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看到了祁笙的态度，心中终于是不在多抱希望。

    自己一直以来，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想来，实在是可悲而可笑。

    “你早就想好了吗？”祁笙看着千桃，冷声问她。

    这样的声音让千桃心中忍不住就憋了火，攥紧拳头，道：“那又如何？”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选择？”

    “只有你才觉得，选择无用。而我，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若要跟便跟着吧，但你无法阻止的。”千桃勾了勾唇角，道。

    祁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看着千桃，目光终究是有些失望了：“你怎么会这样？”

    “你觉得我变了？”千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非常的笑话，轻笑了一声。

    祁笙抿抿唇，用自己的表情告诉千桃答案。

    千桃则是露出一些失望，如同祁笙眸中的情绪：“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两人的谈话到这里结束。

    花又晴再一次来到这片土地，神情控制的很好，只是眸中的冰冷让千桃明白，花又晴其实还是在努力躲着自己的目光。

    “走吧。”花又晴似乎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祁笙拉着千桃，还有些固执的坚持：“杀死一个人，对你们而言，就不会有任何负担吗？”

    “你难道没有杀过人吗？你会如此说，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你爱的人而已。可是对于我而言，阿桃是我所有的噩梦。”千桃平日里可以控制的很好。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祁笙的时候，会被另一种思想占据自己的身体。

    那里面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无论是曾经遗失的记忆，还是新的灵魂。

    让她为之痛苦的，那就不应该存在。

    千桃不喜欢积攒问题，只喜欢尽快的解决问题，用自己所能够想到的最简洁的方法。

    但是，很遗憾。

    祁笙终究不是那个能够陪她走到最后的人啊。

    千桃掀唇，有些嘲讽的意味。

    “即便是其他人，也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人之所以不同于植物，就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思想，在你体内的思想，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新的生命，你为何要左右别人的存亡？”

    “明明两个人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尝试另一种方法，你完全可以试着接受她，和她融为一体，不好吗？”祁笙看着千桃，明明知道这些话自己已经说了千万次，而每一次，千桃都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否定他，祁笙又想要再说一次，希冀着千桃能够按着他心中希望的那样去做。

    而千桃则是心中一片悲凉。

    她疯狂地想要告诉祁笙，不，她不愿意。

    因为她是千桃，仅此而已，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她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与另一种思想进行融合，不也是丢失自己吗？

    何况那个阿桃，那么爱祁笙。

    若是真的融合了，祁笙爱的人，究竟是谁？

    彼此不分你我这样的话，千桃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在她的世界，只容得下自己一个人。

    祁笙挤进去已经是例外，想要她在接受一个阿桃，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哪怕是一百遍，一千遍，祁笙重复着刚刚的话，千桃也会是同样的回答。

    “其实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留下你的阿桃，可是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因为一丝占据了我身体的思想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懂吗？这是你死我活。”千桃将事情讲述的很残酷，却面向祁笙的时候，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祁笙的心渐渐下沉，终究是无话可说，不知道更多的要怎么讲述。

    眼前原本应该熟悉万分的人，忽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这让祁笙原本的偏执竟然都动摇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千桃跟着花又晴消失在眼前。

    祁笙迷濛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随后祁笙就追了上去。

    哪怕千桃并非是他爱的那个人，阿桃也曾经是他的唯一。

    他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阿桃这么消亡。

    千桃没有感受过那般的温暖，自然不知道，曾经的阿桃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祁笙追着千桃，可是花又晴早有准备，两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极北。

    祁笙想起来千桃体内还有七柒的内丹，连忙追寻着气息找了过去。

    最后在山洞前止步。

    祁笙呆呆看着眼前的山洞，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阿桃，你真的决定了？”花又晴看着千桃。

    千桃目光平静：“自然。”

    “……这是你选择的。”花又晴叹息一声，道：“看来，那个人终究不是你的良人，无论他与你是否有不得不离开的外界因素。”

    “母亲，我如今发现，我从前的原则才是对的。”

    不轻信于人，不失信于人，同时更不信任人。

    千桃所能够相信的，一直以来，都只是自己。

    可是祁笙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变了模样。

    从第一眼，她就有一种仿若前世见过的模样。

    可后来，千桃渐渐觉得，这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内，封印着另一段记忆。

    可这不仅仅是一段记忆，它还是一段思想，有自己的灵魂。

    一山不容二虎，终有一个人要选择离开。

    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人离开。

    千桃心中想着，那就让她离开吧。

    七里与清露又重新在一起了之后，清露的脸上，渐渐多了笑颜。

    “清露，中部这些日子已经有了撤退的想法。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中部并不会在我们身上消耗过多的精力，毕竟他们还有梗打紧的事情。若是战争暂时结束，我就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七里兴冲冲跟清露说着未来的构想。

    “战争纷起，我哪儿有心思去游玩。”清露无奈道，心中却对七里的叽叽喳喳并不厌烦。

    若是没有七里，她早就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淹没了吧？

    有些事情，要尝试着放下，清露渐渐发现，恨不能够让她变得强大，释怀才能够让她变得更加坚强。

    只有自己变得不再在意，才能够真正的内心强大。

    如此，别人无论怎么提起，都不会对她再有任何的影响了。

    清露眸光熠熠生辉。

    所以，她正在尝试。

    七里看着，就不自觉唇角勾起笑意。

    “清露，我喜欢你这样阳光的模样。”七里看着清露，悄悄用自己的小指勾住清露的小指。

    清露反手握住七里的手，道：“可我并不是一直都如此。”

