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俩人例行回爹妈家吃晚饭,傅时衍因为周六还要上班的缘故，到得比她晚。

    叶女士对他俩闪婚不仅没有先斩后奏还企图蒙骗家长的做法十分不满，尽管在撞破真相的第一时间已经把程嘉琬狠狠批了一顿,老程也劝她看在傅时衍跟程嘉琬处得挺好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但叶女士对这事仍颇有微词,尤其是女婿迟迟不表态的前提下。

    这份颇有微词，直接表现在了对傅时衍的不满上。

    傅时衍到老程家的时候，没见着程嘉琬。老程正在客厅泡茶喝,见他来了，笑眯眯地让他品自己新弄到的陈年普洱。翁婿俩还没聊上几句，叶女士就从厨房杀出来了,里还操着一把菜刀。

    她正在做苏式红烧肉，这会刚把生肉处理好。

    傅时衍见她出来，语气平常地叫了一声,“妈。”

    叶女士面无表情地应了,下一秒,提高了分贝,吼的对象是老程，“你怎么还在这喝茶，不是叫你去买冰糖吗，晚饭还吃不吃了？”

    画风转变太快，少见丈母娘发飙的傅时衍被吓了一跳，连端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

    “央央已经去买了。”老程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应付完自己老婆，还一派悠闲地问傅时衍，“你觉得这茶怎样？”

    一面是暴躁的丈母娘，另一面是老神在在的老丈人，前者没一会就要从厨房出来找茬似的把后者骂一顿。谎话被拆穿以及那晚被叶女士杀进门狠批一顿的事儿，程嘉琬当时没想跟傅时衍，后面忙着忙着就忘了。是以，这档口，不了解情况的傅时衍夹在中间，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劝起，一时间只觉得坐如针灸。

    程嘉琬刚买完酱油回来，就被傅时衍拉到一旁，凑在她耳边了一下方才的事，道，“我看咱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大概是，更年期到了？”程嘉琬没想太多。那天把她骂了一顿之后，叶女士也没更多反应，刚她回来的时候，叶女士情绪貌似也还可以，她以为自己已经跟叶女士开了，所以这事儿应该就这么过去了，也没把叶女士怼老程的事跟他俩谎言被戳穿的事联系在一块，单以为是老程做了什么事惹着自己母上大人而已。

    叶女士的苏式红烧肉做得十分漂亮。上桌后，老程极力推荐傅时衍试试这道菜。傅时衍夹了一块，然后竖了大拇指给丈母娘吹彩虹屁，“肥而不腻，特别好吃！”

    老程，“你妈最擅长的就是红烧肉了，我当初就是因为这道菜被你妈吃得死死的，最爱红烧肉汤拌饭。”

    程嘉琬偏过头跟傅时衍声道，“然后他就被养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饭桌上互动的细节，老程看在眼里，又觉得宽慰了些。他再一次认为，虽然结婚仓促了些，但女儿跟女婿感情还是很好的。

    “那是他疏于锻炼，怪不到红烧肉的头上。”叶女士夹了一筷子菜，又，“我跟他吃一样的饭菜，也没见我长肚腩。”

    “那不是夸你艺好嘛。”　老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叶女士，“这红烧肉也不难做，就是废时间。煮的时候先用大火滚煮半时，再改火，火的大以水面不沸为准，叫做“焐”。焐呢，要焐至少一个时，焐得时间越长，越好吃。”

    “红烧肉，最忌讳旺火急烧。”她的视线从傅时衍和程嘉琬身上扫过，“但是现在的人啊，都太急躁，做什么都追求高效率，追求高效率有时候是好事，但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你们觉得呢？”

    程嘉琬搁下里的筷子，“妈——”

    叶女士不理她，抬头看向傅时衍，笑道，“你我得对吧？”

    傅时衍犹豫着点头。

    他不是反应慢半拍的人，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叶女士这样明显的话里有话让他反应过来，叶女士今晚的一系列反应绝对不是程嘉琬的更年期到了，她针对的也不是老程，而是他们，再详细，那就是针对他

    “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跟程嘉琬闪婚的事儿，但是又不确定，怕理解错了自己抖出来反倒坏事，但是这关头，他不表态显然不行。

    傅时衍下意识看向程嘉琬，想从她这儿获得一星半点的提示，然而后者被叶女士瞪了一眼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觉得压力有点大。

