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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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嘉琬没唬弄席郗雯。案件材料里确实有潘安的名字,只不过此潘安非貌若潘安的潘安,而是曾经的无线电技术大牛转战股坛后叱咤大a股多年的“韭菜收割”潘安。

    之所以曾经,是因为潘安在两年前因为内幕交易和操纵股票交易价格,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目前正在服刑中。

    程嘉琬里的案件材料是冯芳菲,也就是潘安妻子提供的。在距离潘安出狱不到一年的现在,就在前几天,冯芳菲托人联系了程嘉琬。

    “潘安出事后,他个人的以及我们家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现在家里所有担子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仅要照顾老人,还要照顾孩,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因为法院查封的财产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跟案件无关的个人合法财产,包括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也包括我其他家人和朋友委托他帮忙打理的财产,现在所有人的生活都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都让我去催法院尽快甄别冻结的财产,可我能做什么呢?”

    在同程嘉琬了许多潘安入狱后自己所面临的来自父母、兄弟、朋友还有社会以及经济方面的压力后,冯芳菲表示自己已经快被这些压力拖垮了,所以不得不向人民法院起诉离婚。

    相较于受理案件前同于诺和周围八竿子打不着自然也不了解,程嘉琬对潘安就要熟悉很多了。

    在沉溺“股”海的那些年,程嘉琬曾有幸作为鱼虾跟在潘安这些游资大佬身后捞过些蝇头利,不过更多情况下她是倒在潘安“韭菜收割”下的众多韭菜之一虽然风水轮流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程嘉琬真没想到当年收割自己的“韭菜收割”,有朝一日竟然成了自己代理的离婚案件的对方当事人。

    不过,私事是私事,程嘉琬在工作上向来是十分拎得清的,不然也当不了中达的金牌家事律师。

    是以,新年上班的第一天,程嘉琬便被新接的冯芳菲的案件搅和得再度忙碌起来了。

    而傅时衍这边呢,则是一如去年的忙。

    于是,两个人由之前傅时衍单人的忙碌变成了夫妻双人的忙碌,日常相处模式也由之前的,傅时衍早起晚归,早上在程嘉琬起床之前已经出门,晚上回来时程嘉琬已经睡着了,变成俩人一块儿出门,然后一东一西各自上班,再各自加班,晚上下班时间差不多的话,还时不时约着时间一道儿进区

    因为加班的缘故,俩人虽然每日里相处的时间依旧少得可怜,但关系是实打实比之前要亲近很多的。这一点在微信聊天里表现得尤其明显。以前基本是有事才会联系,现在是没事就会联系,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一条消息发出去,半时甚至两三个时之后才会收到回应。

    程嘉琬还挺喜欢这样自在的相处模式,关系亲近,又各自保有各自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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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一段时间脚不沾地的忙碌之后,程嘉琬根据冯芳菲提供的案件材料和诉求拟好了诉讼状,并陪同她一道去人民法院起诉了离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然而不知道怎么的,冯芳菲要跟潘安离婚的消息竟然被传到了上。

    因着潘安身份的特殊性,这事一下便受到了各方各面的极大关注。再加上财经方面的、法律方面的营销号纷纷发文分析冯芳菲在这关头跟潘安提离婚的动以及这起离婚案后续的走向,案件的热度便越发高了起来。

    关于冯芳菲跟潘安离婚原因的猜测也是众纷纭,有冯芳菲这是显而易见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是想要通过离婚迫使法院尽快甄别潘安案子中冻结的财产。

    鉴于当初法院的判决中,除了没收违法所得外,潘安还被判处罚金20亿元,而潘安被冻结的资产总额在上缴完违法所得后的金额压根不能覆盖如此高额的罚金。如果不离婚,潘安在上缴违法所得之后,剩下的所有资产都将以罚金的名义被查扣、冻结甚至拍卖,最终折现之后上缴国库。

    但如果离婚了的话,这部分资产,至少可以保全一半。法院只能对分割之后属于潘安的那部分资产进行罚没。

    所以更多人认为冯芳菲这时候提出离婚,极有可能是为了最大限度保全被冻结的财产,好让潘安出来时利用保全下来的资产东山再起

    程嘉琬看到热搜的时候,“冯芳菲起诉离婚”“潘安”“韭菜收割”之类的话题已经在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并且热度高涨不下。

    作为叱咤大a股多年的“韭菜收割”,潘安那些年收割过的类似程嘉琬这样的韭菜以及更强壮些的大韭菜一茬又一茬。在他恶意操纵股市,以及近乎狠戾的收割法下,韭菜们深受其害,一朝知道凶还是内幕交易,对他本就怨恨有加,如今竟然还妄图保全资产?

