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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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不做夜不息, 身体酸疼散了架似的,第二天该工作还是得工作。

    放纵不得啊。

    她突然由衷钦佩那些城市水泥森林里拼命搏杀的白领们。

    工作都累成那样。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 还能过得动夫妻生活的?

    车从公司大厦平稳驶出,舒月纱无精采地靠在后座上,这样想。

    薄暮时分, 行道边的街灯渐次亮了,白皙纤细的指节上, 硕大圆润的红珊瑚戒指,鲜妍璀璨。

    是姜衫给她的。

    是她外祖传代的, 做工古朴,用的老料。

    太贵重, 舒月纱不敢收, 姜衫就嗔她:“我知道你出身豪富,这点东西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总归是我的一番心意呀。”

    此话一出, 她无可推辞,就谢过收下了。

    戴在指尖,色泽如火, 颇有几分暴发户的风采。

    临行前, 姜衫还追了出来, 递给谢明池一管VC泡腾片, 叮嘱他在高铁上泡给舒月纱喝。

    姜衫振振有词:“喉咙都哑了,肯定是昨天玩雪受凉了吧。喝点泡腾片,预防预防感冒。”

    “……妈, ”谢明池提行李箱的手臂停住没动,然后稀松平常,笑着埋怨她:“您可真能操心。”

    两人神色绷着,自然到有些不自然。

    就像时候偷偷看电视,听见父母回家的脚步声,赶在前一秒猛地关了电视的孩子。

    姜衫笑着拍上他的肩背,骂他:“又不是操心你,个白眼儿狼。”

    “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工作了,下次再把月纱带回来就成。”

    谢霁也只是负手点点头,催他们成行。

    舒月纱和谢明池向谢霁夫妇告别完,谢明池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谢霁年纪大了,雪天不敢开车,古镇外安排好了司机在等。

    临出水乡的最后一条深巷,舒月纱没止住,回头望。

    谢霁和姜衫相携着,走过重重深巷,远远地跟着他们的背影。

    漫天的水墨和纯白在他们身后铺开,丰神俊朗的谢霁,身形也有些微弯了。

    谢明池喉结一动,偏过脸,低声对她:“别看。”

    他又机械重复:“别看。”

    舒月纱的心也跟着酸软,反手握住他,温声笑:“人‘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有情有义心底温柔的男人,才是真丈夫呢。”

    戒了烟,也没手空闲,谢明池还是想去口袋里摸烟。

    “老了啊,”他几不可闻地怅叹了声,故作轻松地调侃:“过了二十五,怎么越活越不硬气,每次都看不得爸妈送我走。”

    人越长大,就越经不起离分。

    舒月纱听的眼眶发红。

    荒唐的一夜,尤其是在荒唐到还……没成事的一夜后,两人又能正常的交流。

    明明就做遍了鸳鸯事,都真刀真枪上阵了。

    谢明池却是先放弃的那一个。

    原先对男友身材还有肖想的舒美人,在见到真人实物后,吓得声音都止不住抖。

    狂野和颇具侵略性的身形,行走的荷尔蒙,看个不够。

    但前提是,不来……真的,身体和力量性的差距悬殊,着实可怖。

    可作为一个为对方考虑的伴侣,舒月纱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法国人把男女情事的临界点袭来的那一刻,形容作死一回。

    但没成事,大概是相对于谢明池而言的。

    因为这个男人,用指节和唇舌,让她体会到了濒死的、几欲疯狂的快.感。

    她恍恍惚惚听见他:“……抱歉,你等下再去。”

    然后隐约有身体撞在家具上的钝响,浴室的水声就响了。

    “月纱,”前座钟家的司机是积年的老人了,见她脸烧的红,好意提醒她:“空调得足,穿多了反而容易受凉。”

    舒月纱反手按上自己微烫的脸颊,把大衣脱下抱在怀里。

    无论是恋爱还是做.爱,她都是抱着彼此舒服,相互开心的态度的。

    想起昨夜,她挺愧疚,也心疼的。

    .

    回来后,她忙,谢明池更忙。

    在圈内做生意,谢明池比谁都有优势。

    人脉广,会做人,自不待言。

    更重要的是,懂投资的比不得他在摸爬滚近十年,深谙影视圈行情。

    尽调做的比谁都充分。

    而熟知圈内动向的老资格们,多数不大会玩投资,宁愿把钱投进股市。

    近年关,资本逐利而动,一大笔热钱流入影视圈。

    谢明池有那个冲劲儿,就真是片刻不得闲。

    “陈叔叔,”舒月纱直起身看了眼拥堵的车流,还是:“太堵了,下一个隧道就出吧,您送我去梨花里。”

    “好嘞。”

    屏幕点亮,谢明池的短信正好进来:“我这边一时忙不完,你在公司吃晚饭吗?”

