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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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榴弹在河豚胖子瞪圆的瞳孔里飞速迫近——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伴随着漫天粉末, 砖石、夯土、布料、筋骨皮肉五脏六腑。青白、红色、大量黄色, 在吞吐的火光中迸射, 那是战争的烟花。

    在这让人无法直视的爆炸冲击波中,Lanate拔地而起, 歌剧皮鞋尖点过一块一块炸飞的青砖,燕尾服的下摆极致飞扬, 她像一只灵巧的燕子, 在榴弹碎片的暮春细雨中穿梭。

    徐老七拎起MK-48轻机枪, “突突突突突突!”

    长柄伞尖在墓道左侧墙壁上一撑,借着惯性Lanate踩上右墙。死亡的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无视物理定律般踏着墙壁急窜出数步, 偶尔用长柄伞借力,勾着坑洼的墓顶荡出七八米。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站在藏宝窟厚重的石门前。

    藏宝窟已经下沉一米, 只要将她挡在门外,任她有通天手段也只能望洋兴叹。徐老七接过一枚榴弹, 咬牙大吼一声:“掩护一排撤退!”

    话间已经把榴弹塞进发生器, 手腕一扭卡紧, 就要扣动扳机,眼前突然一花。

    那是一双美丽的手,纤细修长,骨肉均称,肤如凝脂, 晶莹剔透的指甲盖下一抹红润。温萝萝一抖手腕拔出带血的匕首,在徐老七的白衬衫上斯里慢条地擦了擦。

    飞鸟大的蜜蜂掉在徐老七脚边,腹部慢慢溢出一线液体。

    长柄伞尖一戳,从石门后探出的□□口被歪,扣动的扳机却来不及收回。色彩缤纷的七彩爆闪灯在头灯闪烁,枪声犹如蹦迪的劲乐,“啪啪啪啪啪啪!”鲜血四溅,霎时七八个血窟窿,□□将另一扇石门后的战友成筛子。

    长柄伞翻转,伞柄一勾一拉,就听“咔哒”一声。男人健壮的手臂就像根廉价的一次性筷子,应声折断,软绵绵的垂下去。

    Lanate拄着长柄伞,抬手压了一下帽檐,唇角微微裂开一条缝隙:“我的问候就是告别。”

    她的力量,既她的信仰。

    有这样超脱常人理解的能力,谁还会去信奉世俗的定理?

    她身后,无头的巨人拎起起一个披毛怪人,手一挥扔进藏宝窟;盲眼老头吹着短笛,色彩斑斓的群蛇尖牙细舌蜿蜒而入;飞鸟大的蜜蜂“嗡嗡嗡”,盘旋在天上冷冷地俯瞰众人。

    宋半烟眉头一挑,惊诧的:“钦原?”

    纪宝抬起□□,托在左手手腕上,瞄准扣动扳机——“砰!”

    巨型蜜蜂顿时碎成一地渣渣,宋半烟凑过去仔细端详:“没错,就是钦原,不过好像了一圈。‘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大家心点,剧痛。”

    宋半烟朝着徐天福一笑:“挺有意思哈。”

    徐天福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在康沃尔的基地弄出来的鬼玩意。”

    “republic?”白薰华想起周饶过,导师的republic需要大量资金运转,那看来主要目的就是生物研究?

    宋半烟鼻翼一动,顿时脸色煞白,冲到徐天福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不能开枪!不能开枪!”

    伴随着徐天福开口发出命令,一根精瘦的食指扣动扳机。

    “——住!”

    击针撞击枪弹底火。

    底火□□着火。

    火焰通过引火孔进入弹壳。

    □□快速燃烧产生大量气体。

    “——手!”

    气体生成量不断增加。

    枪管内压力不断变大。

    □□气体压力推动弹丸在枪膛内运动。

    子弹出膛的瞬间,高温高压气体在枪口瞬间膨胀,发出人们熟悉的枪声。

    子弹离膛,残余的□□冲到枪口,余火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轰!!!”一颗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犹如太阳般熊熊燃烧,无情的吞噬它周围的一切!