    于是一时间,愤怒的友开始抨击冯芳菲“技术性离婚”“极其不要脸!”并讽刺她,“你家有多少合法财产心里没点逼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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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被潘安割过韭菜的人,程嘉琬至今仍对潘安操盘的那只股票在潘安获利出局后跳楼般从4块暴跌到4块的惨状印象深刻,实不相瞒,现在想起来都还想问候潘安父母。

    毕竟自己被割走的都是真金白银的血汗钱啊。

    可话又回来了,潘安非法窃取内幕消息并操纵股市是罪有应得,但冯芳菲并没有,并且,即便他们家绝大部分甚至全部收益是潘安炒股所得,在没有婚前协议的情况下,也不能因为潘安违法就影响冯芳菲就家庭合法财产部分主张自己的共有权。

    这个时候提离婚,虽然膈应人,但从原则上,冯芳菲不论是真的为了最大限度保全家庭财产而进行“技术性离婚”还是真的因为遭受不住方方面面的压力想从这段婚姻中解脱出来而向法院起诉离婚,都是她合法的权益。

    只是,看着自己当事人在络上被各种热议,程嘉琬还是挺唏嘘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嘉琬跟傅时衍聊起这个事的时候,突然心生感慨,“你潘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都这么成功了,进军资本市场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还要操纵市场呢?他又不缺钱。”

    据她了解,潘安的履历堪称传奇,6岁考入国内顶级学府少年班,2岁成为国内t级别通讯公司常务副总裁,30岁离职创业的公司最终被通讯公司高价收购,前面三十年的成就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天花板。她是真想不通,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无视法律的底限去获取自己并不是特别迫切需要的东西。

    “有时候并不单纯是钱的问题,很多时候是因为一个人的贪欲还有成就感。一个穷人,可能在他看来每天能够吃饱喝足就已经很满足了,但要是他再有钱一点,他就肯定不会只满足于这些了,人都会往比自己更高的高度看的,越是成功越是精明的人,野心也就越大,”傅时衍把脑袋往程嘉琬这边挪了挪,同她挨得近了些,“干嘛突然纠结起这个来了?”

    “因为刚好是我对方当事人,所以就好奇了一下下。”

    傅时衍“嗯”了一声。

    “但是也不能以违法犯罪为代价啊。”

    傅时衍,“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想,那这个社会就只有清一色的真善美了。”

    程嘉琬一时兴起,翻身去抱傅时衍的腰,“那你呢?你的野心有多大?”

    傅时衍看向她,“你想它有多大?”

    “当然是越大越好了,我这辈子能不能逃离律师这个秃顶的高危工作当个富太太就靠你了。”程嘉琬没把这话当回事,脸贴着傅时衍的胸膛,开玩笑道,“记得啊,苟富贵勿相忘,等你发达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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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上各式各样的舆论见得多了,程嘉琬除了昨晚上刚看到时热搜时唏嘘了那么一会,便没再把它当回事。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为了恰饭,为了养家糊口,她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这个案件。

    她上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法院,回来的时候就见公司的朱pr已经笑眯眯地在她办公室等她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朱pr这种万年不来一回事务所的人,冷不丁来事务所了,那肯定就是有事儿。

    上回他给她弄来了席郗雯,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在等着她。

    瞧着她一脸的戒备,朱pr倒是先笑了,“放心,我没实习生再往你这塞了。”

    “是这样,我一长辈,有些事儿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长辈?”程嘉琬有些懵,但还不至于糊涂,“我应该不认识吧?”

    “他认识你。”

    程嘉琬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虽在中达还算得上拿得出的律师,但也不至于出名到连朱pr的长辈都认识并且还想跟她见面聊一聊的程度吧?

    莫非是那个长辈有离婚或者财产方面的需求?可要真是那样的话,朱pr直接跟她不是更好?

