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女冠
阿福一行四人,驾着驴车,溜溜达达地向前走。最初还是些京都附近的繁华村镇,渐渐地便到了荒芜偏僻之地。
阿福又恢复了长生女冠的打扮,在路上大展身,剿灭了几帮恶匪。于是,长生女冠的名头叫得更响了。
“女冠,我们走了三四天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吃什么呀?”云起问道。
“你等等啊!”阿福停了驴车,等了片刻,转入路旁山石之后,拿出一堆野果子来。
“哈哈,女冠,我觉得你一定有一个百宝囊,就像变戏法。”年龄最的云生,开开心心地拿了果子来吃。
“嘘!”莺歌儿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道:“不能出来,要是被人觊觎,谋宝害命了呢?财不外露啊!”
云生赶紧捂住嘴,点了点头。云起也笑着点点头。
“哼,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总是使唤我!”鬼王阿颜在空中撇嘴道。
“可能是你上一世不慎多舌,所以这一世要来还我。”阿福笑道:“若不然,你跟着我做什么?早就去别的地方逍遥,或者投胎去了。”
“哼,若不是你们无意中解了我困局,我才懒得跟来呢!”阿颜挥了挥水袖,带起了一丝阴冷的风,道。
“好了,快去前面探路,看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村镇。”阿福吩咐道。
“才不去呢!”阿颜朝她做了个正宗的鬼脸,从心地飘走了。
“女冠又在那边嘀嘀咕咕!”云生。
“嘘,女冠有大神通!”莺歌儿道。
“有人烟了。”云起赶着驴车,看着前方。她在路上和莺歌儿、云生一起,学会了赶车,就换班儿来。
果然,莽莽的大山间,有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青山秀水,有溪水的声音远近可闻。驴车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莺歌儿接过鞭子的时候,一边甩了个鞭花,一边唱起了山歌。
“哎呦喂阿,山花朵朵灼人眼噢,青山阵阵沁心脾喔,谁家的儿郎摘山花哦,插在姑娘的鬓角边喔”
甜美的歌声在大山间盘旋,越发显得山路幽静。路旁有树木簌簌声,大家闻声看去,见飞起了一只喜鹊,窜过去一只松鼠。
“好山。”阿福感慨道:“此山间应有一道观。”
山路一向是看着近,走着远。果然,又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她们才来到一座村落里。
“有哭声。”云起。
果然,村头围拢了一大群人,有几位妇人的哭声传来。
“哒哒哒!”驴子走到了这里,看前面有一个土坡,顿时倔强起来,死活不向前走了。
“驾!”云生赶着驴车,急得心发慌。
莺歌儿和云起连忙下了车,找了几把嫩草,哄着驴子向前走,但是那头驴犯了犟,草吃了,就死不走动,逼得急了,它宁愿下到田里,啃几口庄稼,只把几人急得够呛。
“无量天尊!”阿福甩了下拂尘,道:“这是天留人,我自当遵从天意。”
她快走几步,分开人群,看到一位男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痛哭的是他的老母亲、妻子、妹妹和儿女。
阿福看了他的面色,又把了下脉,道:“他中毒了,他刚才吃了什么?”
“是青涩的野果子。”旁边有人叹气道:“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啊!”
“都让开,我能医。”阿福着,将他扶着坐起身,一掌打在他后背,他便“哇啦哇啦”地大吐起来。
过了片刻,他睁开了眼睛,村民们顿时一阵惊喜。阿福又拿了一些常见的解毒草药给他吃。他的家人自是千恩万谢。
这时候,有人过去帮忙,将那驴车连抬带拉地弄上了土坡。
“请问道长名讳!”
“长生女冠。”
第二天,长生女冠的驴车,向着附近的镇子行去。她行医治病、捉妖除邪,一路留下了美名。
其实吧,阿福是有意将上一世有名的鬼王、鬼将之事,全都一一解决了。
“走过这么多地方,我最看重的,还是驴子犟着不走的那座山,崇山峻岭,山势峭拔,该有一座道观。”阿福道。
“女冠在辽山吗?”云生问道。
阿福点头。
“女冠是想做观主吗?”云起很是灵。
“是啊。”阿福笑言:“就是道观里还缺几位道姑,你们愿意去吗?”
