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走上岸，回过头，看着无忧船上忧愁的女子，停下了脚步。

    “走吧！”玉琴挥了挥手，她即使出了魅香楼，也是不开心的。

    陆羽朝她说了一句保重，回过身，朝闹市区走去。

    天气回暖，正午的阳光有点晒人。

    墨画被旁边一个小摊位上的玩物吸引了，停下脚步，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陆羽走近前，随手拿起一个九连环。

    九连环里曲曲绕绕，翻翻转转，就像她现在的人生一样，没有一点智慧，绕不出这九曲十八弯。

    “我也想要九连环。”耳畔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旁边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面容俏丽，虽然穿着男装，但明眼人一看她就是个女儿身。女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发髻绾得一丝不苟，一身白色的衣服衬得他丰神俊秀。

    陆羽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苏沉央。

    “公子，九连环只有一个，被这位公子挑走了。”

    “少爷，我也要这九连环。”墨画摇了摇陆羽的手臂。

    女子朝身边的男子撒娇：“沉央，你多给他些钱买下来。”

    “对不起，既然我的随从也要，我不能把这东西让给你。”陆羽立刻拒绝了她。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女子凑到她跟前，颐指气使地说，“我可是内阁大臣的儿子。”

    “姓秦？”陆羽反问？

    女子一听这个姓，立刻收敛了脸色，噘着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苏沉央冷淡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陆羽的脸上。

    陆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给小贩付了钱，带着墨画离开。

    ……

    “沉央，干吗让他们走？”

    “你们还会再见面，等见了面，她会送到你手里。”苏沉央弹掉落在手臂上的白灰，转过头，眼睛盛着冰寒的光芒。

    秦思烟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即使她是他的朋友，她也会被他喜怒无常的个性吓到。

    苏沉央是苏京航大人的儿子，她这次女扮男装出来是为了来找李孝惟，京城一别，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这苏沉央是苏京航刚收的义子，说起来，她和苏沉央认识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年多。

    “我爹在找我，要不要叫人通报一下。”

    “你爹要是同意你和李孝惟的婚事，你可以去通报。”

    思烟瘪了瘪嘴唇，不再说话，她倾慕李孝惟多年，可惜李孝惟一直用各种借口不肯娶妻生子，以前父亲是费尽心机想要把她嫁给李孝惟，如今李孝惟在皇上跟前失宠，父亲又是百般阻挠不让她找李孝惟。

    ……

    陆羽躺在桂花树下的美人榻上休憩，墨画殷勤地搬出凳子，拿出九连环研究来研究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羽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这个脚步声是谁的。

    墨画立刻识趣地站起了身，拿着九连环去外面的店铺里看着。

    一只手落在她手臂上，她假装睡觉，没有抬头。

    紧接着一个拥抱就搂了上来，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翻个身钻进他怀里。

    李孝惟每次都会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以前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在若兰面前，这个理论全然不成立，他知道了，不是因为他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而是因为他讨厌那些女人。

    “你醒着？”

    “嗯！”她的脑袋在他怀里摩挲了几下，“早上你去哪里了？”她果然还是想知道秦公子的事情。

    “有点事。”

    “那个秦公子是谁？”

    “一个京城的故人，来找我叙旧。”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陆羽不再追问，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眉骨。

    “你有心事？”她抬起手，为他舒展皱起的眉头。

    “没有。”他抓住她纤弱的手腕，问她，“你去玉琴那里听曲子了？”

    “恩。”她靠进他的怀里，喃喃地说，“无忧船的姐妹们，全进了魅香楼。”她没有跟无忧船里的女子们有过多少交往，但是那么多清白的女子进了青楼，她感到心寒。

    “我会处理。”这是一句简单的承诺，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就意味着他要为他的承诺付出代价。

    桂花树散发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他一言不发地搂着她。

    刚才去见秦思烟时，他终于见到了苏沉央。

    他忍不住和苏沉央进行比较，家世，地位，相貌……可惜，苏沉央这个男人和他太像，像到他开始相信若兰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他们又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努力去做到。”陆羽知道只要男人开了这口，肯定是能做到很多事情，但她又会开始为男人担心，就是因为男人总是用笃定的口吻给她这些承诺，让她开始害怕。

    她忽然有点后悔，后悔刚才不该提到那些话。

    李孝惟回过神，收回了飘散在外的思绪。

    他注意到了若兰脸上有些懊恼的神色，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口中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你这句话才行动，我曾经救下了无忧船里的女子，我不能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死在魅香楼。”

    陆羽点了点头，她的头发摩挲在他的怀里，发出簌簌的声音。

    说实话，她为男人的体贴感到心酸，孝惟曾经问过她知不知道魅香楼的后台。

    即使她没有猜出来，但她也知道这个后台肯定是个连孝惟都要敬畏几分的人物。

    “少爷，秦公子来了。”连升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秦公子这个称呼已经第三次出现在她耳边。

    李孝惟没有回头答复连升，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起身往外面走。

    一阵风拂过，吹起了他的衣角，吹乱了他散着的部分头发。

    陆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

    几朵桂花飘荡落下，掉在她的脚边，晃晃荡荡地形成了一片淡黄色的斑驳。

    秦公子，应该就是她在集市里遇到的那个女子吧!

    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站起身，踏着一地桂花，朝男人的身影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