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下来几日,銮铃很少再出碧玉楼,武惠妃莫名所以的恩典不断,她谢恩之后通通拒绝了,无功不受禄,她不想再去招惹那些有的没的。
竹凊总在咳嗽,有时候咳血,銮铃便不准她下床,正好寿王留下两个丫头供使唤,她们一人一个。
王纁儿常来看她,寿王也陪着。銮铃开始还有些忐忑他那晚话里的意思,推测这个“萧銮铃”除了和那个子夜侯李墨兮外,还和寿王爷有什么关联,后来见他们夫妻二人恩爱非常,寿王对她也是淡淡而礼貌,便又坦然了。
那晚他话的清楚,他此刻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妻子,对她不过是承诺照顾。如此,銮铃也放心了,能不麻烦他的地方,她自然不会去扰他们夫妻。她实在无心与任何人有纠葛。
萧裛琖也常过来坐坐,她素来喜欢古琴,一手高超琴艺在大唐贵族圈里怕是难寻敌手,却突然兴起要跟着銮铃学琵琶。銮铃闲事不管,也闲来无事,姐妹二人就在这碧玉楼里弦弦铮铮,每日琵琶飞歌,过起了悠然自得的日子。王纁儿知道了,也来凑热闹。
銮铃的手伤未好,便只管唱歌。萧裛琖秉性聪颖,精通音律,学得又认真,琵琶技艺增进极快。而王纁儿本就佳人,随兴所至,举手投足便是美妙绝色,倾国倾城,一时间这碧玉楼里倒成了整个“温泉宫”歌舞兴致的绝佳去处。
这日她们一曲歌舞闭,坐在花悦亭下乘凉歇息,王纁儿却是不贪闲,喝了一杯茶,坐了片刻,又起来兴致盎然地赏花。銮铃望着她暗暗羡慕,这样一个单纯美丽的人,也是一个坐不住的女人。
花台的一角长着一种巧玲珑的花,叶子酷似芙蓉枝,点点对称,宛若鸟羽,而开着的淡红色花,又状若杨梅。王纁儿好奇地看了半响,又让銮铃和萧裛琖过来看,都摇头不认识。
“很很奇怪的花。”王纁儿明眸中有了一丝爱怜,轻柔地伸手摸了摸那花瓣儿,那叶子却立即卷起闭合,叶柄也慢慢垂下,不见了方才的精神。王纁儿忙把手缩回来,那花却不肯再抬头,她一时杵在那儿有些尴尬。旁边的丫头宫人心中虽奇怪,但嘴里还是连连骂那花儿不时抬举。
銮铃见状,愉悦地插了句:“可不是,见了寿王妃这么倾城绝色的容貌,连这花儿都害羞了,不敢再抬头了呢。”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怔住,莫非这就是四大美女中杨贵妃“羞花”一的由来?她明明知道这就是含羞草,她明明只是为王纁儿解围,信口的,竟然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或者如她一直不愿相信的,王纁儿真的是历史上的“杨贵妃”?
这么一,王纁儿登时笑了,面上一红,朝萧裛琖道:“裛琖,铃儿这次再见,可是油嘴滑舌不少呢。”萧裛琖若有所思望着銮铃,也一笑:“可不是,醒来之后,就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銮铃自然知道她们的是她服毒被救醒之后,却也不多解释,一回头看见立在不远处的寿王,就朝王纁儿抿唇笑:“羞花姐姐,瞧,护花的人又来了。”王纁儿此时也瞧见寿王,却不避羞,提着裙子就跑过去,扑到了寿王怀里。
寿王笑容熠熠把王纁儿一揽,两人从容走过来。
銮铃淡然笑着把羞花的事又取笑一通,王纁儿红着脸却几分自得,四个人就在花悦亭下坐了,却是寿王望着銮铃,忽而道:“以前并不知道你的歌声这么好。”銮铃斟茶的手一顿,她倒不知以前的“萧銮铃”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爷和铃儿是旧识?”萧裛琖诧异地插话。銮铃不知作何法,她也确实不知。寿王的笑容淡而清,简短道:“上次来温泉宫,你和纁儿都没来,只有銮铃来了,所以认识。”
上次自然是两年前那次,大家都有所忌讳,便很快岔开。倒是竹凊这天身子好了不少,就下床来陪在她们身边,正捧了一碟切好的瓜果过来,插话道:“王爷不知道,自从姐的哑疾好了之后,话的声音就完全变了,歌唱得也十分好听。不仅是喉咙,眼睛好了之后,眼神也变了,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姐总这是因祸得福。”
“凊儿!”并不想提起那些事,銮铃出声轻斥。
竹凊正得兴起,被銮铃这么一挡,蓦地吓一跳,只听“哐啷”脆生生一响,那玉样莹白的碟子就碎成一摊在地上。还没等这边反应过来,那边墙头上“啊”地一声惊叫,就见一个鹅黄的身影从墙上摔进来!