    她鬼使神差没,只回了句:“好。”

    昨夜的尴尬难言还在,但左右权衡,还是想要见他。

    那就当去他公司……查个岗吧。

    两公里的路,车又行了近二十分钟,才开到梨花里。

    外卖软件上,六公里开外骑电瓶车取餐的哥,都快要追上她了。

    从前台到电梯间,即使戴着口罩,凭着谢明池给的名片,也一路通行无阻。

    梨花里产业园的诸多建筑,都出自同一位归国着名建筑师之手。

    有风格有态度,又不用挤在写字楼里,因此被不少新锐企业相中,坐落于此。

    谢明池选的是一间北欧工坊风的三层,外观简约流畅,内里宽阔明亮。

    她随电梯直上三楼。

    时近六点半,茶水间里加班的年轻女生泡咖啡的,用微波炉热外卖的,聚成一片边聊边松泛着。

    第一次来,舒月纱在隔壁电梯间外看楼层布局图,找总裁办。

    声音就往她耳畔钻:“微博上那个扒皮贴不是,家日化的代言要归舒姐吗?怎么最后归了吕颜?”

    “哪个舒姐?”

    女生:“还能有谁,老板的舒姐,万钟的舒姐。”

    赶得巧不如赶得早,还真有人在聊她。

    舒月纱心思飞转,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尖细跟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声音颇大,她总不能三脚猫似的踮着走吧,太不体面。

    留在这儿,人家还以为她想听壁角呢,总不能也学谢明池轻咳一声吧。

    里间关于她的对话已经从颜值衣品到学历家世,再到万钟的八卦旧闻。

    她赶紧发短信给谢明池:“忙吗?不忙赶紧来接我,我在你公司电梯口。”

    一行字还没完,风向又变,有个女声凉凉的,音调细高:“这种光是长得漂亮,靠父母靠男朋友的女人,指不定是人家日化企业看不上她呢?”

    简直是感动中国,谁再瞧不上她这个人,对她的脸都是肯定有加的。

    谢明池的短信回过来:“好,马上来。”

    “妍妍你口气可真大,”年轻的男人反驳她:“形象好气质佳,没绯闻,当代言人还能有什么别的问题?再,有什么闲话也别在公司。”

    “你们直男见了美女,就没脑子,这种大姐私生活能不乱?不是有人冯飒是真心喜欢她,她玩腻了就借老板的手把人踩烂在谷底……”

    有时候刻意压低声音别人坏话,反而会有种被听得格外清晰的效果。

    提别人,调侃开玩笑都成。

    但冯飒就不行,舒月纱又不是没脾气的泥人。

    又是谢明池的公司,她有底气放任合理的情绪走在理智的前面。

    舒月纱没再等她,踩着美丽危险的高跟鞋,仪态万方地往外走。

    从瓷砖到木质地板,高跟鞋的声音格外清脆,一下一下,击在人心上。

    茶水间的年轻男女很欢脱,应声往门外走道里看。

    很快,声音顿消。

    舒月纱以为自己的警告已经够明确,就摇头笑了笑,向迎面过来的谢明池那边走。

    茶水间里一声脆响。

    敢在公众场合乱话,原来就这点胆量么?

    ——又一声,更响。

    有人紧着声音劝:“妍妍,你干嘛啊。”

    可真行,还轮得着她摔杯子。

    谢明池眉目微动,显然也听见了。

    舒月纱顾盼流转,带着勾子似的,望了谢明池一眼。

    她就踱步过去,含笑敲了敲茶水间的门:“如果要人坏话呢,最好选一个好地方。”

    普普通通商务黑的门,就衬的她素手纤白,容光照人。

    众人发现,一向不问理员工私事的老板,居然默默站在了舒美人的身后。

    女同事宛如看见霸道总裁上演,男同事……忽然既理解自家老板,又羡慕不迭。

    一时静窒。

    林妍面色通红,一咬牙,索性撕破了脸皮,冷冷道:“啧,我辞职就是了。天下那么多用人单位,学历在这里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但是,”林妍自以为有理,扬着脸:“舒姐,新锐企业团队流动性那么大,你替老板赶走一个是一个咯。”

    完,她就带起一阵风似的,往工位走。

    舒月纱指尖陷在掌心里,恨她话不论情理。

    她正要话,就听谢明池开口,不辨喜怒:“等等,林姐。”

    林妍驻足。

    不谈老板,单单作为一个男人,谢明池的挽留就足以让她心里暗喜。

    他:“不必等辞,人事部门会先通知你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