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岩万壑,桃李争妍 第五百九十九:存在的意义
有的人本以为是命定,后来却发现只是戒不掉的习惯。
如果最初,他只是贪恋温暖,那如今的强求,有静静是什么。
爱是什么,谁能够说得清楚?
如若不是某一瞬间心中强烈的共鸣,为何会有错拍的心跳?
有些事情纠缠到了最后,就没有了对错,更不必提原由。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的立场也已经很明确了,我希望你能够试着接受自己的现状,而不是逼迫彼此做一个我们根本无法做主的选择。即便是我选了,难道就能够让另一个人消失吗?”祁笙声音缓缓,因为身体不适,语音很轻。
而千桃目光恢复清明之后,看到祁笙所处的情况,终于是不想同他有过多的争吵。
于是叹息一声,道:“我们回头再说,如今你的伤更重要。”
祁笙看着千桃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面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了。
从前的阿桃并不是这样,可千桃却就是如此执拗的人。
认定的事情就很难轻易改变。
她有自己的是非观。
心中的傲气则是让千桃不容许别人触碰她的底线。
而千桃的底线,就是自己的身份吗?
她只能是千桃,不可以同时是别人。
如此,对于千桃而言,就是另一种背叛?
祁笙试着揣度千桃的心意,却越想越觉得荒谬。
这样的思想……
祁笙无法理解。
他哑然着,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不过还好,至少如今留住了她。
剩下的事情,就让时间来给他们二人答案吧。
祁笙低眸,水中模糊的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的眸中却没有了千桃。
曾经那么疯狂也要留在身边的人,忽有一日发现,她已经是另一个模样。
那他爱的,究竟是谁?
这是一个,注定辜负的命题。
于是,祁笙看着千桃,终究也没有话可以说。
倒是千桃用余光一直关注着祁笙的反应,最后无奈叹息一声。
不知道是在感叹自己还是祁笙。
“其实,你不告诉我答案,是因为……我不是你心中希望的那个,对吗?”
“你或许讨厌我的执拗,或许觉得我无理取闹。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与你的阿桃有所不同……”
千桃一边说着,一边留给祁笙一个后背,就像是漫不经心出口的一样。
可是一字一句都吐的很清晰。
而千桃说出这么一番话,则是在自己心上扎刀子。
是阿桃先遇到的,也是阿桃让祁笙选择了她。
所以,千桃,你有什么资格争取呢?
如果你只是那个生活在禁殿中的千桃,祁笙怎么会与你有这么一段纠纷?
一个念头只要升起来,就会不断地泛滥,最后在自己心中不断重复,循环,直到自己认定它为真理。
千桃只感觉自己快要被自己的烦躁情绪逼疯。
“别总是想这些。”祁笙只能叹气一声,含糊的应着。
而那个明确的答案,则是他想不明白,也不敢随意开口说的。
无论是谁,他都说不出口。
所以,这样的选择……
只能避免或者推辞,却无法利落的给出答案。
“为什么不正面我说的话?呵……”
千桃不自主就将祁笙逼得很紧。
后来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语气有些重,急急住了口。
可是心中酸涩的感觉,却一直下不去。
“分明就是你在为难我,我已经如此了,你也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苦肉计?为了留住你?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人?”
祁笙情绪稍加剧烈,就咳嗽起来,面色不佳。
千桃咬着唇,怕自己一开口就与祁笙吵起来,看着祁笙如今的模样,将所有的心情都咽了下去。
两个无法相互理解的人,要如何交流?
千桃从不知道,一段感情想要长时间的维系,竟然这么难。
她不过是与祁笙相处了几个月,当初的阿桃,却与祁笙待在一起一年半。
千桃心中越发认定了一个答案。
果然是因为她并非是他的良人,因而才无法与他和平相处吧?
过了最初短暂的热烈,当矛盾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不死不休。
因为都是不愿动摇的性格。
千桃指尖已经陷入了手心,自己却不自觉,最后看着手心的伤痕累累,才伤了神。
千桃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对祁笙道:“抱歉,我不该如今说这些。我去平静一下。”
她如今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对劲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而继续与祁笙待在一起,只会让她心中的难受加剧。
千桃需要一个其他的环境,让她放空脑袋,将自己积攒的负面情绪也都排干净。
踩着松软的雪,如今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微微泛着月白色。
纵然是短暂的白日,这里也显得昏暗,泛着浅浅的蓝色。
千桃看着这难见的天日,心中渐渐平静。
可是堆积的沉重却并未就此减轻重量。
这时候,林清慕来了信息。
“千桃姑娘,一个人要以什么为动力,活下去?”
看着渐渐消散的字迹,千桃不自觉开始思考林清慕问出的问题。
什么会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呢?
千桃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对她而言,选择死亡是一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死亡是所谓的解脱,也是逃避。
千桃这个人,不容许字迹逃避。
所以在她有了一些躲避的心思之后,就开始烦躁,一直到在祁笙面前说出了自己心中想了很久的话,将本应该藏在心里的东西摆到了明面上,才感觉一块石头落地。
纵然知道,自己那样的话,不过是伤人伤己。
但是面子这种东西,就算她是千桃,也无法避免在意。
她不容许别人触碰自己的原则,更不容许自己背叛自己的原则。
千桃开始给林清慕答覆,脑中暂时抛开了祁笙的事情。
想起自己曾经赠给林清慕的东西,千桃这时候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祁笙之前的抱怨而与林清慕断了联系。
毕竟这种时候,竟然只有林清慕能让她暂时抛开烦恼。
“生存与否并非是选择题,这是必须的。人活着的意义便是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因而我们有太多事情放不下,却也可以一瞬间放下。生与死不过是一线徘徊。但你既然问了我如此的问题,就证明你还不乐意这样送命,你只是暂时迷失了自己。”
千桃认认真真答覆了林清慕的疑惑,自己则是有了一些想法。
她的意义是什么?
