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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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融臻汇的知名度一夜之间打响,新建的微博账号粉丝数眨眼破万,当然,9999%都不是目标用户,但这种影响力会吸引到高净值人士,尤其是二代,这是一伙喜欢热度、喜欢潮流、喜欢跟风的年轻人,是家族财富未来的所有者。

    随着知名度水涨船高的,还有蜂拥而至的艺术品咨询订单,洪水一样拍向万融臻汇的前台,段钊不得不连夜拉起一个部门,和汪有诚并肩作战。

    在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富豪开始投资艺术品以实现财富保值,眼下这个对绝大多数金融构来的“坏时候”,恰恰成了万融臻汇的“好时候”。

    不得不,匡正的眼光很毒。

    他站在客厅窗前,低头刷着微博,九爷的名字已经从热搜榜上消失,在这个丑闻和假消息层出不穷的时代,没有谁是永远的话题之王,文咎也不是第一个被资本消费的明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金钱的世界里没有公理,只有弱肉强食。

    但这一做得并不光彩,匡正很清楚,踩着别人的名声成就自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之所以当立断做这个决策,因为他是万融臻汇的掌舵者,公司需要的不是他的仁义道德,而是他的冷血铁腕。

    窗外,迈巴赫缓缓滑进视野,他马上去开门,宝绽疲惫地从车上下来,耷拉着眼皮投进他怀里:“哥你怎么没上班?”

    匡正揽着他进屋:“郝你今天回来。”

    自从那晚张荣的饭局,宝绽差不多两周没在家睡,泱泱娱乐那边不是录音就是应酬,最近好像又在拍什么mv,把他的行程塞得满满当当。

    “想我没有?”匡正打横把他抱起来。

    “想”宝绽懒懒应着。

    匡正低头吻住他,凶猛、湿黏,痴缠入骨。

    “嗯”宝绽的反应却迟钝,甚至有点敷衍。

    “你子,”匡正擎着他上楼,“太不投入了。”

    “哥我好困,”宝绽哼唧,解开死板的衬衫扣子,“我一天一宿没睡觉。”

    匡正瞄着他襟口露出来的一片皮肤,呼吸发紧,把人抱进卧室放在床上,两腿一左一右跨上去,开始脱他的西装。

    “哥,”宝绽陷进柔软的床垫,“让我睡会儿。”

    匡正把他从衬衫里剥出来,喷着热气在他身边躺下:“睡吧。”

    宝绽乖乖合上眼,纤长的睫毛,恬静的侧脸,匡正看着看着,

    (此处省略65字)

    宝绽觉得这真是太放纵、太不像话了,他别过头,正好看到他哥的屏,上头一条接一条微信跳出来,是段钊。

    “哥,金刀”他推了推匡正的肩膀。

    匡正以为他又找借口推搪,有些躁又有些怒:“你才是我的**刀!”

    电话紧接着又响,宝绽把拿着,立在他面前:“金刀好像有急事”

    人脸识别自动解锁,微信通知的内容显示出来:

    老板!接电话!

    老板,粉鸡出事了!

    老板!看微博热搜!

    老板!!!

    匡正一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气喘吁吁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名真的是陆染夏,“粉鸡造假”四个字异常醒目,他锁紧了眉头。

    原爆料是一段32秒的视频,模糊的镜头里是敦街那间五十平的画室,视角隐蔽,应该是偷拍。屋子中央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画板,上头是半只未完成的粉鸡,画面另一边,拿着板刷的人却不是陆染夏,而是号称不再碰画笔的覃苦声。

    匡正的表情凝固了。

    陆染夏在覃苦声身后,颓废地叼着半只烟,漂亮的独眼眯起来,指着画面走上去,把烟塞到覃苦声嘴里。

    视频结束,没有任何文字明,匡正沉着脸点进评论,热评第一条是:学五年级时我为了一包浣熊干脆面给同学替考被全校通报批评,那时我以为我错了,十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他妈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单这一条就有两千多赞,底下跟着五百多条评论:

    兄弟好文采[gd]

    你替考的是古文吧?

    只有我想问视频里这两人是谁吗?明星还是什么名人?你们都认识?

    同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一个画画的,最近上了几次热搜。

    楼上,用词不严谨,这逼根本不会画画,画是别人替他画的!

    艹连艺术都是骗人的!

    完了,匡正第一次有控制不住局面的恐慌,立即给段钊拨回去:“喂,金刀,”他指示,“先稳住客户,挨个打电话。”

    “知道,”金刀那边已经在做了,“老板,有人搞我们!”

    没错,最近万融臻汇火了,灼了一些人的眼,“同行,”匡正判断,“但敦街那个地址怎么流出去的,你给我查清楚。”

    段钊眉头一跳:“会不会是那个哈馆长或者李老狮?”

    “不,”匡正直觉不是,“他们没那么大胆子,”无论万融臻汇还是先生,他们都不敢得罪,“我先联系先生,你那边”

    曹操曹操到,这个当口,何胜旌的电话打进来,匡正捏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切过去:“您好。”

    “匡总。”先生的语气很严肃。

    “粉鸡的事”

    先生打断他:“应该是我这边泄露的。”

    匡正愕然。

    “那个画室,”他和匡正一样,先想到这个关键细节,“那天我过去的时候,路上接了个电话,聊了艺术品投资,也提到了敦街。”

    匡正瞠目:“对方是谁?”

