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却是不凑巧了。
游清灵是识得白风的, 所以他才能一口喝破白风身份,这让白风有些扼腕, 却也没多在意,祝余足以自保,祝虎的误会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或无并没多大影响。
至于祝虎会误会,则是因为白风初来此界时与花才相交, 后白风识破花才算计,自觉疏远了花才并与之断绝往来, 然而花才并不甘心,将白风消息卖给宗门, 故而三大宗门的高层并精英弟子皆对白风容貌并不陌生;后白风躲藏隐蔽, 三大宗门巧立名目设悬赏捕捉白风,不过为防他宗奸细,并未将白风容貌公布。
因此祝虎只知白鸾为异界来客, 银发美姿容,并不知白风的真实容貌,因此他见祝余姓白, 又一头银发, 容貌俊美恍若天人, 偏又对秘境内部陌生无比, 便先入为主的错认了——况且,白风所使之火为南离明火,而非鸾火, 祝虎也下意识的将他排除,只当这人凭借一头银发与白鸾共情,从而取得白鸾的信任与爱慕——他还暗骂过这厮无耻呢,竟想出如此不要脸的做法,当然此时他的鄙夷给了祝余。
此时听游清灵白风才是白鸾,祝余不是,当即羞恼上脸,恨不得将前边犯傻的自己给吞掉,也将祝余恨到骨子里,若不是祝余那般作态,他又怎会误会?他已经忘了是白风话语故意引导他想歪了。
得罪了真正的白鸾,借搭他出界还有可能吗?祝虎双目闪了闪,望了白风热切了几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什么不是厚脸皮不能解决的,若是不能,那必定是脸皮不够厚。
“原来祝兄弟便是传中的白鸾,久仰久仰。”祝虎一扫之前的暗中挑衅,朝白风笑得真诚而憨厚,“我刚没能识出祝兄弟,得罪之处还请祝兄弟莫怪。”他神识在储物戒中扫来扫去,看能不能翻检出不能做手脚又贵重的宝贝赔罪,他目光一扫,扫到窗户之上的刚石,面容忽带喜色,送赔罪礼,有了。
祝虎手一翻,掌心瘫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盒中躺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刚石,“哈哈,祝兄弟,这块刚石就当我刚才眼拙的歉礼。”他将木盒朝祝余这边一抛,木盒在空中稳稳的飞着,呈直线以匀速飘到白风面前。
刚石他在秘境里捡到了好几块的,所以此时给出一块也不是特别心疼。
祝虎他站在距离祝余与白风最远的角落,就算送礼赔罪,他也一动不动,防着两人忽然暴起将他废掉。到了这一关,祝虎步步谨慎,不愿折戟于成功之前。
而游清灵则站在他出空间之处,西北那根柱子附近,与祝余、祝虎形成钝角三角形。他目光从白风面色扫过,落到祝余身上,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觉得祝余这长相略熟悉。他寻思了会,恍然明白,再望向祝余时目光已经变冷,“你就是杀了云衣的那个白余?”
杀了云衣?祝余回忆了下,肯定的摇摇头,道:“云衣不是我杀的。”他只是废掉了云衣的丹田,虽然云衣之死与他有莫大干系,但云衣之死他未曾动手。
当然,祝余这般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故意如此。他能看出游清灵是个偏执爱钻牛角尖的人,他认定之事不会改变,不管祝余承认或者否认,游清灵都认定了祝余杀了云衣,祝余偏偏要逆着他,看能不能气他一下。
游清灵并未把祝余的话当一回事,云衣最后的遗愿是替她报仇,而她的仇人是这个年轻人,不管云衣是不是他杀了,他都会杀了他给云衣报仇。游清灵垂下眼睑,复又抬眸,盯着空中飞着的刚石盒子,暂时未动。
白风挥袖一扫,又将刚石盒子扫了回去,“祝道友并非诚心交友,何来得罪之?至于眼拙,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哪有什么眼拙不眼拙的,赔罪礼更是无从起。祝道友还是将刚石收回吧,况且,我已有道侣,道友的刚石不合时宜了。”
祝余面上泛起粉红,胸却挺得更直了,白风他是道侣呢。祝余望着白风,双目亮晶晶的,白风朝他一笑,笑得祝余心花怒放。
“哈哈,”祝虎收回刚石,爽朗一笑,“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愿道友如刚石一般道途长存,一时忘了刚石另一层寓意。唐突了道友,是我失礼,”祝虎又从储物戒中取出淬火石,双目泛起一丝心疼,再抬头又恢复憨厚的笑,“这是淬火石,算是我刚才失礼赔罪之物。心意,不成敬礼,还请祝兄弟切未推辞。”
祝虎终于舍得从角落出来,慢慢走近祝余与白风。
见祝余与白风皆戒备望来,祝虎顿住脚步,用灵气托住淬火石送至白风之处。
游清灵本来一直冷眼旁观着,此时忽然一动,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瞬息从西北柱子附近落到东南柱子之处,伸手就要将淬火石握住。
“游清灵——”祝虎怒吼,一板斧挟着一道长长的白光击向游清灵。
祝余讨厌祝虎,本不算管闲事,准备让游清灵抢走淬火石,之后两人狗咬狗,只是忽然间又改变主意,淬火石对白风有大用,这人都送上来了,为何要推出去?