来不及思索,寿王身子一腾,日头下淡青的光闪过,已稳稳接住那个鹅黄色娇的身影。
那女孩儿看起来十五六岁,乌发覆额,一张俏丽的脸被吓得惨白,还惊魂甫定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定下心神,一眼看见自己是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一眼看见寿王清俊的面孔,脸霎时红了,瞠目结舌地不出话。
寿王见她清醒了,就慢慢把她放在地上。王纁儿一时好奇,就拉着她们一起过去。那女孩儿穿了一身的鹅黄裙裳,剪裁得体,看着虽简单,样式却是时下最流行的芙蓉俏,料子也是玉罗上上等,该是某大家的姐。
“你是谁?为什么趴在墙头上?”王纁儿拉起她冰凉的手,笑问。那女孩看见王纁儿的笑容,一时怔住了,不出话,下一刻看见一旁的銮铃,眼神只轻轻一触,忙垂了脸。她这个躲闪的动作倒是提醒了銮铃,恍然一笑:“原来是魏姑娘。”
“你们又认识?”萧裛琖一脸诧异。銮铃不欲多解释,她也不讨厌这个魏来馨,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已,只是淡淡着:“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魏姑娘为何趴在这墙头上,可是要听什么机密的事?”
魏来馨脸一下红了,忙摇头:“不是的……我也喜欢跳舞,可是,武姐姐不让我来找你们……”她着,欣羡地看向王纁儿,低声道:“我想和王妃跳一样好看的舞,所以躲在这里偷偷看。”
王纁儿一双妙目好笑地盯着魏来馨,又问:“那你又什么会掉下来?”魏来馨脸愈红,深深垂了头:“那个姐姐了碗,把我吓了一跳。”
“哈哈……”王纁儿放声大笑,笑容灿烂而妩媚,却又不轻佻不做作,所有人便都怔怔融化在她明丽的笑容里了。
许久之后,彼此熟悉了,王纁儿便拉魏来馨也在花悦亭里坐下,花悦亭里的瓜果已重新收拾好摆上来。
王纁儿见魏来馨满头大汗,就挑了块水果给她,还笑着嘱咐:“你以后要来这园子,就大大方方地来,怕那个武香盈做什么?”
着瞅一眼沉默的寿王。武香盈是武惠妃的侄女儿,寿王是武惠妃的儿子,那武香盈就是寿王的表妹。王纁儿的意思,自然是有寿王撑腰,魏来馨什么都不要害怕了。魏来馨却是垂了眼睛,看也不敢看身旁的寿王一眼。寿王却是无奈地看着妻子,温声笑句:“你爱怎么怎么吧。”
有他撑腰,自然不许她受半点伤害。
王纁儿满足地笑了。而魏来馨听了寿王这句话,紧张的神情一松,嘴一抿,也高兴起来,看见手中黄澄澄的梨也来了精神,就地咬一口。
这梨清甜,汁水充裕,皇家的自然是好东西。可銮铃知道,人最渴的时候,还是喝水最舒服,想着,不由倒了杯茶放在魏来馨面前。魏来馨蓦然抬头,见銮铃正微笑望着她,像是忘了那日在光殿的事,微微诧异。
“不渴么?”銮铃笑容愈发温和。
“……渴。”她日日听见这院子里歌声阵阵,羡慕得很,却不敢过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趴在墙头上,晒了很久,早已渴了。只是,她俏眉一紧,快速句:“谢谢。”才端起茶一股脑儿喝了。
暮春熏风煦暖,冰雪消融。
銮铃见魏来馨如此,便也不甚在意,倒是王纁儿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扯了扯她。顺着王纁儿的示意,銮铃向院子口看去,那里有一个内侍正传话给一个丫头,那丫头很快过来负在萧裛琖耳边低声话。完话,萧裛琖忽而看了他们一眼,脸微微一红:“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作者有话要: 本文有很多地方属于作者自己的异想天开,大家觉得情节不合理之处,请在心中自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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