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泡温泉
“夫人有所不知, 殿下对我日益冷淡,甚至因为甄明琬把我撵出了东宫。”
“什么?”
赵夫人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
“你是太子侧妃,入了皇家宗籍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兰月轻叹了一声,眼有怨恨, “这东宫的天, 怕是就快变了。”
甄明瑶一向对兰月怀着敌意,与其是敌意,倒不如是怯意。
兰月的美貌京城众所周知,除了那张惹人怜见儿的脸, 她的身材也似盛开到极致的花朵一般, 前凸后翘,腰姿婀娜。
不是她这个黄毛丫头能比得了的。
可如今美人狼狈,她心里隐隐有一丝快感。突然觉得她没那么高高在上, 与自己的距离又近了些。
赵夫人心机深,她见兰月把什么都了开势必有事相求, 而这所求的事——
她敛了眸中的猜想, 正色道, “兰侧妃,你想什么就吧,这屋里除了我们娘俩也没有别人。”
兰月见她松口, 默了一瞬, 便咬牙把心中的计划了出来。
“过些日子就是中秋, 我算趁着那时候求殿下看在团圆的情分让我回宫。今年的夜宴在福安寺办,我准备雇几个山贼,劫持殿下。”
“你疯了?”甄明瑶乍然惊呼道,喉咙发出的尖细声音在夜晚格外刺耳。
她从没想过兰月竟会这么大胆。
兰月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只是装装样子,我到时想办法把殿下约出来,最后这山贼的指使自然就全都归在她身上了。而你,就负责帮我把甄明琬骗过去。事成以后,本侧妃允你东宫一个位子,如何?”
话到最后,明瑶的眼睛几乎要睁飞了出去。
不仅可以压甄明琬,又能嫁到东宫,成为未来储君的女人?
这诱惑太大,即便有风险,她也还是想去做。
赢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我愿意。”
“不行。”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娘?”甄明瑶埋怨的嗔了一声,“您到底想不想帮女儿,爹不管,难道您也这样?”
赵夫人祖父是河川知州,官拜四品,也算是个世家之女。
她从就对这些后宅手段耳濡目染,冥冥中,她总觉得兰月没有面上那么单纯。
若到时候反咬一口或者把瑶瑶卖了,那她们娘俩涉嫌谋害储君的重罪,足以砍头了。
赵夫人没管明瑶,冷静回绝,“兰侧妃,我们娘俩整日深居后宅,这件事恐怕没办法帮你。”
“娘!”
兰月还没开口,甄明瑶就大喊出声,“您还是不是我娘了?您知道女儿非殿下不嫁,您若不答应,瑶儿不如死了算了!”
完,作势便欲下床,一头撞在那柜子上。
兰月在床下虚扶了一下,面色犹豫,“既夫人不答应,我再想办法把。”
甄明瑶见她要走,更是有疯癫之状。
方才只是吓唬赵氏,这会儿却是真冲了出去,吓得赵夫人的心激灵一下,忙大呼,“答应,娘答应。”
兰月弯唇,垂下的眼睑划过一丝隐晦的锋芒。
*
接下来的日子,连着下了几日的雨。
天色阴郁郁的,秋风夹杂着凉雨弥漫整个长安城,即便是中秋佳夜也没能幸免。
大越朝中秋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中秋节不上朝。
是以甄政一早便出门应酬联络感情,东院一片欢声笑语,而明琬则跟钱氏在窗前按照厨房给的食谱做桂花饼发时间。
钱娟因为钱月摔破脸的事儿跟她们闹了脾气,这会儿去东院跟着瞎忙活了。
因着连日下雨天气凉,明琬多披了个薄褂子倚在身后的软枕上。
手里虽捏着面,可眼神却飘到了窗外。
还下着雨,雨滴在宽大的梧桐叶上发出哗哗的响声。
今天是中秋,他在宫里一定很忙吧。
她眼眸有点肿,恹恹的看着没什么精神,神色恍惚,就连手里的饼也捏的没了形。
明琬刚算看看手里不成样子的饼,就瞥见西边墙角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一袭黑衣,靴子和衣摆绣着好看的金色图纹,着一把竹骨绸伞,隔着重重雨幕冲她弯唇浅笑。
“顾……”
明琬情不自禁念出声,又意识到不妥急忙捂着了嘴。
墙头上的人冲她比了个手势,明琬心领神会。
她望了眼钱氏,放下了手中的面,不经意开口,“娘,我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还没买,去去就回。”
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她心虚的很。
钱氏诧异看向她,“下这么大雨,让香菱她们去吧。你身子弱,再惹了寒。”
明琬站起身,紧了紧衣裳,笑道,“她们不知道在哪家店,您放心,我多穿些就好了。”
完,也不等钱氏回话,拎起裙摆就朝外面跑。