    先生顿了片刻:“g&p;s中华区的老大。”

    匡正随即沉默,g&p;s确实有背后捅刀的动,但是

    “敦街不算长,可也是一片不的居民区,想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找出一间五十平的画室,”他摇了摇头,“不大可能。”

    “不,”先生非常肯定,“你不了解油画,从稀释颜料的松节油到调色的核桃油,再到最后的光油,每一种都有明显的味道,而且职业画家有些习惯自己做画框绷画布,布面还要上底漆,这个底漆,大多是在室外晾干的。”

    “你的意思是”匡正懂了,“只要派几个人到居民区找一找问一问,很快就能锁定画室的具体位置?”

    “不错,”先生坦承,“匡总,这件事责任在我。”

    不,匡正的头脑很清晰,竞争对之间使绊子在所难免,客户不心透露交易信息也正常,问题的症结在于,覃苦声背地里替陆染夏捉刀,这么大的内幕,他们却没告诉万融臻汇这个合作方!

    挂断电话,匡正恋恋不舍抱了宝绽几秒钟,随即换上一副阴沉面孔,拢好头发扎紧领带,开车直奔敦街。

    赶到画室,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楼前有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边上是个废弃的凉亭,亭子四周确实立着几块刷过白漆的画框,先生的判断没有错。

    上三楼,他拍了拍门,铁门从里面打开,陆染夏正握着,表情严峻地看出来。

    “看见热搜了?”匡正带门进去,屋里有一股刺鼻的颜料味儿,“覃苦声呢?”

    他来兴师问罪,陆染夏却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出去买菜了。”

    买菜?匡正的火噌地窜起来:“他替你谈生意,替你买菜,连画都替你画了,还要你干什么?”

    陆染夏垂下那只独眼,无所谓地:“没人真的关心艺术,热度很快会过去。”

    “对,没人关心艺术,”匡正告诉他,“所以这个热搜,是想让粉鸡死的人买的!”

    陆染夏抬起眼,没料到事情这么复杂,确实,艺术清清白白,但一搅上资本,就成了浑水一潭。

    “我现在要知道,”匡正指着画布上那只淌着颜料的粉鸡,“这团东西究竟是你们俩谁画的,你,还是覃苦声?”

    如果是陆染夏,粉鸡还能活,如果是覃苦声,粉鸡则必死,不光这只鸡,连万融臻汇都会跟着一败涂地。

    这是匡正决不允许的:“你少了一只眼,”他问,“根本画不了画,是吗?”

    陆染夏还是那副桀骜的样子,转过身,在画布前坐下。

    “覃苦声拿了你一只眼,”匡正难以压抑怒气,“所以把什么都给你,连自己的画都要署你的名,是吗!”

    陆染夏从油壶里提起笔,用粗糙的廉价卫生纸擦干:“覃苦声是个天才。”

    他顾左右而言他,匡正没工夫听他废话,抬起右指着他,这时那子:“覃苦声的天才来源于他的残疾。”

    残疾?匡正蹙眉,覃苦声是残疾?

    陆染夏扫一眼调色盘,随意挑了几个颜色,调都没调,直接拍在画布上,啪地一下,大胆而果断。只这一笔,匡正就知道,他能画。

    “他是红绿色盲,”陆染夏老练地涂抹油彩,“他分不清浅绿色和深红色,蓝绿色和黄色,紫红色和灰色,等等等等,包括粉色。”

    匡正惊讶,这意思是覃苦声不可能替他代笔?

    “我们口中的‘粉鸡’,”陆染夏笑笑,“鬼知道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

    “等等,”这不合逻辑,“色盲怎么可能考上美术学院?”

    陆染夏停笔:“他背了整整一沓色盲本。”

    色盲本,学名叫假同色图,每个人上学体检时都见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动物图案,对一个根本分辨不出颜色的人,要背下来谈何容易?

    “现在你明白了吧。”陆染夏把画布转过来,冲着匡正。

    不,匡正仍然没懂。

    陆染夏指着自己画的那片色彩,厚重、凝丽,兼备粉鸡的形神,唯独缺了某些怪诞的东西:“这里少的那缕‘魂’,就是覃苦声‘残疾’的色觉。”

    匡正恍然大悟,粉鸡不是陆染夏的,也不是覃苦声的,而是

    “你得没错,”陆染夏扔下画笔,“覃苦声拿走了我一只眼,所以什么都肯给我,包括他的才华,但是——”

    匡正知道他要什么,他还记得那天李老狮来看画,对粉鸡的评价是“有一套独立的色彩标准”,这套色彩之所以特别,之所以绚丽,正因为它是不正常的,是上帝须臾间犯的一个错。

    “粉鸡是我和他的共同作品,”陆染夏撩起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只呆滞的义眼,“我用我残疾的眼睛勾勒形体,他用他残疾的眼睛捕捉色彩,我们相辅相成。”

    匡正胳膊上的汗毛立起来。

    “粉鸡之所以令人过目不忘,”陆染夏骄傲地,“因为它的创作者有两颗心脏、三只眼睛、四只臂,和一对激烈碰撞又撕扯不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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