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
“玉昌,有客人来了。”摆在厅上的一个花架无风而动,从紫藤花中飞出一只巴掌大的花妖,她头上戴着花冠,身上穿着花瓣点缀的裙子,那裙子的样式,正是不久前白兰宇过的京城最时兴的式样,她飞到玉川童昌的棋盘上,扇动着四片半透明的薄翼,单纯可爱地道。
“啪”地一声,玉川童昌落了一子,在棋盘上,淡声问道:“是何人?”
“他们身穿紫色袍子,踩厚底官靴,腰垂浅黄色丝绦,看着像宫里来人。此时,夏槐花正开着,有风,花落到他们肩头,我偶然看到。”花妖轻盈地飞了起来,看向厅外繁茂的花树,道。
花妖本就有一种天然之美,再加上清纯自然的气息流露,那一举一动,都合乎天地间的规则,自有一种不出的韵律在其中。怪不得白兰宇第一次见她,就大为震惊,喜爱之情油然而生。
玉川童昌笑道:“必是来见我的老师,阿福,我们来下一盘棋吧!”
花妖笑道:“玉昌是想看我怎么输给你吗?你知道的,我是花妖的模样,本不善棋。”
“那就变成别的样子,来同我下棋,”玉川童昌道:“哪怕你变成棋谱精灵,我也全然不惧!”
“哎呀呀,”花妖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快活地道:“可是我今天想做花妖,不想做什么棋篓子!”
玉川童昌含笑的目光停留在空中一瞬,便又低下头去,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不一会儿,有一位犬耳青年走过来,他见到空中的那只花妖,有点蠢蠢欲动。他握紧了,控制住心底的冲动,认认真真地对玉川童昌道:“欧阳大人请你去见一见客人,是宫中来的贵客。”
“是,徒儿遵命。”玉川童昌理了理衣裳,带着花妖,向着欧阳师父的居所走去。
“哎呀,犬大人真的长大了啊,他都能控制自己不同我打架了。”花妖藏身在他衣袖间,叽叽喳喳地道。
犬大人跟在玉川童昌身边,瞅了瞅他的袖子,不禁翻了个白眼。
“”玉川童昌不由得失笑,看来犬大人的修炼还是不够啊!
“玉川童昌见过师父,见过各位大人。”他走进正厅,行礼道。
“这就是我那徒儿,咳咳咳,我年迈染病,一把老骨头了,也管不了事,有什么事,就让我徒儿代劳吧!”欧阳大人佯咳了几声,推脱道。
“这也好,就请玉川公子随我们去宫里一趟。”那位领头的差人道。
很快,阿福就和玉川童昌一起,听到了宫里有妖魔鬼怪的传闻。
“宫里的十二皇子前些时候没了,好多妃子都在夜间能听见童子在宫中嬉笑跑动之声。昨夜,宫里丢了一位公主,这才请各位除妖师,去宫里查看。”那位差人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
“徒儿,那你就跟着他们走一趟。”欧阳大人又咳了几声,接过蝶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润喉,有气无力地道。
“是,师父。”玉川童昌恭敬地答应道。他冲蝶施了个眼色,用口型问道:“病了?”今早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病了,还咳嗽?这倒是奇了。
蝶冲他眨眨眼,同样用口型回答道:“天热。”
哦,原来欧阳老师是不愿意大热天出门,这才装作病了。玉川童昌心中恍然,这才放心下来,跟着差人出门。
“玉川大人,可要回房拿一些法器?”一出正厅,那差人便改口叫他大人,恭敬地问道。玉川童昌现在也有名气,在师父面前还是未出师的公子,出了门,就是独当一面的除妖师大人。
“不必了,我的守灵神就在我身边。”玉川童昌笑着回道。
那名差人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道:“那好,既然如此,那就请玉川大人随我一起,出门登车。”
车轮粼粼,过繁华西城,向朱门而去。阿福变得更,如花蕊一般,飞到玉川童昌耳边,声道:“我看见了,宫中可不仅仅请我们一家,还有许多车马,载着除妖师,向皇宫驶来呢!”
玉川童昌微微颔首。
进了宫门,一位女官领着诸位除妖师大人,向着后宫行去,言道:“近日娘娘们心中不安,总是听见夜间有童儿嬉笑。昨日,王上最宠爱的花颜公主丢了。请诸位大人们尽心查看,这里,就是花颜公主的居所。”
玉川童昌抬目望去,果然见此处院落花香淡淡,轻纱飘舞,华美奢丽,只是宫人们都有哀泣之色,想来是公主丢失后人心惶惶。
此时,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除妖师站出来道:“此处的确有妖魔之气,想来是妖魔将公主掳走了,我来占卜一次。”
他拿几枚铜钱,口中默默祝祷了一番,用繁复的势,朝空中一扔,那几枚铜钱便落在地上。几位除妖师心急,便上前去和他一同观看。
“线索在东方难道,是东边来的妖怪,将公主掳走了?”那位除妖师皱着眉头,喃喃道。
玉川童昌听闻此言向东边看去,天空一片碧青之色,墙边一株云霄花,藤蔓缠绕,花开得正盛。
“是有妖怪的痕迹。”一位生着双翼的守灵神,飞到屋顶上查看,发现缺了一片瓦,顺着痕迹寻找,果然见台阶下杂草间有半片碎瓦。他将那片瓦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恶心道:“真臭,是东山来的狐妖。”
“请诸位大人救出公主!”女官焦急地拜道。自从公主失踪后,宫廷里派人,马不停蹄地将众多除妖师请来,就是为了寻回公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她心中又喜又急。
“大人莫急,我们这就出发。”一位除妖师安慰这名女官道。
阿福在附近的院落绕了一圈,听了一耳朵八卦。
“这位花颜公主是一位去世的妃子所生,她生来貌美,又能诗善画,名声也佳,想来是招来了妖魔偷窥。”阿福在玉川童昌耳边道:“她无母,父王又忙于国事,只有一名女官大人奉王命,招待我们,真正为她着急的没有几人,也是可怜。”
年纪大的除妖师因体力不支,暂留宫中歇息。一群年轻的除妖师结伴向着东山行去。他们快马来到山前,弃马登山。有除妖师年少气盛,口中一个劲儿地喊道:“妖狐,还不快送回花颜公主!否则,便平了你的东山!”