    七彩爆闪声控灯在高温下迅速变形融化,“啪嗒”一声摔在金币堆里,发出焦臭的塑料味。

    在藏宝窟陆续下沉的震荡中,枪声停歇。两方人马中间有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大家默契的偃甲息兵,等待背水一战。

    相较于众人的神色凝重,宋半烟倒是饶有兴趣的和白薰华聊起来:“是龙脂,你闻见了吗?有点甜的柠檬味,它们很轻,可以漂浮在空气里。厌火国人善于调配龙脂,而且特别喜欢,个饱嗝就能表演吐火变脸。”

    白薰华问:“这种物质多久挥发?”

    “很难吧。”宋半烟想了想,“我记得,和厌火国人话最好离个十万八千里,免得不心碰到唾沫星子,回头把自己给烧了。”

    白薰华还待再问,沉默对峙的前线出现状况。

    拦住想要出击的手下,Lanate稳步走到对峙线中间。她取下右手手套,捏着礼帽放在胸前,微鞠躬行礼。一个完美无懈的绅士,时刻都要保持礼节——

    即便是面对敌人。

    宋半烟抬起胳膊朝她挥挥手:“好久不见啊,L。”

    温萝萝嗤笑一声。

    Lanate双手拄着长柄伞:“宋半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空气中漂浮的龙脂,让威力庞大的枪械失去作用。形势逆转,这场战斗呈现出另一种形势的一边倒。Lanate在此时仍然愿意给宋半烟重新站队的机会,显然是非常看重她这个同类。

    是Lanate自己的意思,还是导师的意思?

    白薰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同时她注意到徐天福眼神一凝。

    “由我放出来的魔鬼,也该由我亲手杀死。”

    当日徐天福在游艇上的话犹在耳边,白薰华的神情瞬间凝重,顷刻又平缓下来,恢复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宋半烟假装为难的:“你给我一个机会,也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你看你带来的这...这群大兄弟忒有特色了,咋瞅跟我也不像一个祖宗啊。”

    她满嘴跑调的混合方言,硬在剑拔弩张之中调剂出喜剧味。Lanate却神色不变,甚至眼中带着细微悲悯:“人,不是神合格的肖像。”

    “人类基因计划?那你们也不能乱搭呀!”

    Lanate抬眼望向宋半烟:“这是自然的抉择,这是改变的契机,这是,导师的指引。”

    宋半烟心道这家伙嘴真严,全是些洗脑神句。她无奈的:“L啊,在明孝陵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过,神仙架,凡人遭殃。我对你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爱恨情仇没兴趣。你要能万军从中把我拽走,我就挺你,现在嘛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徐老爷子身边待着吧。”

    Lanate抬手压了一下帽檐,低声念道:“大开死亡之门,因我携来了黄金的杖。”(埃及《亡灵书》)

    徐老七听得眉头真皱,反手一抽,绑在背上的□□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拉刀出鞘,挥刀下劈,旋转纳刀,一气呵成。

    温萝萝斜了一眼地上的断蛇,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扬起,暗暗握紧手中匕首。

    就在此时,藏宝窟哐啷一震,地动山摇晃得鎏金铜兽灯上的火苗摇摇欲灭。金币银币哗啦啦的乱响,珍珠夜明珠滴溜溜的乱滚,灵璧石撞断珊瑚树,犀利杯砸在一条白蛇头上。

    所有人都明白,这趟电梯到底了。

    宋半烟正琢磨Lanate身后那群牛鬼蛇神,身后墙壁传来冰块积压的嘎吱声。整个青石墙壁慢慢陷落,露出一面磨平滑的花岗岩石壁。随即花岗岩石壁开始下沉,其后是蕴如墨砚的玄武岩......

    一连九道石壁,依次落幕,犹如一幅巨大的多米诺骨牌。

    随着最后一块精美的汉白玉壁缓缓下落,众人眼前出现一座墓室。

    八角叠涩覆斗苍穹顶,全部以条形素面白玉砌筑而成。每块白玉之间可以看见一条均匀的金线,显而易见是用金汁为浆粘连。

    汉白玉壁的持续下落,让穹顶的藻井露出些许端倪。即便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窥见的一星半点也足以让人心神震荡。

    宋半烟轻呼一口气:“随侯珠。”

    三层八角藻井,中间是日月星辰,随侯珠为日,青泥珠为月,各色宝石为星辰。角柱、昂、耍头、枋、椽...无不金雕玉刻,镶珠嵌宝。

    穹窿顶与四壁呈45°角,由39层白玉砌成。墓顶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有8个悬梁吊柱,黄金悬梁下,琢玉铺翠制成的金莲花,色泽鲜亮,恍若刚刚盛开。奇的是悬梁金柱中间斜放八面青铜宝镜,镜面一致朝下。

    白薰华突然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那是什么?”