明琬跑出了院才意识到自己忘拿伞了。
豆大的雨滴串成帘,不一会儿她身子就湿透了。
一片阴影漫过,一件宽大欣长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刹那间顿时隔了不少凉风,头顶上方多了一把绸布伞。
她回头,见顾琅景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本想冲他笑笑,可又想他这么多天不来找自己,有点委屈,她撇了撇嘴,没吭声。
顾琅景把伞偏她那边,自己右肩有点湿,索性一把搂住她,俯身凑过去就亲在了她的唇瓣。
冰冷的,带着清冽莲香的吻扑面而来。
明琬身子一紧,本能的向后躲却被他搂的死死的。
灵巧的舌头轻易的就撬开她的贝齿,近乎掠夺的吮吸她口中的甘甜。
两人就在甄府门口,明琬怕被人看见担心不已,口中更是无力抗衡任他索取。
终于,她快要喘不过气时顾琅景总算松开了她。
明琬拿袖子抹了一把唇,不用想也肿了,气恼的瞪着他,“你干嘛!”
顾琅景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孤想着多吻你几次,就不害羞了,不然你老是不话。”
明琬见他丝毫不提这几日为何不找自己的事儿,只一味的调侃自己,心中气他,眼眶不一会儿就湿了。
娇的身子,低低垂着头,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
“琬琬?”
顾琅景只当她撒娇,低低的唤了声。
这一唤,似是把明琬心里积攒的委屈全泻了出来。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越来越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天塌下来有他呢。
她瘪了瘪嘴,声的抽泣了起来。
顾琅景伸手朝她脸上一摸,底气没了一半,“哭了?”
明琬甩开他的手,边哭边赌气,“才没有,你起开。”
“我走哪去?”顾琅景暗骂了一声,他若是现在顺着丫头的意走了,才是真的傻子。
明琬抹了把泪,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掉头就朝府里走,“爱去哪去哪,反正别在我身前。”
姑娘犯毛病的频率好像有点乖。
忙了多日,顾琅景才能抽出空来看她,哪能让她走。
可一边撑伞一边又要拉她,不一会儿就弄的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他伸臂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垂头靠在她颈窝,缴了械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琬琬,外面雨大,咱们先进马车。你别再着凉了,进马车,孤怎么给你道歉都可以。”
赌气又别扭的声音透着雨传来,“不好。”
雨势渐猛,顾琅景怕硬拽伤了她,只得耐着性子哄,“有心里话就和孤。你不,孤也不知道哪里错了。乖,听话好不好?”
明琬刚才就有点心软,她吸了一下鼻子,再也捱不住,轻轻点头。
车夫熟练的操起马鞭,大声问,“老地方,殿下?”
他刚喊完,明琬的身子便抖了下,了个喷嚏。
顾琅景皱眉,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去长月阁。”
茫茫雨幕,马车顺着官道疾驰而去,偶尔路过水泡,惊起一路水花。
方才跟他怄气,淋了会儿雨她只觉得脑袋都有些沉,冷得不行。
“琬琬?”
明琬眼皮都耷拉了下来,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你现在不能睡,睡了该染风寒了。”顾琅景柔声哄着,试着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挪开。
“不嘛,困。”
怀中的人嘤咛一声,软软甜甜的声音令他呼吸一滞。
他抿唇,俯首故意吓唬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离,“琬琬,你再这么叫,孤可受不了了。”
果不其然,柔软的身子登时就紧绷了起来。
明琬抬头,脸蛋有些红,气恼道,“想都别想!”
“不想。”
顾琅景把玩着她一缕秀发,吻了吻,“等新婚之夜,你逃也逃不掉的。”
听到那四个字,明琬心中有些悸动。
她偏头,哼唧道,“谁要嫁给你了。”
两人正拌着嘴,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夫“吁”了一声,收了缰绳,朝里头喊道,“殿下,长月阁到了。的这就去清场,今日里头的温泉只留你和姑娘两个人。”
明琬惊的直呼出声,“什么?”
