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八章 反击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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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蕊仍挣扎道:“世人皆知,浩气盟与长歌门因谢君之故,同气连枝,一同谋划刺杀公主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谢轩笑道:“很有道理,不过我有三点不明。一者,刺杀公主若是由王子璇谋划,主事之人怎么会是浩气盟的薛岳,难道长歌门当真无人可用了吗?二者,你可知长安广陵相隔多远,便是一日走上百里,也要二十日才能到达,实际上,薛岳早在一月之前,便已自广陵动身,前往长安,有官验过所为证,而陛下赐婚却是在七日之前,难道我等皆会未卜先知不成?三者,薛岳乃是浩气盟中人,若是真的主持此事,我与逸之必定知晓,纵是子璇一时糊涂,你认为我二人会由着她胡来吗?”

    清蕊浑身颤抖,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出一个字来。

    玄宗站起身来,厉声道:“够了,你这个背主恶奴,这两个畜生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作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清蕊此时精神已全面崩溃,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悔不当初,抽泣道:“是寿王,寿王答应事成之后,会娶我过府,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应承下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玄宗闻言,冷哼一声,一脚将李瑁踹翻在地:“好畜生,你倒是舍得下本,还不从实道来。”

    李瑁爬起身子,涩声道:“儿臣自幼与二十八妹一起长大,素来交好,谢贼不愿娶她便也罢了,还翻出陈年旧事,羞辱与她。儿臣虽然不成器,但是怎容他一介白衣如此侮辱胞妹,定要他也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玄宗反而是对他另眼相看,气也消了大半,他本身就对足极好,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女和和气气,相亲相爱。

    不过,他自己的气虽消了,但是却仍要给谢轩几人一个交代,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如何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想了半天,他也只能将二人先废为庶人,令仍居旧府,等过上个一两年,风声过去了,再为二人恢复名爵,也算是给二人留下一个教训。

    念及于此,玄宗开口骂道:“两个畜生,真是死不足惜,高力士。”

    “臣在!”

    “传朕口谕,令中书省拟诏,新平公主与寿王愚心不悛,凶德弥著,伤败典礼,惊骇视听,废二人为庶人,令居旧府反省,无朕敕令,不得出府门半步。”

    “臣遵命!”

    不想高力士刚刚走出数步,谢轩就阻止道:“大将军,且慢。”

    玄宗见状,顿时心生不满,心道,他二人的确有错,但我已将二人废为庶人,责罚不可谓不重,你还不满意,难道还要我将二人处斩吗?

    “幼安还不满意?”玄宗沉声道。

    但是,任是谁都听出他话语之间的不满来。

    谢轩跪伏在地:“臣岂敢有丝毫不满?只是臣还有要事上禀。”

    玄宗淡淡道:“你。”

    “臣不敢。”

    玄宗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幼安但无妨,无论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谢陛下。”顿了一顿,谢轩开口道,“陛下可知臣何以得知裴竑死于毒杀?”

    玄宗淡淡道:“朕虽在宫苑之中,却也知道长歌门消息打探的能力,天下无匹,幼安好福气啊!”

    闻听此言,谢轩心底顿时一声叹息,新平公主的话,玄宗到底还是听了进去,否则绝不会出此语。

    “陛下错了,并非是长歌门。”

    “那必然就是逸之了。”

    “亦不是。”

    玄宗顿时诧异道:“幼安至京师不过半年之久,除却长歌门和浩气盟之外,还有其他的消息来路?”

    “告诉臣此事的乃是新平公主府的护卫,裴竑旧人裴航。”

    新平公主闻言,浑身顿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明白谢轩谎了,裴航绝不可能知道此事。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天大的阴谋,正降临在她的头上。

    玄宗察觉到新平公主异样的状态:“可有此人?”

    “确。。确有此人,乃是裴竑原本的护卫。”

    玄宗看向谢轩:“到底怎么回事?”

    谢轩道:“臣虽愚钝,却也不是短视浅见之辈,原本如果只因拒婚,即使是得知了裴竑死于毒杀一事,臣多半也会假做不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臣根本没有必要为一个毫无交情的死人赌上自己的前程。”

    玄宗那久已沉寂的政治敏感,陡然间觉醒了,他本能地感觉到此事绝不简单:“既如此,幼安为何又要将此消息散布出去?”

    “因为裴航还交给了臣一份名单!”

    闻听此言,寿王李瑁的脸色也变了。

    玄宗这一生,自武周时期开始,历经三朝,始终生活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历经风雨,险死还生,才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一旦觉醒,这世间恐怕再没有第二人的政治敏感度能够与之相比。

    “名单在哪?拿给我看!”

