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四章 保护
这桩谋杀案再次扎到了黄岩镇舆论的神经。
大家再次惶惶不安地议论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上次的奇痒事件不同,这次没有什么谣言,也没有一个人对此有一点儿头绪。
警长张开虎也不例外。
嗯,没有一点儿头绪。
贯穿黄岩镇和山区的河,其清澈纯净的水流,把尸体上面的罪证冲得一干二净。
除了尸体浮肿背后一缕缕恶臭,好像什么都被冲刷掉了。
法医根据水泡尸体的腐烂程度,艰难地确认死亡时间。
得明了一点,也就是失踪当晚,陈忠敏是在失踪当晚即刻被杀害的,全身仅头上一处伤口,一击毙命。
陈琳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为了探知99年凶杀案的真相,却意外地撞上了另一个凶杀案。
这两者有关联,肯定的。
潜意识,与女人的第六感不断叫嚣着,一时间,陈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纵使预感如此强烈,但自己终究不是执法人员,无法参与一切。
当晚,当那些穿着制服的人赶到,和张开虎一起把尸体运下山,搜寻队就在唏嘘中散了开。
有种与整件事永别了的错觉。
不行,我得做些什么。
秉持着这个倔强的理念,同时被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憋得透不过气来。
在回去工作之前,陈琳决定要去拜访一下吴双呆。
就是吴丽蕊的父亲、赵世鹏的外公。
一经打听,得知这个老人现在正是住在女儿殒命的豆腐店里。
那块地区被改建成了工业区,该拆的都拆了,唯独那家店,吴双呆执着地保护着,这也使得他成了黄岩镇最厉害的钉子户之一。
老人自从女儿、外孙双双死去后,精神有些失常,还得了轻度的阿尔茨海默症。
因为这点,政府嘴上照顾他,其实是怕染上麻烦,加上豆腐店的位置,白了也不妨碍什么实际的事物,没有采取更加强硬的段。
就这么把“千里飘香吴家豆腐店”撂在了一系列工厂厂房中间。
在那布满锈痕的“千里飘香”招牌下面,陈琳敲了好久的门,却没有人答应。
她走到豆腐屋原先的玻璃橱窗前。
这里还保持着豆腐店原先的格局,凶案发生那天的格局。
橱窗和酿豆腐的大锅、白纱布,陈琳知道在那之上还应该有一把切豆腐的刀才是。
那把刀已被当作凶器,陈放在警方的证物间了。
在豆腐屋的后面是一条河。
陈琳发现这条河有一个特别低的河堤,比附近的街道低了足足三、四米,可以通过那人造的斜坡走到河。
以上细节,在当时可谓是一闪而过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她没想到,事后,这些点会成为破解一切的关键之一。
看来吴双呆不在这里。
陈琳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自己掌握的消息的准确性。
临走时,她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工业区工人,告诉她,这间豆腐屋里的老头在几天前因为精神严重失常,拿着菜刀在街上乱挥,被抓进了镇上的精神卫生中心。
这位带着外地口音的伙子,还无不细致地了卫生中心的地址,全程没有过问陈琳的意图。
是啊,他只是想当一回好心人罢了,对方的意图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中午,陈琳来到了黄岩镇精神卫生中心。
一开始,那位姓赵的管事医师不让她跟吴双呆会面,因为她不是患者的家属。
患者没有家属。
陈琳先是足无措了一会儿,然后心一横,把事情从头到尾尽量简洁明了地给赵医师讲了一遍。
“所以?”
这个五大三粗实在不像是医生的男人撸起袖子,露出一臂的毛,“嗯意思是你在寻找谣言背后的真相?”
“是的。”
“有意思。”
他笑了,把陈琳吓了一跳,“好了,夏洛克,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不多也不少。”
就这样,陈琳走进了吴双呆的监护室,一个工作人员跟在她的后面,让她很不自在。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赵医师如是。
吴双呆就坐在房间角落的一个摇椅上。
老人神情恍惚,目光跳跃却呆滞,好像不知道摇椅有一个靠背似的,很僵地挺坐着。
“这跟我之前幻象的很一致。”陈琳告诉我,“在去那里之前,脑海里就有了一个老人躺在木质摇椅上的形象。”
老人的右是残疾的,肘以下只有空气。
天气比较凉,他穿着几件厚衣服,残疾的地方袖子摊着,花花绿绿,就像一摊毛织物鼻涕。
看着这不协调的一幕,陈琳感觉不是很好。
在之前,她只听过吴双呆的精神失常,和老年痴呆。
原来他还是一个残疾人!
老人就这么看着自己,一副奇怪的表情。
“你好啊。”陈琳开始介绍自己,跟对方解释了自己与赵世鹏的关系。
不料,吴双呆的第一句话就尽显不祥的征兆:
“赵世鹏是谁?”
“啊?赵世鹏是您的外孙呀,您怎么了?”
老人的眉头紧皱起来,打断了陈琳的话:“我有孙子?别瞎了,我的女儿才多大呢,还孙子!”
“运气不好啊,夏洛克女士。”
赵医师戏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站在门口,“老人家又把事情全忘了。”
原来,这是海默症的一个症状之一,健忘。
一天有超过十个时,老人会记不起女儿吴丽蕊6岁之后的所有事情,不断地询问自己女儿的下落。
症状从六年前凶案发生后就开始了。
这也是赵世鹏几年来并没有得到任何探视的原因
突然,吴双呆笑了。
当陈琳再次把视线凝聚在他身上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这个老家伙的脸上浮现的笑容很是慈爱“这位姑娘,你就像我女儿长大后的样子。”
“你的女儿?”
“是啊。”
老人继续慈祥地解释道,“她的名字叫吴丽蕊,是一个乖孩子,现在正在幼儿园里。我待会儿还要去,去接她。”
一袭空洞的悲怆,在陈琳的心中炸开,很多年后,想起这句话,她还是难以释怀,情绪不能自制。
“你的右怎么了?”
“嗯?”
“右,老人家,你的右是断了吗?”
“哈,这个啊。”
吴双呆发出不屑和自嘲的笑声,“没啥的,很早就有了,是在实验室里弄的,为为了保护必必须保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