    “确实不是什么事都是越快越好”傅时衍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组织措辞，“但如果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做某件事，我觉得早点付诸行动是可以的。”

    他开玩笑一般笑道，“先下为强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在叶女士看来，那晚自己去找程嘉琬的事，傅时衍后来肯定是知情的。所以她这会，傅时衍不仅没认错，还跟自己这样打哑谜，就来了气。

    但是她生女婿的气跟生亲闺女的气还是不一样的，亲闺女面前自己可以直接破口大骂，但是女婿面前不行。是以，餐桌上一时间各种暗箭p飞。

    叶女士眼风一扫，“那万一一开始的认定是错的，或者一开始觉得自己一定会做某件事，但是动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想做这件事，比起深入了解再深思熟虑再行动，这样贸贸然就付诸行动，风险是不是有点大了？”

    傅时衍，“是这样没错。”

    “别人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就我自己而言，会很快做决定的事，通常都是非常笃定的那种。”

    一整轮的细节观察下来，叶女士已经看出来，自己这女婿是真不知道自己那晚杀去锦绣园的事儿了。打哑谜太累，她“嘁”了一声后，便放弃了这种劳心劳力的交流方式。

    “那都这么笃定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把身边的人蒙在鼓里呢？”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都了那是我的主意。”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

    傅时衍看了一眼程嘉琬，继续道，“没跟您们实话，是我考虑不周，但您俩尽管放心，我跟央央结婚绝对不是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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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车子缓缓驶出园丁公寓，程嘉琬瞅了傅时衍一眼，见他这会沉着脸，想到他晚上的时候平白挨了叶女士一顿冷箭，心里不好受是应当。

    她抽了抽鼻子，开始声解释，“我妈应该是看热搜上的消息知道的，你加班那晚我妈去了我们家，你当时在加班嘛，我就想反正我妈也我了，不想因为这事打扰你加班，当时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那晚都跟她解释了，以为这事翻篇了，没想到”

    傅时衍被他这话噎得哑口无言，“什么意思？”

    “嗯？什么什么意思？”

    “怕打扰我加班我可以理解，以为这事翻篇了，是什么意思？”

    程嘉琬低头看自己的，“就以为事情到那为止，不会再有后续的意思啊”

    “所以你就理所应当觉得没必要再跟我？”

    程嘉琬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对，“不是，我就是觉得最近麻烦事太多了，你工作又忙，所以想晚点再跟你，但是后来我妈那也没有后续，我就忘记了”

    知道程嘉琬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这事，傅时衍脸色稍稍好了点。他静了一瞬，转头看向程嘉琬，“央央，我们是夫妻。”

    程嘉琬抬眼。

    “我希望你遇上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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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内连环经历络暴力和谎言被戳穿，以及头晚上回家吃饭时的暗箭，程嘉琬为了犒劳劫后逃生的自己，周日的时候心安理得的当了一整天无所事是的废物，把一直想做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做成的事儿比如拼乐高都做了一遍。

    她去商场里买了一套ncper的乐高，花一整天时间拼完，再拍照晒朋友圈。虽然拼不拼乐高对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但一系列操作做完，感觉真的很爽。

    新一周开始，傅时衍要去美国出差。

    出差前两天，他跟程嘉琬这次出差的行程安排并不紧，问她要不要请年休跟他一块去。这样的话，接上周末的时间，可以一起在美国玩几天。

    程嘉琬这段时间，上虽然堆着好几个案子，但都是一时半会不会开庭的那种，冯芳菲的案子，需要的材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这段时间其实算不上忙，请两天假影响也不大。

    她以为傅时衍这么提议是出于对她上周遭遇的考虑，特意带她去散心。但她现在状态挺好，而且现在才年初，舍不得早早休掉自己的年休假，更不想他因为公费旅游被同事闲话，于是有些犹豫。

    往常这个时候，傅时衍都会很尊重她的选择，征求过一次意见，被拒绝后便不会再问第二次。这回却一反常态，连着又问了她两遍，“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还是不去了。”

    “那我要是想你一块去呢？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

    程嘉琬最后还是没跟傅时衍一块去美国，因为她突然接到了冯芳菲的来电，有要紧事同她商量，但现在人不在s市想约她明天见一面。

    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嘉琬本就同情她的遭遇，被她的情绪感染下，一时心软，便将原本打算请假的时间腾了出来。