祝余后发先至,指尖木气如牛毛针,密密麻麻地似绿云般涌动,纷纷涌向游清灵手腕之处。
游清灵动作不变,掌心魔元涌动,牛毛针纷纷钻入魔元之中,被魔元吞没殆尽。
祝余笑意吟吟,完全无视游清灵即将触及淬火石的手掌,伸手一吸,便将淬火石吸纳掌中,又回到白风身边。而游清灵本来即将触碰到淬火石的手忽然顿住。
原来祝余发出的毫针皆由毒气制成,虽被魔元吞没,未尝不是毒气融入魔元之中,伺机消磨魔元。
所有毫针护住中间其他毫针一路损耗,唯中间那根毫针在其他毫针的掩护下完好无缺。它一路穿过魔元刺向了游清灵肌肤,游清灵察觉之际伸手动作一顿,掌心魔元翻涌愈发急促,将那根毫针尽数消磨殆尽,然这一顿,祝余已将淬火石取走。
游清灵又退回最远的西北角落,恰好躲过祝虎那一斧。
斧芒攻击落空,直直在地面之上,灵玉做成的地板未有任何损伤,只是与斧芒相撞,发出“轰”的响动。
响动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内回环往复,不绝于耳。
一时间,在场四人都没话。
游清灵抱着胸昂着下巴偏着头,漫不经心的靠着墙立着,祝虎对他怒目而视,掌中白斧蠢蠢欲动。祝余与白风牵着手,将淬火石翻在掌心看,见没问题将他扔给了白风。
白风望向祝余,以眼神示意,收下不太好吧?他俩不准备与祝虎相交,却收下他的交好礼,之后怎么相处?
祝余含笑,微昂下巴,传音道:“他都了这是赔罪礼。收了赔罪礼,不一定就要原谅他啊,收了礼就要原谅,哪有那么好的事?”那祝虎不安好心,不仅觊觎白风,还一直挑拨他跟白风之间的关系,其罪可诛!
白风望了眼祝虎,收了。不过就是淬火石,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为了外人惹祝余不愉快。
祝虎见白风收了淬火石,本来磅礴的怒气也消了,他收回白斧,朝祝余与白风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笑道:“祝兄弟、白兄弟,咱们这也算是熟识了,不妨结个盟。”
白风掌心木气似箭,一箭射到祝虎身前,止住了祝虎的脚步,“结盟就算了,插刀最快的便是盟友,我可不想被人背后捅上一刀。”
祝虎闻言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白兄弟这话就不对了,那捅同伴刀口的皆是目光短浅的愚蠢之辈,我祝虎虽长得三大五粗,可这见识是不差的,自不会干这等自断前程之事。”
祝余笑眯眯的,“我不怕同伴愚蠢,只怕同伴太过聪明,恰巧,我见祝兄弟是个聪明的,祝道友也自证聪明了,因此我反倒不敢与祝兄弟结盟了。”
祝虎嘴角一抽,他知道这‘白余’话不会委婉,专爱往人心口捅软刀子,因此换了个法,没想到换了法也逃不过。这‘白余’嘴皮子未免太过利索,堵得他后路噎得慌,难道他还能自嘴巴自己天生愚笨?
就算他愿意,只怕这‘白余’又会改口风,什么“愚笨之人一看就会扯后腿,哪能结盟”之类的话语,将他的话给堵回来。
因此祝虎不与‘白余’话,只看向白风,“祝兄弟,你觉得呢?能进入传承殿的只有十六人,而能进入这大殿的却不只百人,到时候百人争二十个名额,祝兄弟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么?”
“祝兄弟不妨考虑考虑一下。”祝虎笑眯眯的,“况且,听这最后的传承,有解开外边封印阵的破阵之法,你能确保你的同伴是绝对安全的吗?”祝虎意有所指的望了眼祝余。
祝余听到他的挑拨之语,连礼貌性的怒气都没有看他简直再看一个智障。都了是道侣,生死相依道途相连气运相交,怎么不是绝对安全?哦,估计无明大陆的修士道侣之间都没签订过道侣契约,不然不会出这般话语。
更或者,无明大陆的道侣不过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之人,故而彼此毫无信任可言。
“与其他人结盟有风险,与我结盟也有风险,与陌生人结盟,还不如与我结盟。”祝虎望向白风双眼,试图将自己的真诚传递给他。
祝余长脚一动,高健的身子将白风拦在身后,祝虎见祝余嘴一张,心就一梗,果然,便听到祝余不讨喜的话语,“你谁呀。”
祝余这话只一个意思,好意思别人是陌生人,跟你很熟么?
