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千木,护尔此笙 第六百零五章:庆幸中不由失落
清露爹叹息一声,眸中有沧桑:“听你这么说,我们倒是放心了不少。这么了解露露的人,定然会认真对她的吧?”
“自然。”七里点头应下。
清露是他唯一认真的人。
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从前因为他的愚钝与清露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未来却不是看着从前过活的。
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清露都可以鼓足勇气选择相信他,他还有什么怕的呢?
“如此,露露便拜托给你了。”清露爹道。
清露娘却觉得这般还太过于仓促:“当初章南与书棋,难道看着不也是一本正经的嘛?可是后来呢?”
七里不知如何回答。
他没有参与过清露那些曾经,否则也不会让清露如此一次一次受到伤害。
可是,也正因如此,他没有资格评判那些过往。
七里想起清露跟他说的一些话,道:“可是,您难道希望清露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吗?一个人多辛苦啊,身为母亲,您应当是最心疼的吧?”
“我自然不希望……”清露娘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其实,清露娘也无法否定,自己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清露一辈子都不要再去触碰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理解您的关心,可是清露也需要我的温暖。”七里目光直直落在清露娘的身上,格外认真。
清露娘这时候才显露出些脆弱来:“我……”
“我只是怕露露再经受不起下一次背叛,我怕她会离开我。”
清露娘呢喃道,神情痛苦,似乎是对方触及她什么秘密一样。
而七里敏感的感觉,这一切或许与清露有关。
“此话怎讲?”七里连忙就追问道。
清露娘看着七里,黯然垂眸:“你不知道吧?露露曾经自残过许多次,她总是怕我知道,从没有告诉过我,可是我却知道。她不想说起,我便也替她瞒着。但我知道,那每一道伤痕,都像征着她人生中一道过不去的坎儿。而我不希望继续下去了……”
清露娘的话对于七里而言,又是一阵轰炸。
七里只以为清露心中痛苦,却忘了人在心理过于痛苦的时候,会选择将这种痛苦嫁接到身体上,以此让自己达到一种自以为还不错的状态。
其实不过是麻痹自己而已。
七里越想越觉得心境,他没有想到,清露还有这样的曾经。
“我……”七里觉得自己的心又沉重了一分。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了。”七里抿着唇,目光坚定。
而清露娘则是忽然狰狞了面目:“不会?那公子可知道,因为你,清露已经多了一道疤痕!”
一句话,顿时又触及了一段往事。
那时候,清露刚刚从中部回来。
爹娘的热情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温暖,可是又隐隐觉得空荡荡的。
清露看着夜空,频频想起七里的话。
他说,不能让她忘了他。
可是,万一七里忘记了自己呢?
清露这样想着,心中不安。
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想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总是在为未来的未知而担忧。
而许多担忧,甚至是完全不必要的。
就比如,七里不过是一个,见过两面的人……
这么说也没有错,清露与七里的交集,确实少得可怜,不是吗?
清露抿唇咬牙,忽然间感觉到了自己心中不同的感情。
她曾经惧怕的事情,竟然有一次成了真。
清露害怕自己爱上一个人,却又在意了一个人。
“为什么……”
她就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吗?
或者说,在意一个人。
别人的一次援手,一个拥抱,甚至是几句让她颇有感触的话,就能够让她整颗心都沦陷进去吗?
清露这样问自己,最后只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而这样的答案让清露痛苦。
“明明说好了不要在这么轻易的在意别人,怎么还是会……”
从前是祁笙,后来是七里。
再往前,还有章南,书棋,以及很久很久前的一位公子。
那些人究竟给了她什么?
似乎什么也没有吧。
这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她心中悸动,有了想要靠近的念头,便让自己变得卑微了起来。
清露很多次觉得自己真犯贱,可更多的时候,是无可奈何。
这就是她自己,真实的清露,清露无法反驳自己,也很难改变。
否则,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就将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放在心上?
北部的天冷得很早,黑的也早一些。
清露一个人漫步在路上,四周黑气弥漫。
因为是夜晚,格外的寂静,只有脚下的声音伴随着沙沙风响。
脚下是什么呢?
应当是荒草吧。
毕竟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枯草更多的东西了。
尤其是,在北部,在这个季节。
清露忍不住失神,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七里的模样。
“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对我的好,我能够感觉到,也很感激那些温暖的出现,可我又怕你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那样,我又是怎样的地位?”
“如果不能够拥有温暖,我宁愿自己不曾见过太阳。而不是像这样,被阳光无意遗落到,却又发现,自己只是被无意间覆及的……”
清露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远远跟着她。
清露从很早之前,就喜欢携带刀具在身上。
若是没有,就会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而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刀锋仍旧闪着幽冷的光。
清露的心在那一瞬间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心中的防备坍塌。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其实死亡才是解脱啊……”
那个声音诱惑清露看着手中的刀,目光微闪。
就这样,清露拿起手中的刀,比划着自己的手腕,完全没有意识一般。
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慢。
清露那时候背对着清露娘。
清露娘看到清露停了下来,只以为清露在想什么事情,或者只是出来透透气。
结果,一直到清露的身躯摇摇欲坠,清露娘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这个时候,清露看着指缝不断低落的血滴,却是冷漠非常的拐了回去。
清露娘立刻藏好,一手捂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而她的眸中,早就已经蓄满了眼泪。
“我的露露啊……”
清露娘在清露背后,一直跟到了她的房门口。
而那血迹,也这么零零落落,持续了一路。
清露对自己还是下不了狠手,她不想死,但她想感受一下死亡的瞬间,是怎样的超脱。
清露任由手腕滴血,却不打算包扎或者是别的。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毕竟那么多次了,若是要死,那么……
这世间,早就没有了清露这个人,还用等到这一次吗?