    程嘉琬第二天一早去场送了傅时衍，去到事务所没多一会，冯芳菲就出现在了事务所。

    她比上回见面的时候状态差了很多，摘下墨镜之后一脸的憔悴，声音里更是带着焦虑和不安，“程律师，你我是不是应该撤诉？”

    程嘉琬示意她坐下话，又给她倒了杯水，“你别急，慢慢，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盼盼，就是我女儿，那天撞见我跟你见面后，回家大闹了一场，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一直哭着跟我她不想失去爸爸，也不想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父母亲婚姻的破裂，给孩带来的无疑是莫大的痛苦，不论是尚年不懂事的还是已经懂事了的。想起那天在咖啡厅时候的孩的反应，程嘉琬便毫不怀疑她做出这种举动的可能性，她问冯芳菲，“你之前有跟她开诚布公的聊过这件事吗？”

    “没有。”冯芳菲有些担忧，“她今年就要中考了，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候，我原来没想她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上曝光太快了。”

    “我因为工作在外地的缘故，她时候都是跟着他爸爸，所以跟我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知道我要跟他爸爸离婚，就觉得我冷血，自私自利，以为我这是想抛弃她爸爸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肯听我解释。”

    “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在想要不要先撤诉。”

    这样的情况，程嘉琬见过太多了，但这冯芳菲跟潘安的情况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情况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劝其他要离婚的夫妻一样劝冯芳菲为了孩子，夫妻间多一些包容，少一些争吵，慎重考虑离婚的事。

    “那你的想法呢？”

    看出来她的犹豫。

    “我觉得，你大可以找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聊一聊你跟潘先生离婚的原因之类的。很多孩子接受不了父母离婚都是因为害怕从此失去父母亲的爱，所以让她明白你们离婚后对她的爱依然存在，不会改变这点也很重要。”程嘉琬想了想，又道，“她这个年纪也懂事了的，与其什么都瞒着她，不如让她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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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嘉琬前一分钟刚送走了冯芳菲，才拿起，今日份的新闻都没看完，就被外头的骚乱给打断了。

    她探身看向骚乱的源头。

    曹操曹操就到，这话诚不欺我。这会在在前台凭一己之力闹出颇大动静的不速之客，可不就是冯芳菲的女儿——盼盼。

    上回在咖啡厅里见着她时，她虽然神色间有些暴戾，但外表还是格外讲究的，今天再看，却是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才哭过不久。

    她眼睛很利，隔着老远瞧见探身往这边看的程嘉琬，便不管不顾地冲这边喊，“程嘉琬！！！”

    她一边喊，一边试图往程嘉琬这边走。前台伸拦她，“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

    一个试图阻拦，另一个完全不管不顾，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程嘉琬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我妈妈现在是铁了心要跟我爸爸离婚了对吧？她是不是还要分割我爸爸的财产？”盼盼眼眶里含着眼泪，嘴唇有些颤抖，“那都是我爸爸辛辛苦苦挣的钱啊，他每个交易日都守在电脑前看股票，挣钱了对自己也很节俭，我妈呢，自己就那一点工资，她身上穿的用的各种大牌，都是用我爸挣的钱买的，现在我爸出了事，她竟然就想撇开我爸，拿钱过自己的好日子。”

    她越越激动：“我舅奶奶她故意装出要帮我爸守住财产的样子，其实早准备好了拿到钱就移民，我她肯定也不想管的她从就没带过我，等她拿到钱，我爸又没出来，肯定就没人管我了”

    “你让她别跟我爸离婚好不好，不然我就没有家了。”

    这对母子，隔阂到底有多深啊。程嘉琬皱了皱眉头，“你母亲的案子虽然是我负责的，但是我只是一个律师，能做的就是按照当事人的意愿办事，并不能指挥当事人做决定。”

    盼盼急了，扯着她的衣角，“那她告诉我，她是不是让你帮她多分财产，也不打算要我？”

    “不好意思，因为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有关你母亲案子的信息，我不方便跟你透露。”程嘉琬见她一脸崩溃，似乎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我觉得你应该跟你母亲好好谈一谈，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直接问她的。”

    盼盼用力擦了一把眼泪，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跟她谈有什么用，她不可能跟我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