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隐元会
王子璇闻言,顿时满脸惊诧地看向谢轩:“谢兄何必出言相戏?”
谢轩肃容道:“绝非相戏,乃实言耳。”
王子璇不敢相信道:“谢兄此话当真?”
谢轩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倘若愚兄真的有幸与子璇结为夫妻,孩子姓谢还是姓王,又有什么关系呢?不都是谢某的子嗣?倘若我真的爱子璇,子璇之事便是谢轩之事,让一子去继承王氏的香火,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王子璇到底是云英未嫁,猛然听到谢轩提到孩子,顿时就羞红了脸,然而当她触及谢轩那清亮透彻的眼眸时,心湖又顿时泛起一片涟漪。
这时,就听到谢轩又道:“不管子璇是否相信,此确是愚兄的肺腑之言。”
王子璇低声道:“以谢兄的人品,妹又怎么会怀疑谢兄的话呢?”
谢轩逼迫道:“只不知子璇对愚兄是否存有情意?”
王子璇对于谢轩这种大胆直白,有若逼迫的表达方式,心中羞恼不已,略一沉吟,开口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谢轩闻言顿时一笑,此句出自诗经国风,重点不是这一句,而是下一句“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够得到这位天下有数的才女青睐,谢轩的心中顿时升起了巨大的成就感,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回应。
王子璇羞恼道:“谢兄似乎很得意?”
谢轩盯着王子璇的眼睛,笑道:“能得子璇青睐,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得意呢?愚兄一时忘形,实乃人之常情也。”
王子璇对于谢轩的情话,心中顿时大呼受不了,美眸斜瞥道:“竟会胡。”
谢轩顿时就被王子璇流露出来的女儿形态给摄住了心神,竟又是忘了回应。
这时,就听得王子璇开口道:“谢兄可曾听过隐元会?”
谢轩疑惑道:“隐元会是什么?”然而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是对方势力的名字?”
王子璇道:“武德九年,玄武门政变,太子李建成被太宗射杀。太子战功赫赫,内击群雄,外破突厥,可谓为大唐立朝,立下汗马功劳,绝不亚于太宗所建立的功勋,平日里又礼贤下士、气貌淳厚、意志豁然,向有泰伯之贤,是世所称道的国之储君。”
“而太宗为了储君之位,不顾兄弟之谊,不但设计射杀了太子建成,连他的五个儿子也全部斩杀,皆将其逐出了皇室宗籍,这在当时引起了建成旧部极大地反弹。然而其时,太宗势大,建成旧部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在明面上反抗。于是在太子中允王珪的谋划下,建成旧部成立了隐元会,王珪、魏征、薛万彻、冯立诸人,皆为其元老,原本对夺嫡持中立态度的朝臣,因为不满太宗霸嫂占媳,戕杀亲侄的行为,而加入其中,欲推翻其皇位的,更是不知凡几。而这就是对方势力的由来。”
谢轩疑惑道:“王珪、魏征诸人都乃是贞观年间的一代名臣,而且终太宗一朝,也没有出现朝臣叛逆之事,这是何故?”
王子璇叹道:“一来,这种事情要想成事,必然是要有人主持大局的,太宗将建成五子皆斩杀殆尽,女子又无法成事,是以此事,便拖了下来;二来,王珪、魏征诸人,都是一代名臣,知道国家大义和轻重缓急,太宗即位后,突厥在边境虎视眈眈,国家若乱,社稷江山必将落入异族之,他们若在此时举事,必将成为千古罪人;三来,待李靖夷灭突厥之后,经历贞观之治,大唐国力强盛,铁板一块,已失去了最佳的举事时,便只能蛰伏下来,静待时了。”
谢轩问道:“隐太子子嗣被杀,无以为继,这么多年下来,这隐元会怎么会又突然崛起呢?”
王子璇道:“并非是突然崛起,而是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无论是武周篡朝,还是神龙政变,都算是平稳过渡,其后韦后、太平乱政,又有当今圣人横空出世,百年来,虽然朝廷政局动荡,然而所造成的影响却很,远未达到撬动天下形势的地步。是以,对方的势力没有等到合适的时,也一直潜藏在水面之下,并没有暴露出来。而且建成并非是血脉完全断绝,玄武门政变之前,平康坊一妓馆女子,因出身不好,并未被接入太子东宫,而是被安置在崇仁坊的私宅之内,为建成诞下了一个男婴。政变之后,太子洗马魏征在第一时间,派人将母子二人,由秘密途径送出了长安,太宗登基后,曾下令房玄龄密查此事,但是魏征诸人行事严密,直接在源头掐断了线索,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母子二人被送到了哪里,房玄龄就更是查无可查,是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成为了绝密。”
谢轩问道:“这么来,这个隐太子的遗孤,后来被寻到了?”