顾琅景眼眉微挑,笑的邪气,“怎么,还想跑?”
“所以你……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泡温泉?”
明琬淋了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气得话都不利索。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顾琅景伸脚跳下了马车,素手微扬便撑起了伞,随后朝明琬递去,似笑非笑,“下不下来?”
明琬心中抗拒,拽着身后软卧的把手,偏过头赌气,“不去。”
顾琅景知道姑娘看着温软和顺,实则倔的很。
若以寻常理由哄她,定是讨不了好。
顾琅景伞撑的随意,身子很快就湿的透透的。
他也不介意,抿唇笑的邪气,“琬琬,孤也不强迫你。只是回头染了风寒,钱夫人那里恐怕——”
明琬身子一抖,她怎么把娘亲忘了。
自己本就是擅自出来,娘亲本就怀疑。
她瞪了一眼雨中的人儿,他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
“乖,随孤下来。”
马车上的丫头不情愿的扶着他的手跳下来,头顶上立刻多了一大片阴影。
她努了努嘴,恼道,“色狼。”
顾琅景只手撑伞搂着她朝里走,另一手也没闲着,朝她腰间掐去。
轻巧的力道惹得怀中身子一颤,他笑骂道,“没良心的丫头。”
长月阁位处京城中街最豪华的地段,阁里景色秀美,草木皆画,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
雨势了些,细细绵绵的雨落在脸上,温柔了许多。
两人穿过入口处的九曲回廊,眼前便出现了好几条拿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
明琬不解,指着那些磨光滑的石头路问,“这是做什么?”
顾琅景捏了捏她的手,笑,“这些路通往各个汤池,一会儿让这里的丫鬟带你泡泡,驱寒。”
“好。”
明琬面上微赧,垂下了头,轻轻应声。
原来她真的想多了。
顾琅景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宠溺道,“去吧,别傻站着。”
明琬飞快松开了他的手,随后指了下门口的假山,“那我们待会儿在这里见。”
顾琅景目送她着走向左边的汤池,这才抬脚也寻了个池子。
锦靴才挪了一步便顿住,他了个喷嚏。
好看的剑眉微蹙,他生生抑住想第二个喷嚏的欲望。
这个习惯他从就养成了,母后早逝后,他便不允许自己的身体有一点问题,哪怕是风寒。
他习武,强健身体就是为了有一个能捱能抗的体魄。
这种近乎自虐的心理已经抹不掉了。
顾琅景甩了甩头,快步朝里面走去。
远处,明琬随那丫头到了汤池。
不规则的池身用白色的大理石铸就而成,氤氲的水面冒着袅袅的热气,只一会儿就熏湿了明琬的眉眼。
带她进来的丫头叫莲池,一身白色的纱裙,梳着俏皮的双头髻,正弯腰向她行礼,“姑娘,换洗的衣裳就放在这儿。奴婢在外面候着,有需要您就唤一声即可。”
“嗯。”明琬淡淡应了一声,看着那丫头离去才放心的更衣。
她熟练的卸下头上的发饰,脱下了被雨淋湿的罗裙,露出美好纤细的身姿。
不过才二八的年纪,已经长的玲珑剔透,该长肉的地方一点没少。
明琬伸脚探了探水温,觉得还好便一点点扶着旁边的玉阶下了水。
她闭着眼,靠在汤池的一边,浓密柔润的青丝随意的散在地面上,身子浸到水里,只留了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
水里好像洒了些草药,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颜色也好看,是那种淡淡的绿,宛若一块上好的翡翠。
她冻了许久,此刻被热气腾腾的暖流围绕,舒服的展了眉。
外头下着雨,隔着重重雨幕隐约传来了清脆婉转的琴音。
明琬轻轻撩着眼前的水,无人扰,一室安静。
她不禁弯眼哼起了曲,细腻婉转带着京味。
黄梅调,是娘亲时候教她的。
又泡了一会儿,她觉得身子暖和多了,便离了水踮脚躲在纱帐里换衣裳。
才刚系好了腰间的带子,莲池便从外面跑来,门也没敲,神色惊惶。
“姑,姑娘!”