这时候,一只虎妖带着一阵狂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冷哼一声道:“敢平了我们东山,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向前行,挟着风声,一拳砸来。守灵神们连忙护住除妖师后退。他拳风所到之处,便是一处偌大的深坑。
“且慢!”玉川童昌喊道:“我们并无闹事的企图,只是这山中有一只狐狸,昨晚去了宫廷,掳走了一位公主,我们是寻她而来。”
“公主?没听过,先打过我再!”虎妖一边,一边上前继续攻击。
此时,除妖师们退到了安全之处,纷纷施展法术,帮助自己的守灵神,反攻这名虎妖。片刻间,一位除妖师给友方施加了防护罩,另一位除妖师给众人的守灵神施加了“风”字咒语,加快他们的速度,帮助他们进攻。
玉川童昌也施展了一道轻身术,施加到了战斗的守灵神身上。阿福现在是花妖的样子,本就生有翅膀,如今增加了轻身术,又增加了风的速度,便第一个冲了上去,中催生了带着麻痹毒素的藤蔓,顷刻间缠绕住了那虎妖。
虎妖挣了挣,没挣脱开,其他守灵神的攻击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打的痛不敢当,一眨眼就失去了半条命,显出了原形。
“那只狐狸在哪儿?”一名除妖师喝问道。
“我不过是守山门的,平日住在山脚,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山腰和山顶上那些大妖怪们的事!”虎妖匍匐在地上,口中吐血,兀自硬气道。
这时候,又是一阵怪风吹来,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眨眼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嘻嘻笑道:“他不过是个妖怪,你们问他,不如问我。那只骚狐狸昨日果然去了宫廷,还拿回来半个瓦片作证,他不过是和我打了个赌,并不曾虏回什么公主,你们还是去别处找吧!”
众位除妖师不信,指挥着守灵神上前攻击。那位女子突然甩出几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顷刻间将除妖师们全部卷住,扔下了山,笑着言道:“再敢上来,就留下你们的命!”
那些守灵神为了保护自己的除妖师,也无心恋战,纷纷下山。几位年轻的除妖师首战受挫,面色郁郁。
“她的是真的。”阿福对玉川童昌道:“她的实力深不可测,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她没必要谎。”
就在玉川童昌被扔下山的时候,阿福迅速地追上来,用藤蔓缠住他,放他平安落地。其他人的守灵神赶来的不及时,好几个人都被摔着了,摔得鼻青眼肿。
“我见你有余力,何不护他们一番?”玉川童昌不解地问道。
“哼,味道臭死了,我才不想碰!”花妖扭过头,冷哼一声,拒绝道。
“兄弟,你这守灵神欠管教啊!”
“是啊,你得好好地教育她一番!”
“生的倒是貌美,就是脾气太大了!”
“难道玉川兄弟还想等她长大了,娶了她不成?不过是个妖魔,玩一玩倒可以,不要太过怜香惜玉!”其他除妖师气不平,纷纷指指点点,阴阳怪气地道。
“抱歉,各位,我对我的守灵神很满意,也并无他想。”玉川童昌冷淡道。
“哼!”有一位除妖师脾气大,干脆打了自己的守灵神一巴掌,还沾沾自喜地看了玉川童昌一眼。那位被打的守灵神目光呆滞,浑浑噩噩,似乎毫无所觉。
花妖瞪了他们一眼,没再话,这就是她放任他们摔倒的原因——太龌龊了,行动龌龊,心里也龌龊!自己实力不济,还要埋怨别人没有相帮。
众位除妖师们两空空,一无所获,纷纷上马,铁青着一张脸,返回京都。
“明天,我就多带几位除妖师,再求来师父和师祖的守灵神,我就不信,平不了这座山头!”一位除妖师趾高气扬地放大话道,当然,如果不是玉冠摔碎了,脸上有尘土和刮伤,显得狼狈,他会更有派头,最起码能衬得起这句大话。
玉川童昌被大家冷落了。他本就孤僻冷傲不合群,在出任务的时候,不顾除妖师间的情义,还帮着妖魔话,这简直太另类了。
“玉昌,你被排挤了哦!”花妖躲在他的耳朵里,偷笑道。
“我听竹子生长之处,就容不得其他植物生存,我的道太强大了,不是他们排挤我,是我排斥他们。我,可是台阶下庭院中的亭亭修竹,这可是被我师父夸过的高洁品性。”玉川童昌不以为然地答道。
如果能顺帮忙,那自然是好,既然阿福不愿,玉川童昌也不能委屈了阿福。因为这是公平契约,公平交易,阿福只承诺了用命来保护玉川童昌,没有承诺保护他人,所以,最重要的是阿福的意愿。
他们回宫述事情经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除妖师叹了一口气,道:“天色已晚,你们回去休息吧,此事,我们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