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三章 谋杀
跟自己话的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衫,三十出头的样子。
陈琳没有注意,刚刚在车上,这人就坐在自己的旁边。
现在,她记起了这个细节。
“我还好啊。”
“你不是本地人吧?”
“为什么这么?”
“是的吧?哈哈,因为”
男人收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大笑,“你爬山的方式糟透了。”
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陈琳介绍自己虽然不是黄岩镇的居民,但也是本市的人。
男人自己姓钱,一个在这块比较罕见的姓氏。
“我们找了几乎所有的地方”
男人这话的时候,照陈琳多年后的回忆,嘴角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撇着,以示苦笑。
他目的性地压低嗓子,“那些地方都没有,都开始找这块了。可以就算找到,也肯定是死了。”
“而且不怎么可能,不可能找得到。”钱先生补充道,叹了口气。
他们的人马碰上了一条河流,张开虎把队伍分开,朝河的两边分别前行。
陈琳被分在了南边的那队,还是跟张队长在一起。
“张队长的孩子刚死了。”
钱先生牵着陈琳跳过一处藤蔓。
“哎,可怜的人,不但要承受丧子之痛,还要抵挡那些流言和蜚语,他们一起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张开虎,那一抹灰的背影,毫无生气。”
“你有孩子吗?”他问。
陈琳摇头。
他继续道“我有一个孩子,男孩,上学。我想我更能理解张队的心情——在拥有自己的儿子之前,我跟我哥的女儿很是要好。我知道那种感情,养育的东西被突然夺走的滋味。”
陈琳觉得这有些不合适,在这种情况下滔滔不绝。
她本想把对话给结束掉,然后走到前面去,忽然,她察觉到了那话中的话。
“你哥的女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钱先生耸耸肩。
“死了,被先jn后杀。”
“什么?”陈琳停了下来,被对方扯着继续走,并接受了一个凄凉的惨笑。
“你知道杀死她的凶是谁吗?那家伙的名字叫陈忠平,三个月前被枪毙了。”
“陈忠不就是我们正在找的”
“不是他,是他的哥哥,一个叫陈忠敏,一个叫陈忠平。恕我直言,他们都是混蛋,从到大,我觉得那是真的,困扰张家、吴家和陈家的真凶谣言”
“他们四个就是一个恶霸团体。张喜、吴军和陈家兄弟。他们确实杀了吴丽蕊,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才受到惩罚。”
钱先生跟陈琳解释,那四个人在学生时代的蛮横劲儿,自己的侄女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受他们欺负、骚扰。
去年,那个陈忠平在一个巷里强上了她,并割破了她的喉咙。
“这就是很多人都相信谣言的原因。”
他最后道,“那几个得怪病的孩子,绝对是干恶毒事的最佳匹配!而不是那个已经认罪的乖孩子。我抱歉,那个嗯,实话,我希望那张喜和吴军死得真如传闻里的那么痛苦。”
到这里,张开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听到了钱先生的一样。
其实他没有,只是在确认人有没有走散。
“你”陈琳轻声,在他的耳边道,“既然这么憎恶,这么我是,为什么还要”
钱先生再一次展现出神秘的笑容,泛着一贯的苦涩:“啊,这个嘛,我只能,他们希望找到人,而我是希望找尸体吧。我想见证那一刻,那个杀害我侄女禽兽的弟弟,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这是这个男人在陈琳面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让陈琳足足记了十几年。
每次浮现,都是那么清晰。
搜寻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上面规定,所有在偏僻地区的搜索队,都应该在下午五点之前回到集合点,确保安全。
四点多的时候,张开虎强振精神地大喊一声,叫大家下山,搜寻结束,一无所获。
突然,就在队伍再次经过刚刚分开的,布满藤蔓的河岸口时,一个走在最边上的女人尖叫起来。
所有人顺着声音和指向,看到了河岸边的石头上,挂着一个纯黑色的布袋子。
令人惊恐的是,布袋子被水浸透,里面隐隐约约印着一个歪曲的人形轮廓。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番景象让陈琳感觉到恐怖、阴森。
张开虎率先扎进河里,和后下水的三个男人一齐把那布袋拖上了岸。
其中一个便是钱先生。
钱先生赶在张开虎之前打开布袋,旁边的几个人都掐住鼻子。
唯独张开虎和姓钱的两人,一个表情震骇,另一个表情微妙,合力扒开了整个黑袋子。
那是陈忠敏,从其他人的反应可以看出。
陈琳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像队伍里的其他人一样,看过他的人头海报。
这本是一个高大的青年,长得可能也是端正帅气,现在正软软地蜷缩在布袋和暗淡的黄昏里,全身因为长期泡水而有些肿大。
他死了,肯定的。
“他的脑袋”那最先尖叫的女人带着哭腔道。
陈忠敏的脑壳像是橡皮泥一样,凹进去一大块,没有一丝血痕,已经被冲洗干净。
没错,陈局长,这是他杀。
“谋杀!”
“是的,姗,他杀,也就是谋杀!”
徐老太面不改色地出这邪恶的字眼。
“明显是被什么钝器打的。力道很大。”
陈琳回忆,尸体已经有轻度腐败的迹象,一缕缕的恶臭袭人,使等待警方大部队赶来的过程中异常难捱。
到这里,徐老太停住了。
像是要休息,没有什么特别的预示,就这么停住了。
她反复抹着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游离:“抱歉,我得整理一下,这脑子老了,不好用了。”
“没事,慢慢来。”陈铭语气中透露着十足的老成和自信。
钱子雯知道那是十年局长下来累积而成的。
她本来也想插一句嘴,但终是没有。
刚刚的自作聪明,让自己也有些尴尬,只得过一会儿再话了。
谢齐林看着自己的母亲,徐秀蓉把脸埋进双里,不断地揉着眼睛。
“弑母、奇痒和随之而来的谣言”他喃喃自语,好像是在总结,“现在又多了一桩新鲜的杀人案!”
“真是包袱不断,井井有条。”
乔姗不急不慢地加了一句“如果这是虚构的,那其背后一定是一位杰出的家。”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
肖冰往返一趟厕所,又泡开一壶新茶,徐老板娘终于也是回过神来了。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事后,钱子雯回想,十分黑暗,或许可以跟此时此刻,窗外漆黑无星的夜空相媲美。
讲述者再次沙哑开口,让深夜异闻继续向黎明和真相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