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惟坐到她对面，伸手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暖暖的，烧终于退了。

    她的额头上因为刚才的一番逼问渗出了一点点汗，她刚才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手指一直抓着被面，透出了几分紧张。

    他知道自己心软了，他因为这份心软开始为她找借口，说不定萧荆川只是一个她身边的大哥哥，说不定苏沉央只是她的过去，说不定……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喜欢她了，愿意隐藏心里的所有不满，在这种畸形的关系下求一份安稳。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只要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就好。

    ……

    连升敲了敲门，就站在外面朝里面的人传话：“少爷，秦公子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李孝惟捏了她的脸颊一下，说了简洁地三个字：“我去了。”

    “嗯！”

    陆羽手里的温暖褪去，她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手背，下床穿衣服。

    身体已经从虚弱中暂时缓了回来，她走到门口，看到墨画站在外面，停住了脚步。

    “墨画，谁惹你生气了。”

    墨画噘着嘴巴，朝连升瞪了一眼：“那木头，他说我丑。”

    陆羽忍不住笑了笑，走到了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说：“连升木讷了点，但人很实在，对你会很好。”

    “若兰，少爷对你才是真的好，没让你看到那尸山。”墨画羡慕地说，要是连升有少爷的一半体贴，她立刻和他表白，用尽手段也要跟他在一起，“你如果看到了尸山，肯定天天做噩梦。”

    “对不起，那天我没来得及顾你们。”

    “哎呀，我只是想说少爷宠你，所以你要好好待少爷。”墨画摆了摆手，苏沉央这件事，她还记着呢，少爷肯定也还记着，既然现在少爷不提了，若兰就该好好跟少爷过日子。

    “我肯定好好待他，我爱他啊！”爱他，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把她捆缚在了几个名字之中，这几个名字的主人分明都是同一个，她却没办法和这几个人绕清楚。

    “若兰，你说这话，也不害臊，爱谁这种话就这么说出来，好不真心的感觉。”

    陆羽顿了顿脚步，觉得有些郁闷，如果不表达出来，那么对方不是一直要猜来猜去，那会让双方都会觉得很累吧。

    她转过头，看着院子里种着的桂花树，满院子芬芳飘飞。

    “这桂花树？”

    “少爷刚叫人种进来的，好香。”

    她走到桂花树前，摸着树干，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喜欢吗？——树干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她没有撕下纸条，折回房间拿了毛笔，沾了墨在纸条旁边写上：喜欢。

    从看见那天，便喜欢上了！

    不管经过多少磨难，不管男人用多少个面目出现在她面前，不管前路有多艰难，不管未来有多困苦，她喜欢上了他，就这么简单直接。

    墨画站在她身后，羡慕地盯着若兰的背影。

    她走上前，接过若兰手中的毛笔，送回到房间。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若兰依然站在桂花树下，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有着几分柔弱。她抬起头，看到少爷就站在内院的入口处，神情安静地看着这边。

    墨画没有提点若兰，叹了一口气，往屋内走去。

    李孝惟靠在柱子上，一言不发。

    桂花树下的那抹身影，就那样站着，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像。她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脸上不会露出如此欣喜的表情。

    虽然才没有几天，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会在旁边偷偷地看着，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劫难。

    单单这喜欢她这件事，他就可以念想一辈子。

    连升站在身后，喊了一声：“少爷！”也就只有他这个迂腐木头，看不出少爷和夫人之间的气氛，不识趣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氛围。

    “秦公子说运河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官府的人专门拦我们的船只。”

    李孝惟摆了摆手，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

    “墨画。”

    墨画听到叫唤，回过神，她差点以为若兰就要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我们去看看玉琴。”

    菜市口前的牌子前，围着一群人，人群闹哄哄的，不少人在高声谈论，谈论的内容是关于女人失踪的事情。

    “内阁大臣的女儿不见了，官府正在发榜寻人。”墨画复述了从人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若兰，走吧，我们也不认识秦大臣的女儿。”

    “这内阁大臣姓秦？”

    “嗯，是的！”

    陆羽想起今天连升在外面说了一声秦公子，应该是巧合吧。

    玉琴抱着琵琶，吟唱歌曲。

    琵琶映衬着人声，哀婉中带了几分如泣如诉的怨叹，指尖快速划过琴弦，音乐的语言在述说一个令人叹惋的故事。

    陆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罢，玉琴放下琵琶，坐到她对面，她才回过神来。

    “有心事？”

    她摇摇头，回道：“这话应该我问才对，第一次听你唱这么伤感的曲子，把我也带入了你的情绪。”

    “抱歉，今天是你我欢聚的日子，我不该唱这么悲伤的曲子。”

    她喝完一杯碧螺春，低落的情绪被拉回了一些，看着对面故作坚强的玉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很多事情会有眉目，你不要多想。”

    “你叫我怎么能不想，无忧船里这么多姐妹，全进了那鬼地方，她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玉琴站起身，她忽然摔掉了手中的琵琶，眼神空茫地盯着河面，无忧船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只剩下她……

    陆羽惊得站起了身子，她走上前，扶住玉琴的肩膀：“你住到我的无忧别墅来。”

    玉琴摇了摇头，她拍了拍陆羽的手背，踉跄着走到一边，盘腿坐在榻上。

    玉琴闭上眼睛，眼眸底下落下两行泪水。

    她的眼前出现的全是姐妹们在船上嬉闹的画面，她们曾经被命运戏弄差点堕入黑暗的生活，又幸运地被李公子救了下来，但是命运轮回，她们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卖入青楼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