    众人视野中出现一根三叉嵌宝金矛,随后三叉矛头下端的圆盘宝顶和宝顶沿边悬挂的银白色长鬃一一展露。宋半烟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身后的杀戮已经伴随另外八根三叉长矛的出现而再次爆发。

    中间一支主纛,四方和四角各有一支陪纛,用飞马鬃搓成的呼和纳楚格绳与主纛相连,这是——

    “九斿白纛。”

    宋半烟勾起唇角,张嘴狠狠咬了一下唇边:“九斿白纛,铁木真的战旗,蒙古王权的象征。别向前了!”

    郭湖一惊,停下脚步。

    宋半烟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薰华,沉声对其他人道:“你们最好定定神,九斿白纛会影响人的精神喜怒哀乐怨憎怒,不论正面反面的情绪还是欲望,都会被它掀动。”

    白即墨远远望着九层宝台上的木盒,心绪翻江倒海不能自己。一步,就差一步。宋半烟的话钻进耳朵里,像是昆虫的嗡嗡声。

    白即墨身体一晃,被纪宝拽了回来:“不要命了你!”

    汉白玉壁全部落下,眼前是一道深渊。

    白即墨垂眼往下看去,深渊犹如一道龙卷风的风口,黑色不明物质的细屑在其中旋转盘旋。似一条黑龙埋伏在地表下方不足一米的位置,等待贪婪冒失的食物送上门。

    白薰华将醒神膏分给众人,扭头看向深渊,心中一动。她拿起指南针看了一眼,随即捡起地上的一枚金币抛了过去。金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着地心引力坠向深渊。

    “——呼!”

    在金币距离深渊半米远的时候,深渊中竟如喷泉般突然涌出一道黑烟。与其称做黑烟,它更像是液体、像软泥。那股黑色物质摄住金币,疯狂蔓延而上,刹那间就吞噬了金币。而其余黑烟如闻风动,从四面八方涌汹而来,一缕一缕,层层包围,叠叠累加。

    白薰华:“可能是某种磁雾。纪宝之前地下水和亚铁离子,或许没错,这下面肯定有天然矿洞,成分可能非常复杂。大家心,黄金可不俱有磁性。”

    不必她,众人看见金币被吞噬的那一幕,已经知道轻重。

    白即墨冒险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控制在离磁雾半米的距离之外,基本可以保证安全。所以即便站在深渊边上,只要不摔下就没问题。

    然而即便能穿过深渊,众人躁动的心绪能否坚持拿到圣木曼兑吗?九斿白纛如同守护成吉思汗的法阵,谁能确信自己可以安然穿过?

    宋半烟扫视一圈,发现在场众人除了白薰华,众人或脸上潮红,或眼神炙热,意志力薄弱如猫娃子甚至两者兼备。而众人表现出来的些许差别,可能只是城府深浅不同。

    身后刀剑相撞的激烈战事,掩盖了宋半烟剧烈的心跳。她定了定神,张口正准备话,扎紧鞋带的白薰华站起身:“我去。”

    宋半烟点点头,拿出绳索枪,朝着对面墙壁中间就是一枪。尖钉拖着绳索“嗖”的一声飞出去,“嘭”的捅石壁,尾翼张开死死固定在墙里。

    白即墨自告奋勇接过绳子固定好,白薰华绑好安全绳,抓紧滑索,双脚勾住绳子。因为高低差,她滑过去的速度极快。

    宋半烟刚装好新的尖钉,白薰华已经平安无事的从深渊上空滑过。宋半烟悬着心稍稍放下一些,她扭头朝后看去。

    战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徐天福手下三千童子也不是吃素的,看样子还能抵抗一会。只是温萝萝那家伙居然浑水摸鱼,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

    温萝萝抠下金佛眉间的红宝石,扭头朝宋半烟抛了个媚眼,踩着猫步走过来:“哇,玛莎拉蒂上的宝石真大,快让你女朋友带过来。”

    纪宝不屑的嘲讽:“看见海王叉就是玛莎拉蒂?瞧见那大蜜蜂么,赶紧扑上去,阿斯顿马丁。”