明琬一怔,拿干净的绢布擦了擦头发,不慌不忙问道,“怎么了?”
莲池声音急促,“太子殿下伏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姑娘您去看看吧。”
睡着了?
明琬心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顾琅景在设计骗她。
她“唔”了一声继续擦头发,丝毫不急,“那就让他继续在那睡好了。”
“姑娘,奴婢求您了。”
莲池咬咬牙,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负责接待殿下和姑娘,殿下身份不同,若出了事奴婢怕是要掉脑袋啊。求您了,去看看吧。”
明琬迟疑的望着她。
若论演戏,她的戏也太足了吧。
“罢了,我去看看。”
她想着,若顾琅景骗自己,就再也不搭理他。
莲池年纪不大,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似是喜极而泣,她急忙起身去扶明琬,“姑娘,奴婢这就带您去。”
明琬放下了手里的绢布,捋了捋还滴着水的发丝,抬脚跟了上去。
顾琅景在隔壁的皓月池,格局构造与她的一般无二。
不知因何,里边的窗户尽数了开,夹在着凉风的雨丝在水面上,惹起的涟漪。
明琬缩了缩身子,这里太冷了。
让莲池下去关好门,她碎步上前去把窗子关好,这才蹲下身看他。
她伸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前,触感烫的惊人,吓了她一跳,顿时喊道,“顾琅景?”
伏在地面的男人没有回复她。
明琬的心越来越慌,莲池没有伙同他骗自己。
定是淋了太多雨染了风寒,发了高烧。
她有些慌,自认识顾琅景以来,他便一直以一个天神的姿态守在自己身旁。
仿佛从不会受伤,从不会倒下。
她又唤了几声,还是没回应。
不能再这么泡下去了。
她咬咬牙,轻缓的下了水,想要将他托上来。
可她脚刚踩下去就踩到了他的裤摆,身子一滑,整个人朝他后背摔去。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明琬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他好像被自己撞醒了。
顾琅景背对着她,下巴磕到了大理石面上。
烦躁睁眼,转过身却发现明琬不知何时闯了进来。
他脑袋沉沉的,脸上发烫,整个人处于迷糊的状态,却还是本能的搂着她柔软的腰身,轻轻一拉,低哑的声音撩的明琬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投怀送抱来了,嗯?”
生病了嘴还这么不饶人,明琬水下的手毫不客气的掐了下他的大腿,恼道,“不知好歹。”
顾琅景低头凑在了她颈间,闻了一口,少女刚沐浴完的清香惹得他呼吸一滞。
感受着挤在胸前的那两抹柔软,他的声音越发烫人,“琬琬。”
水里很难掌握平和,明琬被他抱着重心直往他怀里偏。
身上薄薄一层纱衣等于没穿一样,就这样和他紧贴着,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烫的就快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求饶道,“咱们上去吧,你正烧着,别闹。”
顾琅景不理,另一手揉了揉她屁股,吓得她惊呼出声。
“你干什么?”
“稀罕你呀。”
顾琅景双眼微合,哼哼道,“孤摸你哪哪都那么舒服,揉着都快化了。”
明琬哭笑不得,只当他无赖,轻声哄着,“再不回宫,你就真病了。”
顾琅景半睁开了眼,胸襟大敞露着白皙的锁骨,脸上挂着未干的水珠,皱眉拒绝,“不要,宫里没有琬琬。”
怎么比大哥家的宝儿都幼稚,好像生了病的人都会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
明琬抬着他的胳膊往起提,“今儿是中秋,你乖乖回去吃药。”
半晌,她声音了许多,带着一抹羞涩,“你听话,我明日就去看你。”
“当真?”顾琅景眯着眼,反问。
似是累极了,搂着她的手也松了些,无力的滑在水里。
明琬见他松口,心里也舒了口气,费力的拖着他身子朝池上走,没好气道,“骗你不成。”
顾琅景步伐不紊,可仍舍不得压着明琬,走的东摇西晃,活像个醉了酒的翩翩公子哥。
明琬扶他到偏殿,将换洗的衣裳放在他身前,嘱咐,“你擦好身子把衣裳换了,我在外面等你。”
顾琅景冲她勾了勾指头,漆黑的眸上漾过一抹笑,“不要明日,今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