王子璇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否则的话,谁也没有办法指挥得动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
谢轩微一沉吟,又奇怪道:“那孩子既然是仓皇逃窜,必然不可能带上多少细软,而王珪、魏征诸人,也不可能在经济上给予那孩子多大的帮助,这么大的一股势力,是如何运作起来的?”
王子璇道:“谢兄可曾听过杨隋宝藏?”
谢轩皱眉道:“恕愚兄孤陋寡闻,从未听过。”
王子璇道:“杨广虽好大喜功,开凿运河、频繁征战,以致天下义军四起而亡国,但前隋国力之盛,确是创千古之未有,大唐即便是经历贞观之治二十多年的修生养息,仍是远未可与之相比。是以,前隋灭亡之时,国库依然充盈,只不过武德三年,王世充眼见洛阳不保,便令人将一干财帛尽皆藏了起来,并将执行此事的士卒尽皆坑杀。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最终宝图,还是落入了李唐的里。”
谢轩闻言,顿时疑惑道:“洛阳乃是太宗所破,照此法,宝图岂不是应该在太宗的里,怎么又会落入隐太子之?”
王子璇摇头道:“具体妹亦不知,但宝图落入建成之,却是事实,太宗攻入洛阳后,寻宝不得,忿怒之下,火烧紫微宫乾阳殿,这便是证明。”
谢轩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子璇对这隐元会知道多少?”
王子璇淡然道:“并不算多,隐元会组织极其严密,隐于暗处,妹之前也只是猜测,直到两年前,门内出现了内应,审讯之下,方才得知,这天下竟还有这样一股神秘的势力。”
谢轩顿时惊讶道:“对方竟在几年前,就将伸到了长歌门?”
王子璇点头道:“便是今日,妹也不敢保证,门中就没有对方的内应。而且不仅仅是我长歌门,浩气盟、金风细雨楼,乃至庙堂之上,都有对方的人渗透其中。而妹所知道的,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么多年来,对方暗地筹谋,步步为营,上至宗师权贵,下至三教九流,发展的内应已不知凡几,谢兄绝不可轻敌。”
谢轩点头道:“这么来,子璇中已掌握了不少对方内应的信息,可否?。。。”
王子璇淡笑道:“谢兄既对妹交付真心,妹又安敢不投桃报李,明日妹便将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派人送到谢府。”
谢轩顿时拱道:“如此便多谢子璇了。”
王子璇略有幽怨道:“谢兄又何必对妹如此客气?”
而后,她又满脸歉意道:“妹之前囿于形势,并未实言相告,陛下赐婚的这新平公主便有问题。”
然后此话一出,谢轩却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王子璇略有诧异道:“谢兄已经知晓了?”
谢轩笑道:“未有证据,但多少都猜得出来,事实上,高力士昨日来寒舍下诏之时,愚兄便已经怀疑了。之所以今日才来长歌门,拜见子璇,表明心迹,亦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看此事会否传遍京师。”
王子璇闻言顿时长叹道:“谢兄果真大才,妹钦佩之至。新平公主,自其夫裴竑死后,表面上独居府中,教子守德,实际上,其夫裴竑正是被其毒杀。此女心很深,又得陛下圣宠,如今谢兄了拒婚,不得会使出什么段,谢兄切要心才是。”
谢轩笑道:“大唐公主向来娇蛮,以她的年纪,未必自己能有多少心城府,多半是她背后之人所指使。”
王子璇点头道:“如此的话,倒是好办了,她如今深居简出,所接触的人极其有限,想要查出她背后的人,应该不难。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隐于幕后,我等只能见招拆招,未免太被动了。”
谢轩笑道:“未必就没有线索,愚兄现在总算是想通了扶风柳氏的事情。”
“谢兄的意思是?”
谢轩道:“扶风柳氏应该也是这个隐元会的创始人之一,可以追溯到柳风骨的身上。这就解释了扶风柳氏为何会对对方如此地死心塌地,而对方又为何会对扶风柳氏如此上心,宁冒风险,也要将扶风柳氏转移出去,为其留下血脉。”
王子璇轻叹道:“即便如此,谢兄此时才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呢?”
谢轩笑道:“自然有用,因为柳浮云并未死掉,尚在我的中。”
闻听此言,王子璇的双眸,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