    宋半烟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在车标。温萝萝可不是省油的灯,张嘴就要反讽回去。

    宋半烟一把将她拽回来:“甭往前走了。那颗叫千里眼,恐怕你没命消受。赶紧走远点,你这家伙物欲太重,心红颜薄命。”

    温萝萝哪舍得走,横了她一眼:“你越来越凶了。”

    宋半烟此刻没空搭理她,焦急的盯着对面,生怕白薰华有半点闪失。

    一滴汗珠从白薰华额角滚落。

    走在九斿白纛之间,她的心好像是一方空谷,有呖呖鸟鸣,有淙淙溪流,轰鸣的几乎掩盖这些的声音,而,是空谷中不知所云的回音。似人声,似兽叫,似吟唱,似诅咒...催促着,哀求着,威胁着......连绵不绝,无休无止。

    白薰华脸颊上汗如落珠,急喘不止:“哈...呼...”

    她扑倒九层宝台上,探身伸手一卷,抓住木盒转身就往外冲。宋半烟见状,在深渊这边大吼:“薰华,不要慌!”

    郭湖喊道:“白先生,圣木曼兑!”

    白即墨正在重新固定藏宝窟这边的绳子,抬头见白薰华拿到圣木曼兑,霎时心头一松。忽觉脑后生风,慌忙向旁边一闪。一只钦原擦着他的肩膀冲过去,一头撞在绳索上。许是用力过猛竟然撞头破血流,翅膀一抖栽了下去。

    深渊中静静盘旋的磁雾犹如饿疯的鱼儿见到饲料,一股脑的蜂拥而上。温萝萝闻声一瞥眼瞧过去的时间,已经看不见那只巨大的蜜蜂。

    钦原血液沾染的绳子,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深渊这边焦急等待的众人不知道,深渊那边头晕心慌的白薰华更不知道。她唯一的意识就是紧握滑索吊具,将圣木曼兑带回去。

    白薰华挂上滑索,绳索受力的瞬间,内芯也骤然绷紧。被钦原血液浸透的尼龙纤维变得不堪一碰——

    嘣!

    嘣!

    嘣!

    登山绳内芯一股一股绷断,终于在白薰华滑到中间时支撑不住,绳索外网瞬间撕裂!

    砰砰砰砰砰砰!心脏在这一刻不属于宋半烟自己,沸腾的血液在体内咆哮,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瞬间的失重感让白薰华灵台一清。此刻,她什么也来不及想,近乎本能掏出口袋里的圣木曼兑,极尽全力抛出去。

    “薰华!!!”纪宝失声尖叫,朝着深渊扑过去。

    一道银光抢在纪宝之前冲出去。

    “——嗖!”

    绳索枪好似一条白龙,贴着地面急速飞驰,瞬间穿越深渊。

    白薰华感觉腰背碰到了什么,求生欲让她身体迅速条件反射,千钧一发之际右腿勾住那条还在飞驰的绳索。

    “——嘭!”尖钉捅石壁,落下一撮岩石碎屑。

    力挽狂澜的宋半烟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登时瞳孔霎时一扩,脸上血色退尽,只剩一片惨白。

    白薰华只觉身体在空中重重一晃,腿部传来挤压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在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幸运的勾到了一根凭空出现的绳子。

    然而下坠并没有停止。

    时间在这一瞬间放缓。

    倒挂在登山绳上的白薰华看见盘旋的磁雾越来越近,下一个转瞬就会碰到自己鼻尖。她长翘的睫羽微微一颤——

    如风吹过,黑烟搅动,它们跃跃欲试。

    宋半烟抬手垫脚,将绳枪高高举起,只盼着女朋友能离那些噬人的磁雾远一点,然而一切不过是徒劳。白薰华还是以无可挽回之势,跌入浓墨般的磁雾。

    无声无息中,一枚符印从白薰华脖颈间滑出,质地不明,两指长宽,刻着古文——“些郎兀该”。

    霎时间,四周的磁雾尽数退散,如同一颗无形的石子突然压入水面。深渊中的黑烟凹下一弧半圆,好似人工雕琢的一样精细。事事无碍的符印在空中晃了晃,一如当初摩西举杖划开红海般轻巧。

    电光火石之间,大家的心脏骤起骤落,连目睹一切的徐天福此刻都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纪宝感觉自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浑身湿透,软绵绵提不起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感谢老天爷,感谢列祖列宗,感谢各路神仙妖怪。

    猫娃子低头呆呆盯着手里的木盒,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盒子如初熟悉,似乎...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即墨离得略远,白薰华将木盒抛出来的时候被站在深渊边上的猫娃子抢了先。这东西当然是自己拿着手里安心,他疾步走过去。

    猫娃子一惊,死死拽紧手里的木盒,眼中血丝猩红:“站住!”

