人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她拿起酒店赠送的矿泉水,边拧开瓶盖边感慨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张弓与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毫不客气的:“你是告诉我,你变了?”
宋半烟在拉开椅子坐下,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水,才悠悠哉哉的笑道:“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她的冷笑话丝毫没有动张弓与。
“你这个人呀。”宋半烟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还没那条美人蛇有意思呢。”
不同于应对温萝萝,这“拿你没办法”的笑容透着浓浓的熟稔与亲昵。这才是张弓与认识的宋半烟,老友间埋汰的语调,足以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张弓与抬手拉开椅子,落座的瞬间错过宋半烟眼底一闪而过的郁色。
张弓与是非常聪明的人,但对于宋半烟来,要瞒过她同样非常容易。君子可欺以其方,何况她天生擅长伪装。这副温润谦和的皮囊下,藏着一个隐在阴影中的灵魂,谁也看不透,甚至包括宋半烟自己。
那又有什么关系?
风能吹走迷雾,人能带来答案,得到的不要松手,想要的就去争取。至于剩下的,都可以交给时间。
宋半烟眯眼而笑:“你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是查到了关于曾先生的事情?”
张弓与点了点头。
她一直很清楚,除了关于曾昭燏院长的事情,不论是大元宝藏的线索还是南博内部的蛀虫,对于宋半烟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宋半烟对大元宝藏兴趣盎然,只怕其中也有缘由。
宋半烟见她不话,何尝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当即笑了起来:“果然是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我对大元宝藏半点兴趣都没有,虽然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但我女朋友又不会让我饿死的。”
张弓与闻言心里了然:有其他势力窥欲大元宝藏,而对方手握能驱使宋半烟的东西?把柄?
宋半烟没有明,张弓与也没有追根问底。她认为自己与宋半烟相交颇深,以对方才华人品,肯定能妥善处理这件事。宋半烟也正是利用她这个心理,一来不想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多费口舌,二来则是想将张弓与手里的那个关于大元宝藏的线索骗来。
宋半烟别有用心,张弓与襟怀磊落,大元宝藏的话题就这么截然而止。
张弓与向宋半烟讲起她此行的缘由。
南京一别之后,张弓与继续日常工作,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陪父亲散步的时候,发现温萝萝和查冶一帮鸡鸣狗盗之徒,为了盗掘明孝陵竟然敢光天白日探查地形。
来不及深思熟虑,张弓与当即请了她工作以来第一次年假。领导虽然奇怪,但对这么个勤勤恳恳又固执古怪的老员工,还是大手一挥直接批假。
请完假张弓与直奔明孝陵,却没能进去。要知道明孝陵全年开放,从没有闭园一。她和保安门卫熟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那天是晚上几伙人动静太大,保安部虽然算大事化,事化了,但风声还是传到大领导耳朵了。领导借口查阅监控录像,看完大发雷霆,当即要求全景区整顿,加强警戒巡防。
这种情况别中国,全世界都一样。
只不过这么一来,张弓与就无所事事了。她在家看了两天书,突然想起宋半烟拜托她调查曾院长的事情。
曾昭燏院长自杀之事,一方面年代久远,一方面当时环境复杂。作为南博院长、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省妇联副主席...甚至还和□□碰过杯喝过酒。这样的身份地位、社会声望,最后却从纪念国民党阵亡将士的灵谷塔跳下,这在当时,可谓晦莫如深。
张弓与在家里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这种不安是不出的古怪,如鲠在喉。
可是能找寻的资料,当初替宋半烟调查的时候,她都是认真去查过。至于当年亲历者,就像她对宋半烟过的“前辈们都不太愿意回忆这件事。”
张弓与的反常,都看着张教授的眼里。瞧着女儿整天在家皱眉头,老爷子忍不住开口听起来:“竖子何须苦恼,且让老夫与你参谋一二。”
张弓与看了父亲一眼,便和盘托出。
张教授听完给她出主意:“这事情,你就是找南博的老人听,也未必能问出什么。还不如想办法找找曾院长当年的邻居亲朋,亦或者查查曾院长的后事是哪边处理的。”
张弓与想了想:“我托档案馆的朋友查过当年卷宗,基本都是官方措辞。至于先生后事,反正不是南京公安局方面处理的。”
张教授闻言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就突然傻了。曾院长当时的问题是什么?是□□家庭出生,是□□,是台湾那边的关系,这都是统战部管的事情。”
统战部,全名:□□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原本是专门负责与国民党联系和谈判。建国之后,负责的事情就多而负责起来。管辖的事情和人群包括:党外知识分子,各民主党派人士,宗教界代表人士,对台湾、西藏的统战的统战工作等等。
宋半烟听到“统战部”这几个字,顿时心头一动,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重复的一遍:“统战部?”
张弓与眉头紧皱:“对,统战部,我顺着这个方向去查,的确发现不少奇怪的事情。”
宋半烟示意她继续。
“首先,曾院长的后事是统战部处理的。”张弓与道这里,皱眉已经皱成川字,“梁白泉院长你可能不熟悉,他是曾院长之后第三任院长。第二任是姚院长,他是...自缢身亡。”
宋半烟手里一紧,矿泉水瓶发出“卡啦”一声。
张弓与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我去拜访了梁院长,他年岁太大,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但他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他曾昭燏跳楼之前,曾经寄了一封信给他。后来南博全院被封锁,这封信落到了省委统战部有关人士手中。”
宋半烟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为什么寄给他?”
“梁院长当时在我院任办公室秘书。”张弓与解释了一下,顿了顿又,“这份信我没有查到,但我得到了一本当时我院警卫的日记。”
宋半烟闻言一惊,知道这本日记里的内容,必定非同可。
果不其然,一贯风雨不动的张弓与都下意识压低声音:“1954年9月6日,省统战部派车接走了曾院长。而三天之后9月9日,上面下了任命,正式任命曾昭燏为南博院长。”
不等宋半烟话,张弓与面色肃然的:“且不,我院人事调动升降不是由统战部主管,以曾院长‘孤傲严肃’的恶名,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院长的头衔折腰。”
宋半烟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的:“1954年9月6日可是星期天,当时统战部的领导这么勤劳?”
作者有话要: 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对正人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方法来欺骗她,但很难用不合情理的事情来欺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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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不闹不撒泼滚,你们就不留言...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
呜呜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