“我等自然跟随女冠。”云生、云起道。
“女冠若是建立了道观,也容我住下侍候吧!我愿做观主的俗家弟子。”莺歌儿道。她不想嫁人,只想过这样轻省的日子。
“好,我便收下你。”阿福:“等到会合适,我自然会建起道观。”
“女冠,前方哭哭啼啼,吵闹个不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云起道。
阿福下了驴车,快步走上前去,见一位男子趴在地上,正在哀求老爷放过他的妻子。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位满脸横肉的大肚子老爷,一脚将他踢开,满意地看向那个被他下带走的美貌娘子。
“夫君,照顾好我们的孩儿!”娘子哭得梨花带雨。
“咳咳咳!”病弱男子被踢得吐出了一口血来。破旧的屋子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人群散了,尘土漫天。屋子里的婴儿哭得上气接不住下气,气息渐渐地微弱了下来。他拼命地向门槛爬去,却再也爬不动了,不禁躺在地上,面上浮现出绝望之色。
那时候,一双灰尘扑扑的方口道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无量天尊。”一位女子的声音慈悲地道:“你的娇妻被卖去楼里,听闻你们的死讯,自尽身亡。你的婴孩啼哭不止,无人照顾,最后饿死。而你病重寿终,今日将不治身亡。”
“求女道长救救我儿性命,她是我们夫妻的命”他的目光里突然有了一点光亮,用抓住了她的鞋子,哀求道。
“你要将她舍给我做徒儿吗?”长生女冠问道。
“舍给你,只要她能活下去”他的声音低弱了下去。
长生做了个势,云生进屋去,将婴孩抱了出来。
“我给她起名叫云安,我会将消息告知你妻子,我也会将你好好安葬,你便安心去吧。”阿福道。
“多谢女冠。”他终于松了那口拼命撑着的气,安详地闭上了眼。
婴孩还在拼命哭着,似乎知道她的父亲死去了一般。
云生买来奶水,喂养这个婴孩。云起掏了银子,雇人将他安葬。莺歌儿去了那座很不愿意去的楼,从后门递了点铜板,将消息告知那个女人。那女人松了一口气,当晚便自尽了。
第二天,骂骂咧咧的两人拖了卷破席子扔出来,又被阿福等人找到。最后,阿福将她和她的丈夫合葬在了一起。
“你们放心,我会把云安,好生养大,她会继承我的衣钵。”长生道长在两人的墓前道。
于是,那两个鬼魂点点头,相互扶携的身影,慢慢地在日头里消散了。
鬼王阿颜有些迷茫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有些熟悉呢!”
阿福在心里道:熟悉是正常的,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同事么
于是,这对前世嗜血杀戮、众人胆寒的鬼王夫妇,不复当初得知孩儿惨死的疯狂模样,安心地投胎去了。
随着一路治病救人,长生女冠的名声越来越大。
三年后,太后病重,广延天下名医。那时候,长生女冠去深山访友了,消息隔绝,不知去了何方何地。
半年后,太后崩。又一月,长生女冠活蹦乱跳地回了京城。
众人:“”
太后一死就回来了,你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吗?
“这几年你去了何处?”青云道观观主问道:“世人都以为你在记恨太后令你出家。毕竟你的神医名头已经大到传到了京城。”
“真是无稽之谈!我和三位徒儿去了深山采药,寻访仙人道友,荒山野林间,自是不知人世间消息。”长生女冠一扬拂尘,神色冷漠严肃,高深莫测地道。
“哈哈哈我呸!”观主道:“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气吧啦的,当初就连香火银子都跟我抢,更别太后欺负了你。”
“那不叫欺负,叫‘孝道’。我也不气,只是缘巧合,碰不到一处罢了。”长生女冠神神叨叨地道。
“我信了你的邪!”观主不屑,表示不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在京城,把我的神医女冠名头打响。”阿福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
接下来,阿福接了几个达官显贵的后宅妇人顽疾,出迅捷,将她们治好了。长生女冠神医的名头越发响亮。
可惜,王爷、王妃和皇帝生病的时候,真是不巧,长生女冠带着四个徒儿又去云游了。
众人:“”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在长生女冠云游期间,王爷、王妃不幸仙逝,皇帝缠绵病榻,病危濒死。
这一次,皇帝洒出巡龙卫,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大山里,将长生女冠找了出来,带到京城为他治病。
长生女冠仙衣飘飘,姿态悠闲高雅,道:“陛下,治病不能治命,我只能为陛下调理身体,勉强延寿三年。只是,逆天改命,天所不容,这代价极大,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付。”
“你要何物?”皇帝渴望地看着她,问道。
“我要一座山——辽山,我要在辽山盖一道观,作为女冠的传承。我要辽山三百里,永不收税。”长生女冠言道。
这是辽山从此后成为国中之国!就算是王爷的领地,也要收赋税,但是这三百里,从此后,就是长生女冠的领地——永不收税。
旁边的秉笔太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一个帝王,是否能允许别人分疆裂土?
龙榻上的皇帝,只犹豫了三息,便道:“拟旨,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