    人就在中达楼下的咖啡厅,她推无可推,便只好忐忑着下楼了。

    程嘉琬初中的时候看过很多天雷滚滚的偶像剧。家境贫寒的女主,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是某大财阀集团失踪多年的亲孙女,从此回归大财阀,过上了富家公主的生活;富家公子因意外失忆被家境贫寒的女主救起,本以为救起的只是个普通的穷子,结果竟然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

    她一直觉得这种狗血的情节通常只出现在或者古早偶像剧里,然而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人生的第2个年头遇上了现实的麻雀变凤凰,不,是青蛙变王子。

    不过狗血的不是她,而是她家程序员。

    程嘉琬坐在咖啡厅的卡座上,对面坐着的是执掌云尚集团大权的吴渭。她心知自己跟资本大鳄们的生活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生活中会产生的交集几乎为零,所以基本没怎么费心去了解过。

    不过云尚集团,她还是知道的,毕竟从到大家里用的日用品,虽然产品系列换了n个,但都出自云尚集团,云尚城和云梦泽这两大购物广场她也都去过。

    在吴渭跟她“我是阿衍爸爸”的时候,程嘉琬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不可思议一点,再夸张地反问一句“您搞错了吧?”的,毕竟自己如假包换的凤凰男老公,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变成一只金凤凰,还是blngblng闪着金光的那种。

    可是面前那张脸简直跟傅时衍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连笑的时候脸上肌肉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程嘉琬微微笑了一下,最后也只了声,“您好。”

    傅时衍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吴渭半句,他一直的爸爸,也只有傅平一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爹,她傅时衍没有领着她介绍的话,哪怕再大鳄,她也不能随便乱攀亲戚关系的。

    吴渭倒是没太在意她的称呼,只是看着她,“听你们元旦回了湘西?”

    程嘉琬“是的。”

    “当年去那边支教的时候我才20岁出头,一晃三十来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吴渭兀自道,“我那时候第一次去湘西,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阿衍她妈妈守着我照顾了一个星期才勉强适应过来,然后她就笑我体质太差。我她你从在这长大,肯定习惯,我要带你回s市,你一下肯定也不能适应”

    “她最近怎么样?”

    程嘉琬,“挺好的。”

    吴渭跟章茴是大学的时候在一次校际联谊上认识的,章茴向来不乐意参加那些活动,被室友强行拖着去的,妆是一点没化,因为才上完体育课回来,整个人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吴渭当时一眼就看到她了,心想,这姑娘来联谊可够没诚意的。

    后来有一回,吴渭去章茴她们学校踢足球,射门的时候,球一飞,好巧不巧就砸到了正在跑道上慢跑的章茴的脑袋,人直接就被砸晕了。

    吴渭也顾不上旁边人起哄了,抱起人就往医院跑。医生检查了是脑震荡,要留院观察,章茴舍不得钱,死活不肯,吴渭只好全程守着,生怕自己一离开她就跑回学校了。

    章茴出院后,吴渭就借着探望病号的由头,三天两头往她们学校跑,后来见章茴喜欢参加各种公益活动,他也跟着参加,为此,朋友没少笑话他,吴渭你能不能有点所谓啊,人家都是夫唱妇随,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妇唱夫随了。

    去湘西支教那回,他是推了家里安排的实习去的,为此还狠狠挨了老父亲一顿毒打,屁股开花就算了,去到那以后还水土不服,不过有章茴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还是觉得很值当的。

    他那时候真心实意地想带她回s市,可家里老父亲嫌弃章茴大山里头出来的,坚决不同意。他那时候都想好了,管他同意不同意,反正他户口都迁出去了,什么时候领证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住的。可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章茴不愿意跟他回s市这点。

    章茴大山里的学生需要她,吴渭,我也需要你,你跟我回市好不好,我们可以假期回来支教,也可以资助这里的学生,一样可以为你的家乡做贡献。

    章茴,这里最缺的不是物资,是精神。

    可他是家里独子,家里是万万不可能同意他放着家族的事业不管跑大山里边生活的。两人就这么僵着,到最后也没谈拢。

    吴渭生气自己在章茴眼里的地位竟然还比不过山里的学生,一气之下便回了s市。过了之后又放心不下,偷偷又去了一趟湘西,结果在车上的时候就有熟识的相亲问他,怎么章老师结婚的时候没见你来喝喜酒。他下了车也没见她就直接返了城,回家后就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从此再也没去过湘西。

    傅时衍研究生毕业,凯撒一轮融资正好是他的老朋友投的钱,某次见面时候喝高了问他,“老吴,你瞒得可真紧实,儿子都这么大了,竟然一点风声都不往外露,要不是我恰巧碰到了”

    他后来偷偷调查了才知道,她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儿子随的人家的姓,也不肯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