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绕回最初的话题吧。”千桃沉默半响，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跟祁笙计较这个问题的好。

    千桃问道：“你觉得，如果殿下要派人相助白英，他会……派谁来？”

    祁笙闻言便开始沉默，思忖着。

    “我猜不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熟悉苍耳。”祁笙无奈道。

    事实上，他与苍耳的关系……

    如果没有上一辈人之间藕断丝连的牵扯，祁笙怕是根本就不会同苍耳扯上什么关系。

    千桃倒是意外了，但似乎又挺合乎情理，便道：“算了，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也怪她平日里都习惯了这种问答方式……

    “你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祁笙看着千桃，觉得她似乎胸有成竹。

    千桃抿了一口茶，只觉得入口苦涩中伴着凉意：“不能说有了答案，只能说……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说来听听？”

    “我觉得，如若殿下要派来一个人……这个人，很可能同林公子有牵扯。”千桃眸光一深，道。

    祁笙下意识往旁边扭了一下，然后问道：“隔壁的林公子吗？”

    “嗯。”

    “何出此言？”祁笙并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情，对于千桃的话，更是不知道她出于什么依据。

    千桃身子往后放了放：“你知道的，他这个人，是不会放过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林家主……就是牵制林清慕的最佳人选。”

    “因为苍耳太过于谨慎，他本意是要拉拢林清慕，同时牵制林家主的，可是林清慕忽然间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何白也意外长眠……”

    “苍耳可以少一个林清慕，但是，他却不容许林清慕换转身就投向了敌方的阵营。”

    千桃说到一半，话音转了一下：“但我也只是猜测，究竟是谁来，这还要看苍耳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祁笙点点头，通过千桃简单的一番言语，倒是了解到了中部的一些近况。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其实，还没想好。这个……还得看看对方走什么琪。”千桃道，但晦暗不明的眸光，让祁笙觉得，她绝对不是没有想好，只是还在斟酌损益。

    “对了，我记得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位公子吗？”千桃忽然间想起了祁笙旁边的七里。

    似乎，最近都没有看到七里？

    祁笙想到七里，默声。

    “他啊，忙着追姑娘呢。”

    “噗。”千桃看着祁笙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说着半开玩笑的话，不由笑出来。

    “怎么了？很好笑吗？”祁笙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长得，应该就算是端正，不至于让千桃看着他，就笑出来吧？

    千桃则是摆摆手，道：“你只说我爱开玩笑，但我看……你也不比我差什么。”

    “这只能说明，我们两个还是挺像的。毕竟……近墨者黑。”

    千桃嘴角一抽，觉得祁笙意有所指，接着道：“那我大概明白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反常了。”

    祁笙哑然。

    看来，在嘴皮子方面，他还是比不过千桃的……

    而苍耳那边，此刻又是新的天翻地覆。

    “苍耳，你这件事情，不太厚道吧？”苍城坐在软椅上，将书卷一撂，斜起嘴角。

    苍耳淡淡在旁坐着，道：“我自有我的用意。”

    “你的用意？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用意，但你应该知道的是……林家主，究竟听命于谁。”苍城死死盯着苍耳，对他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将我的亲信调离中部？”

    “当初，可是你说好的，我们彼此间，漠不相关。”

    “对，所以你做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阻拦过。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苍耳看着苍城，或许是因为林家主离开了中部，竟然是多了一些底气。

    苍城忍不住气笑：“没有阻拦过？”

    “弟弟，如若我真的有什么时候阻拦了你，那也一定是你做的过分了。”苍耳道。

    苍城听到这个称呼的片刻，便恼火：“苍耳！”

    “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对这么一个称呼耿耿于怀？”

    苍城则是怒视着苍耳，道：“你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

    “拿它，还能够代表什么呢？”苍耳笑着问道。

    苍城起身，就想要出口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坐了下去：“这么多年了，争这个，没什么意思。”

    “对啊，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你为何不能够放下？你似乎总是在卯足了劲儿，想要超越我。”苍耳看着苍城，道。

    “这与超越无关，我有我的立场。”苍城看着苍耳，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能够看到人心深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当初，人类是如何害得这世界灭亡。”

    苍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苍耳：“你也正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渐渐有所转变的吧？可你，还是太心软了。”

    “不，我不会放过人类。”苍耳深了眸光。

    苍城不以为然：“可你看起来，并没有真的重视这场战争，否则，又怎么会派一个毫无经验的去当将领？”

    “人类还不值得我们费太多精力，和你一样，我也有更长远的计划。”

    “不，我们不一样。”苍城忽然笑了，看着苍耳，黑黝黝的眸子像是一个无尽深渊：“你要的是征服，我要的，是毁灭。”

    苍耳的手成功的一顿：“何必呢？”

    “你放的下，不代表，我就能够放下。”苍城哼了一声，道。

    “苍耳只得叹息，道：“我不会任由你这般的。”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阻止我了。”苍城并不把吃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苍城，也从来没有将苍耳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苍耳所有的镇定，都不过是故作沉稳罢了。

    “你做事，还是太过于拖泥带水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到现在都搞不定。”

    苍耳沉默，道：“是你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是吗？我不觉得。”苍城道：“我的感觉是，你根本就没有真的用心。你，只是在拖延时间。”