    谢轩自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交到高力士里。玄宗接过名单,展开一看,目光顿时被开头的四个名字给牵引住了,不由得心底一痛。抬头再向新平公主和李瑁看去,只见两人抖若筛糠,玄宗心中已是明白了大半。

    他看向谢轩冷然道:“可有证据?”

    谢轩拱道:“陛下可还记得现下仍囚禁在羽林狱中的柳浮云吗?”

    玄宗淡淡道:“他招了?”

    闻听此言,新平公主与李瑁心头顿时大骇,面色已是惨白得如同死人。柳浮云在隐元会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甚至连李瑁自己都是被其策反。

    世人皆以为柳浮云在独柳树被处斩,却不想仍然活着,还被关押在羽林狱之内。虽然按道理来,柳浮云不至于反叛,但是现如今扶风柳氏有一大半的族人都掌握在浩气盟的中,其中不乏有柳浮云的至亲血脉,很难保证其不会就范。

    而一旦柳浮云反叛,给隐元会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是致命的,不但是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隐元会这么多年来在大唐各州府的布置也将会被破坏大半。

    而玄宗在看到两人的反应之后,心头也是怒火中烧:“柳浮云什么了?”

    谢轩拱道:“陛下可曾听过隐元会?”

    隐元会这三个字一出口,新平公主和李瑁二人,脑袋顿时就炸开了,连坐都坐不稳了,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隐元会?”

    “当年玄武门之变,隐太子建成为太宗射杀,五子皆被屠戮,此举招致朝中很多大臣的不满。于是王珪、魏征、薛万彻等隐太子旧臣和支持者,便成立了隐元会,意图助隐太子子嗣重夺帝位。”

    “便是那妓馆子吧?”

    “是,陛下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臣钦佩之至。”

    “继续吧!”

    “是,当时因为太宗皇帝确是做下了一些不得民心之事,是以朝堂之中附逆者甚重。然而就在众人准备举事之时,突厥铁骑突然南下。这些人虽然欲行不轨,但是不可否认,皆是一代名臣,知道私怨与国事孰重孰轻,于是商议之下,决定一致对外,待平定突厥后,再行举事。”

    玄宗皱眉道:“既如此,为何自此后,就没有了下文?”

    谢轩答道:“当年魏百策设计送走建成之子时,怕自己被擒后熬刑不过,并没有设定固定的路线,是以其后除非是此子主动联系魏征诸人,否则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么来,此子其后并没有再联络过郑国公诸人?”

    “臣不知,但是至少有一个人是例外。”

    “谁?”

    “柳风骨!”

    “明白了,难怪扶风柳氏会弃百年风骨志气于不顾,难怪柳浮云宁愿家破人亡也要取逆,哼,倒真不负风骨二字。这么来,前次夜袭汝府,今日突袭长歌门,皆是这隐元会所为?”

    “是!”

    玄宗眼眸中精光一闪:“他们为何会三番两次针对于你,难道你就这么重要?”

    谢轩心底轻叹一声,清醒过来的玄宗,当真是慧眼如炬,竟一眼就看出突袭长歌也是在针对自己:“臣不知,或许与臣失去记忆之前的经历有关,或许是臣得知了他们什么重大的隐秘,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臣与隐元会乃是死敌。”

    玄宗当然知道谢轩为何要加上但是:“朕素知幼安是忠心的。”

    然后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新平公主和浑身颤抖的李瑁,心中已是信了大半。

    玄宗看向脚下的李瑁:“逆子,你还有何话可?”

    实际上,此时的李瑁根本就没有听进玄宗的话,因为他在听了谢轩所的隐元会的来历之时,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谢轩看到李瑁的神态,立刻添油加醋道:“寿王你糊涂啊,陛下乃是你生父,怎可听他人挑唆,欲行不轨?即使对方真的反叛成功,同位李唐宗室,对方怎么可能将皇位让于你?届时狡兔死,走狗烹,大王必遭清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瑁闻言,顿时满脑子都是对方怎会将皇位让于你这句话,一时间竟是痴了。

    实际上,谢轩早已将突破的目标放在李瑁的身上,否则也不可能提前将杨玉环请到这里。

    他看到李瑁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趁热打铁道:“你可知道裴仿并非是裴竑之子,而是那人的儿子,你视公主为同胞足,而公主却在利用你啊!”

    新平公主闻言,顿时尖叫着向谢轩冲了过来:“贼,你胡,你胡,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但是她到底是身受重伤,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伤口崩裂,再次血染衣衫,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管她了。

    李瑁看到新平公主的反应,就知道谢轩的是真的,顿时间万念俱灰。

    父亲抢了他最爱的妃子,让他沦为了世人耻笑的对象,最疼爱的妹妹却一直都在欺骗他,人活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他以为柳浮云真的什么都召了,反正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恶向胆边生,站起身来,满脸泪水,指着玄宗大骂道:“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