若是真的死了,也便这样吧。
清露并不惧怕,大概是因为这世间,有太多自己曾经流连的东西,如今都为之痛苦。
因而,便没有必要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痛苦有什么好的?
清露脑中混沌不堪,思绪渐渐混乱了起来。
而清露娘久久驻足,不曾离去却也不敢敲门。
一直到清露的屋子一直没有动静,清露娘才叩响了清露的门:“露露,怎么你地屋子还是亮着的?你没有睡吗?”
清露那时候意识尚存,立刻就看到了满地的血迹,还有自己手腕的伤痕累累。
清露想要起身,晃了晃身子,觉得一阵眩晕。
咬着牙,清露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简单将自己的手腕冲洗了一下,让表面上一切完好,除却她过分苍白的面色暴露了一切。
还有,空气中消不去的血腥味道。
清露娘进来之后就皱眉,道:“露露,你怎么还没睡?”
“可能是在中部待的久了,反而不太适应北部的生活了吧。”清露牵强笑着,给自己找借口。
而清露娘看着清露一切安好的样子,想要出口的话都堵上了。
清露为何不想让他们知道?
无非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若是她戳穿了清露,露露恐怕会更加自责内疚,自己的关心也会成为她的痛苦。
在清露曾经离开北部之后,清露娘曾经仔细想过她与清露之间的问题,最后才想到了自己的态度……
随后恍然明白,或许就是自己曾经一次次不经意的提及,让露露痛苦,然后受不了。
“既如此,你便早些睡吧。”清露娘将目光放到别处,不去看清露伤了的手腕。
可是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却充斥着清露娘的鼻腔。
清露已经在这屋子待了些时间,所以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可清露娘一进来,就能够感觉到不同的地方。
这让清露娘心中一痛。
她的女儿……
无论怎么欺骗自己,清露娘都知道,清露就经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每一次,清露都会自己处理好,然后新的一天用乐观的态度面对。
可是清露娘却看到了一次次黑夜里,清露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她不能戳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关心,只能够将这些苦痛埋到内心最深处。
清露娘目光恍惚了一下,接着道:“娘就不打扰你了。”
清露浅浅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娘也早些休息。”
“……好。”清露娘口中的苦涩无论怎样都无法消散。
清露这个时候还在安慰自己的母亲。
清露娘心中复杂非常,却只能够转身离开,并且不回头。
一旦回头,清露这么敏感的人,也许就能够察觉到她状态的不对了。
清露则是在母亲走之后,看着铜镜内仍旧是面色发黄的女子,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母亲是没有发现啊……
清露庆幸中又有一些失望。
“你看,你总是这么对自己不好。明明自己才是最值得你去在意的人啊。”清露轻叹一声,灭了烛光。
那一夜,清露无法安眠。
伤口仍旧没有包扎,第二天却已经自己结了一层痂。
可是清露却总是想要抠开它。
清露屡屡陷入这样的痛苦之中,不知所措。
清露一次都没有去找母亲,一次都没有。
清露每次看到母亲亲热的模样,就害怕,害怕母亲发现她的真实面目。
隔了这么多年,清露早就不是原来那个露露了啊。
如今的清露……
脆弱的让她自己都想要骂醒自己。
可是说得再多,却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清露娘原本并不清楚清露就经是因为什么忽然那间又想不开。
直到石武出现。
石武算是个老实人,说话往往不经意之间就透露出了一些消息。
而清露娘则是从这里知道了清露是因为一位公子。
而那位公子就是随着齐姑娘来的那位。
叫什么来的?
七里。
哦,是这个名字。
清露娘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不能够让清露再伤心。
好在,清露那时候已经选择了石武。
清露娘了解清露,知道清露不会付出真心,也正因如此,清露娘稍微放心了一些。
“辛苦你了。”清露叹一声,看着石武道。
石武乐呵呵的模样不改:“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清露娘想说石武应该知道清露对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思。
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
无论如何,那些话都没有说出口。
而石武则是细心地在清露身旁,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清露帮助。
清露娘心中渐渐放心了下来,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着清露,也不错的。
人不一定要爱一个人,有时候被爱更让人欢喜,不是吗?
因为被爱就意味着自己不需要付出太多,只需要适当的给出一些回应即可。
可是深爱的那个人,却需要面临一切的欢喜悲伤。
清露娘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安健康和乐。
可是这些,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
清露喜欢自残,这样的行为让她每时每刻都活在危险之中,而清露娘则是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受怕。
“露露,就拜托你了……”清露娘对石武如此说。
而石武那时候反而是意外的反驳了一句:“其实,清露姑娘心中,有另一位公子。”
“我……”清露娘叹息一声。只觉得,石武果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