    “笑话，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苍耳闻言便是一愣，接着笑开。

    苍城也跟着笑，却是颇有深意的笑：“如果你的目的是阻止我，那么，你当然就有好处了。”

    “可惜，我并不打算阻止你。我只是用更缓和的方式，来完成你的愿望。”苍耳淡淡道。

    苍城哼了声：“那就拭目以待。”

    一子琪落。

    书棋一手执黑棋，一手执白棋。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落子，看着一方陷入僵局，在自己一点点破解。

    “书棋。”章南终于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别打扰我。”书棋心中烦闷，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更说不明白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就像现在这样，给自己布下万千的坎坷，然后再自己一个一个破解。

    “我想跟你谈一谈。”章南看著书棋，握紧了拳头。

    清露只想着他们两人是一伙的，却不知道，这几日，章南与书棋之间，闹得很僵硬。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的僵硬。

    书棋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向了章南：“我以为，很多事情，我已经说得够明白。”

    “可我不明白。你为何忽然之间，又变得如此难以接近。”章南摇着头，看著书棋，搞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书棋哑口，只是摇头。

    “你说啊。”

    书棋抬眸，看向章南，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只猫？”

    “那只……受伤的黑猫？”

    “嗯。”

    “它怎么了？”章南至今都不知道，那只黑猫的出现，并非偶然。

    书棋则是笑了，声音淡淡：“那是我。”

    “什么？”

    章南还无法理解书棋说的话。

    书棋便转言道：“听不懂便罢了。”

    “其实黑猫究竟是谁也并不重要。”书棋黯然神色：“重要的是，通过那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一点。”

    “你明白了什么？”章南的指尖已经青白，被他握得。

    他不知道书棋开口，会是怎样的言语。

    书棋则是张口道：“你的好，也并非只针对我一人。”

    “不我……”

    “章南，不要急着否认。”书棋神色越来越显得暗淡，他道：“我并非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你明白吗？”

    “那……”

    章南问道：“究竟是我哪一方面做的不够好，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感觉？”

    “不，恰恰因为你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太好了，才让我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书棋道：“可是时间总是能够告诉我们一些答案，一些在当时，我们没有看出来的矛盾。”

    章南不懂，问道：“是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问你，想不想救清露？”

    书棋垂下眸子，道：“那次秋猎。”

    经过书棋这么一提，章南倒是真的想起来了，他道：“我记得，可你接下来的一席话，让我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我们是没有选择权利的。”

    “呵，原来你感悟到的是这个。”书棋唇角滑过讽意。

    章南不解：“你想说的，是什么？”

    书棋叹声：“你真的不懂吗？很多时候我同你讲话，并非是那些话真的重要，而是想看看，你会给我怎样的答案。”

    “那……是我的答案，让你失望了吗？”章南心头一跳。

    书棋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总能够从中挑出一些毛病来。”

    书棋眸光对上章南的眸光，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淡薄，其实我的很多话，都是试探。可惜，你似乎从来没有听出来。”

    “试探……”章南脸色一白，回想起一些经历，忽然就感觉，有些答案近在手边。

    可是这时候，他却又不敢碰触了。

    “我知道，这个词并不好听，但它……也是实话。”书棋轻嘲：“章南，你不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给了我什么。”

    “我更关心的，是你给了别人什么。”

    章南可以只给他百分之十的温暖，可是这个前提是，其余的百分之九十，章南也没有给别人。

    可是章南看似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给了他，其实呢，却也给别人留了一个夹缝。

    这个夹缝，让书棋觉得不安，就像自家地里种的菜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偷走一样。

    “我给了别人什么……”章南体味著书棋的话，觉得他未免有些太过于敏感：“书棋，你要知道，我全心都是你。至于别的，只是……”

    “我当然知道，但当我看到你偶尔跑神，却不是因为我的时候……”

    书棋闭眸，又霍地睁开眸子：“我心中，就开始发慌。”

    章南恐怕始终不明白，他的心中……有多不安。

    而不安，就代表着在乎。

    这并不是书棋想要的。

    这样的认知，也让书棋忍不住想要逃脱。

    “那我以后……都不为别人的事情而有任何感慨了，可以吗？”

    书棋默然，又开口：“我要的，不是你说了什么。”

    “我会做给你看。”

    “罢了，随你。”书棋看着章南，忽然躲开了章南的目光，眸中有一丝微光闪过。

    书棋的模样让章南心中迷惑。

    同时，章南又忍不住自责。

    最开始的时候，章南觉得书棋难免无理取闹。

    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可是听了书棋说的一些话后，章南设身处地去想，忽然就有些理解书棋的心了。

    所有的失望都是累加的，书棋忽然对他的冷漠也绝不是因为一件事情。

    只不过是某一件事情，促使书棋情绪爆发而已。

    当书棋说道，他的许多话，都是试探的时候，章南忍不住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可同时，又明白，这是因为，他也没能够给书棋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

    他究竟要怎么做？

    章南叹息。

    他自以为做得够好，但是在书棋的眼中，总还是差一点。

    书棋去了一旁，却忍不住鼻头一酸。

    他记得，之前，自己是有告诫过自己，不要将这些话说给章南的。

    因为一旦将这些话说出口，那么就同时也代表着，他选择了妥协。

    因为想要挽救这段关系，所以才会将矛盾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