    白即墨心烦意燥的拉了拉领口:“给我。”

    猫娃子冷笑一声:“给你?凭什么给你!我日你妈个仙人铲铲!你个杀人犯!老子今天啷个收拾狗杂种!”

    纪宝听得不对劲,连忙阻止:“猫娃子,你什么呢。”

    猫娃子见纪宝护着白即墨,更是火上浇油,嘶声大吼:“姐,这人就是个杀人犯,他满肚子坏水,他是个王八蛋,我今天就要杀了他给我妈报仇!”

    白薰华眉头猝然皱起,想起当时听闻猫娃子来上海,宋半烟过 ——“于情于理,他不应该突然来上海,除非景区那边再无牵挂。”

    果然是有因有果,福报天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纪宝闻言却是大惊失色:“你什么!”

    猫娃子举着□□,咬牙切齿的:“你昏迷被飞机带走之后,这个王八蛋派孔刅逸抓了我和丘布,他又绑了白姐,我妈怎么也找不到我们。那座山又炸了,她以为我被炸死了。我爸死了,我又死了,我妈她...啊啊啊!姐,我妈是活活伤心死的啊!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就吊那头鹿头下面啊!她看着我,她看着我,她死不瞑目啊!她没等到我啊!”

    纪宝浑身一震,恍恍惚惚愣了一会,才艰难开口:“猫娃子,这是怪我。是姐不好,那天晚上不应该去山里。是我,是因为我一直昏迷,所以阿姨才......”

    “姐,你真是鬼迷眼了!”猫娃子怒吼一声,“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个王八蛋的真面目。”

    猫娃子裂开嘴角,露出十六课森白的牙齿,脸上的肌肉因为狰狞的笑容而扭曲:“白即墨,你不是爱我姐吗?那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

    白即墨冷眼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猫娃子抬起手臂悬在深渊上空,掌心扣着木盒,手背对着众人:“二选一,你跳进去,不然我把圣木曼兑扔下去。”

    纪宝心头一紧,死死咬住下唇。

    白即墨走上前与猫娃子对峙:“你竟然拿你姐的命威胁我。”

    “闭嘴!”

    白即墨挑衅的盯着猫娃子,嘴角露出一丝笑。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脚步,走下深渊。

    “即墨!”纪宝急忙喊住他,气急攻心的吼道,“让他扔!”

    猫娃子一听急红了眼:“姐,这家伙是个骗子!他就等着你喊他!他知道你舍不得他!他才舍不得为你死!你看啊!”

    猫娃子眼中血丝猩红,嘶声力竭的辩驳,扬手一挥,将圣木曼兑抛向深渊。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猫娃子竟然会真的把圣木曼托扔出去。白即墨伸手想要去抓,忽地一道黑影闪过,以迅雷不足掩耳之势裹住木盒。

    温萝萝手中黑网一抛一收,圣木曼兑已然到手。

    白即墨见状心中一松,瞥见猫娃子手中挥舞的微冲枪口,顿时心头警铃大响,口中高喊一声:“你干什么!”

    纪宝一直密切注意两人,见白即墨拔枪,而猫娃子还在愣神,脑袋“嗡”的一声,慌忙抬手一枪——

    “砰!”

    子弹精准的击中枪身,然而白即墨已经扣动扳机——

    “砰!”

    一蓬鲜血从猫娃子肩头迸射而出,如火山爆发,熔浆四溅。剧痛席卷而至,猫娃子脸上青筋狰狞,他拼尽全力握紧拳头——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79□□弹匣中20发子弹,在这一秒之中光。

    纪宝见到白即墨的最后一眼,是他浑身血窟窿的跌进深渊,仍不忘朝自己微笑,如加州五月的阳光。

    真想回到从前,回到大一期末考试前那天,在伯克利图书馆的玻璃墙侧,外面是葱郁的树,空气中有速溶咖啡的甜腻。

    穿套头卫衣的少年扶着座椅,因紧张而抿紧唇角,在对视后退让,低头轻声:“你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