    清露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她神情认真看着七里，道：“我糟糕的时候，会持续很长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消极世界。”

    “我一直在尝试着让自己变得坚强，可是……我必须要经历一个循环。积极阳光，疲惫懈怠，消极厌世，最后再回归积极。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在一种不理想的状态中生活，而我逃不脱。”

    清露咬着唇。

    她的心理其实早就有了问题，只是她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

    因为……怕麻烦，怕麻烦别人，怕成为别人的麻烦。

    “可是如今不同，看着我，你难道不会更有动力吗？”七里缓了一口气，静默半响道：“只要，你不把我当做拖累。”

    七里还记得，自己也曾成为清露的痛苦。

    爱与恨，更多时候无法区分的那么清楚。

    清露看着七里，失笑：“你说得对。”

    “至少如今，我又可以重新尝试着让自己变得阳光起来。”

    曾经那个二八年华的清露，终有一日会重新回来的。

    清露暗暗期待着。

    只是眼前，他们还需要面对战争。

    “对了。”七里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

    七里文清露，道：“还记得我去找你的那一次吗？”

    “哪一次？”

    “我去军营找你的时候。那时，两军交战，有箭射向了你。”七里声音沉了下去。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事情，如今再去想，忽然间就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清露果然目光躲闪了一下才应道：“我记得，怎么了？”

    “那时候，我看见你愣愣看着箭，却身子一动不动。”

    七里看着清露，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清露，你是真的无力躲闪吗？

    还是说，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她根本不打算活着？

    “那些往事，就不要提了。”清露扯了扯唇，将话题一概而过。

    而七里则是心中有了答案。

    七里忍不住伏在清露的肩头，道：“你怎么这么傻。”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够对自己的生死看的那么淡薄？

    七里忽然发现，自己从前对于清露的另一面，终究是了解的太少了。

    而如今，他能够意识到清露当时的想法，应该算是一种进步吧？

    七里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他可以做到的。

    可以成为清露心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我哪里傻了？”清露佯作顽皮，将话题又一次岔开。

    她还是怯的，不想让七里过多接触她的另一面。

    消极，冷漠，整个世界只有黑暗的那一面。

    而七里则是拥住她，道：“是我傻。”

    若不是傻，怎么会如今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其实清露平常的只言片语，已经透露了一些清露自己的情况。

    可是那时候的七里，一心只看到了清露讨人喜欢的一面，却没有太过于在意清露那些或大或小的感慨。

    “清露，可以的话，给我讲一讲你的曾经，认真细致的那种。我想要了解你，而通过你，是最直接的途径。但如果……那样会让你痛苦，我们也可以慢慢来。”七里想了想，对清露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清露曾经通过言语间的暗示，已经让七里大致上知道了清露曾经的经历，可是那些都太过于大概。

    七里想要更细致的了解。

    但七里也怕，自己这样会揭开清露的伤疤。

    清露在犹豫过后还是点点头。

    她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七里有信心。

    况且，一个不能够接受自己曾经的人，哪怕如今对自己这么好，又有什么用呢？

    早些让七里知道，并不是设么不好的事情。

    清露暗自想着。

    “其实啊，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来……”

    年少的心事懵懂，外界对于清露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而还有一点，是清露从未对外讲出过的……

    清露爹娘的确很爱她，却终究是人类。

    人类生来就有一种掌控欲，而又不希望被别人掌控。

    清露厌倦爹娘的管教。

    有一些她可以理解，有一些却让她觉得痛苦。

    北部有一年一届的刺绣大赛。

    为了参加并且夺冠，清露日日沉心于刺绣。

    这本是一件好事，清露娘也是支持的。

    可是久了之后，就变了样子。

    清露娘开始道：“露露，整日待在屋里，你不闷得慌吗？来透透气吧。”

    这是刚开始的话语。

    再接着，就变成了这样：“露露，农忙时节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你总要把你自己收拾一下吧？你看看你这一天天的，就差掰嘴喂你吃喝了。”

    清露有的时候选择沉默，却会引来更多的说教。

    清露在这种时候，若是忍不住了，就会顶撞一两句。

    毕竟那时候还只是小姑娘，很多时候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清露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沉默，却偏偏，清露娘总是要将她气恼的话逼出来。

    一来二往之下，家庭关系变得糟糕。

    清露有着极强的自尊心。

    之所以那么想要夺冠，是因为那时候清露喜欢一个公子，而他推脱道：“我喜欢的女子，一定要是北部最精通女红的。”

    于是，清露就为此拼尽全力。

    累吗？

    当然累了，每日的熬夜，让她原本娇嫩的肌肤很快就变得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原本养颜的脂膏涂在脸上，竟然有些生疼的感觉。

    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皮肤变差才造成的肤质敏感。

    而那些少女的小心思，却无法告知父母。

    她自己一个人累着苦着，时常想要放弃继续练女红。

    却每次想到自己梦中思念的公子，就有了动力。

    哪怕知道那位公子只是找了个借口来打发她，清露也甘心被骗着。

    至少，个自己一个希望。

    所有感情的开始，总是追求，也总是苦涩中美好的。

    正因为并未得到，才不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