为何一定要扑到祁笙身上?
这不是千桃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却是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想要离开。
她身上并没有肩负着拯救世界的责任,可是却自小就接受着某种思想,让她觉得自己与天下有某种奇妙的联系。
所以她需要有一些事情可以做。
或者说,她想做一些事情。
但祁笙却更自私。
千桃并非是不能理解,只是当你对一个人不那么上心,试图放开他之后,从前可爱的小缺点就会变得像是不可饶恕。
无论是千桃眼中的祁笙还是祁笙眼中的千桃,都如是。
“千桃姑娘说得对,只是,你今日的情绪似乎不同往日?”
千桃活动了活动自己,坐在一旁,看到了林清慕的讯息,一时间愣住了。
“怎么说?”千桃会想着自己的文字,不解的有哪里不对劲。
怎样的人,能够仅仅通过文字就能揣测她的心情呢?
千桃从前并未真的注意林清慕,在那一瞬间,却生出了一丝丝的探知欲。
“千桃姑娘平日里总是一句句引导我,希望我自己领悟,但方才,千桃姑娘却直接就点中主题。这并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千桃姑娘感觉到有些心烦,如若是我的错……”
字迹到这里就断了,千桃甚至可以想像到另一方的林清慕踌躇着,却不知怎么继续说。
于是千桃回到:“林公子多想了,我确实有一些烦心事,却无关于你。”
千桃就这么远隔千里,与林清慕聊了起来。
想到祁笙与自己如今的气氛,揉着眉心竟然是不想回头看他。
只有那个三尺之约,让千桃心中隐隐担忧。
于是迈开步子,拐了回去。
祁笙无论怎样,不能因为她出意外。
但千桃看到祁笙平平静静泡着药,并没有任何异常。
想开口问一句,是不是诅咒已经解除,却又觉得不妥。
倒是祁笙淡淡睁眸,看着千桃道:“你是否想问我那个诅咒是否解除?如若解除了,你就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离开了吗?”
“我没有打算离开,只是不知道答案,就连出去散心都提心吊胆。”千桃尽量平和语气,不想与祁笙在这种时候做无谓的争吵。
可祁笙却低低笑了一声,道:“原来和我待在一起,让你如此不适吗?”
两个人一旦有一个人想要针尖对麦芒,谈话就会无法平和进行。
千桃最后选择了不理会,坐在另一个角落,可以时时刻刻感觉到祁笙的动向,又不比一直面对着祁笙。
如此,千桃才稍稍放了心。
而林清慕则是又写了信息。
“千桃姑娘,也会有麻烦吗?看来,我们都不过是俗人,免不了感受百种情绪。”
千桃愣愣看着,不知道是因为林清慕的话,还是因为自己与祁笙之间冷凝的气氛,让千桃刚刚回温的心又一次觉得难过。
其实,她刚刚直接就给出了答案,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在问自己吧?
而自问自答,是不需要各种牵引的。
千桃终也无法免俗,变得为情所困。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反抗,不会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
即便是祁笙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留住她,追根究底也是因为千桃自己没有真的抵抗罢了。
若是千桃真的想要做一件事,一个祁笙,如何能够阻止她?
所以,终究是在意着,不知从何时起。
“自然。”千桃回了两个字,就没了更多的心情。
而千桃与祁笙之间的寂静,一直到七月到来才缓解。
祁笙如今,已经离开了泉眼,只有身上的衣物还湿乎乎贴在身上。
当时时间紧迫,祁笙是合衣靠在水中的。
“小祁,你总算是行了,千桃姑娘不知道因为你操了多少心。”七月见到祁笙目光清明,才松了口气。
尽管祁笙的脸色仍旧不佳。
而祁笙则是静默半响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如此,等于是否定了千桃的付出。
七月立刻就有些不悦,道:“你知不知道千桃姑娘……”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吧?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千桃适时地打断七月的话。
她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将祁笙曾经因为她失去的,又一次给了祁笙。
七月以为这样的行为是付出,而在千桃眼中,这却更像是一种偿还。
若是有一日两人两不相欠,大概就到了形同陌路的时候……
千桃静静想着。
可是,到底还是还不清的。
她只需要休息片刻就可以恢复原状,而祁笙却已经几次三番险些丢了性命。
千桃不喜欢这种拖拖欠欠的感觉,更明白一点,感情这种事,一旦开始计较,就会变成无法平衡的秤,终有一日,盘中物会散落在地。
“她……”祁笙迟疑了片刻,看着七月,心中有些忐忑。
千桃的态度却是让祁笙心中很生气,更有一种自己抓不住她的感觉。
因而,祁笙才会不自觉就想要挑刺,想要与她争吵。
可这却绝非本意。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你不是很能耐吗?血契都敢随便弄。”七月气呼呼的,显然是对祁笙这样的行为不满。
“您怎么知道……”祁笙并没有想要隐瞒,却也没打算主动说出。
可七月这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七月气笑了,道:“你的传承来自小柒,小柒则是来自雪狐族,这独一份的手法,平日确实看不出来,可你都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感觉不到吗?”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祁笙抿抿唇,道。
七月则是无奈,深吸一口气道:“真是相互纠缠不休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