祝虎暗恨,之前下毒之仇未解,此时又是针锋相对,祝虎心里将祝余砍个七八十块,面上还要带着笑,“白兄弟,何必对我敌意这么重,咱三能聚在一块也是缘分。”
祝余听得有些腻歪,又是这套辞,就不会换个理由么,祝余不话了。
祝虎的微笑真切了些,以为祝余这是默许了,朝前走一步,忽然猛地咯噔咯噔退后几步,他之前落脚处斜立着一根毒箭,此时毒箭正散开,消散于空中。
祝虎怒气瞬间上涌,怒叱道,“白余,你这是何意?”祝虎将“想与我斗过一场”吞下,因为他忽然想起之前与祝余交手吃了暗亏之事,心知自己不是这白余对手,硬是将战斗的冲动压了下去。
祝余倚靠在白风身上,凉凉开口,“正如你所见,离我俩远点。”
祝虎气笑了,目光落到白风身上,“祝道友也是如是想?还是,祝道友怂到自己不能做主?”
祝虎就算此时怒气冲冲,也没被怒气冲昏头脑,话间字字句句挑拨离间。
白风笑了,他动了动牵着祝余的手,温柔道:“我听余余的,余余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祝余瞬间昂起下巴,得意洋洋。
祝虎瞥眼瞧见祝余人得志般的笑,又将怒气压了下去,不急,不信他俩真情比金坚,况且就到最后一关了,若传承依旧未有人获得后再盘算不迟;若传承有人获得,这白鸾跟白余,都不必留了。
祝虎笑了笑,又后退回东南墙角。
祝余侧身,脸上的笑恢复正常,他传音给白风,“那祝虎是个劲敌,能伸能屈,能隐忍能情绪控制自如,是个人物。”
这话白风赞同,此人确实不可觑,他给祝余传音,“你多留意下,心他背后伤人。”
两人同时将祝虎的危险程度提升好几个等级,心中对他戒备颇浓。
游清灵跟祝虎不再话,祝余与白风倚靠在刚石之上,现场一时之间静谧无比。
忽然祝余身子一僵,将笑容给拉了下来,啊,崩他高贵冷艳的人设了,他可是立志要做个比青逸更高冷更不近人情的大修,等青逸再按着弥逸揍时酷帅狂霸拽地出现,将青逸揍成狗,一报当年被他剑意摧残之仇,顺便也替弥逸揍回来。
可是现在,他肆无忌惮的笑,肆无忌惮的怼,肆无忌惮的崩他人设,祝余瞬间有点生无可恋。
悲伤那么大,我想去静静。
颓废了下,祝余就想开了,算了,不走高贵冷艳人设了,走怼人能手人设吧,等遇见青逸时,可冷嘲热讽一通,等他一言不合就开之际再酷帅狂霸拽地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脑中想起这般情境,祝余情不自禁的露出个微笑来。
“怎么了,笑什么?”白风侧头见祝余一个劲的乐,笑得傻里傻气的,完全破坏了那张昳丽俊美的脸蛋,忍不住传音问道,祝余想什么笑成这个傻样呢?
祝余也不瞒他,跟着传音,“我在脑补将青逸按在地上狂揍呢,他那张面瘫脸瞧着太可恨了,我想揍他很久了。”
白凤有些无语,听祝余的描述,那青逸真君就是剑修标配,大部分的剑修都是这般正经不苟言笑,哪拉仇恨了。白风忍不住发问,“他哪里得罪你了?”
祝余哼哼两声,传音道:“他没得罪我,得罪的都是弥逸,我要替弥逸找回场子。”祝余就跟白风吐槽青逸欺负弥逸一二事。什么青逸嫌弃弥逸武力值差,总爱将弥逸揍一顿美名曰锻炼;比如多多护主,他就将多多一并罚;比如他老是拉着弥逸出走,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留下他跟多多喝西北风;比如经常面无表情给弥逸送玉简,之后抽查不过关,就惩罚弥逸淋瀑布等;总之祝余嘴中的青逸,就是各种巧立名目惩罚弥逸跟多多的大坏蛋。
白风不由得想起族内长老,幼时他们调皮捣蛋,族内长老也是这般将他们摔摔,各种惩罚的,完全不管他们如何鬼哭狼嚎。白风连忙将脑中族老的相貌抹去,朝祝余笑着传音道:“那你加油。”
祝余美滋滋的点头,没瞧见白风怜悯的眼神,可怜的孩子,也只能现在做点白日梦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空间门将人传送过来,游清灵与祝虎同时望向空间入口,只见门口走出一名外表妙龄的女修,她环视一圈,眼带笑意,檀口轻启,“修容见过游道友、祝道友,能在这儿与两位相遇,修容真是三生有幸。咦,这两位道友有些面生,是隐士一族么,妾身见礼了。”着,盈盈一拜,姿态优雅,美不胜收。
若她容貌与姿容只能八分,她的声音能十分——声如莺啼,婉转动听,带着独特的难言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要专注的听,忍不住为那声线沉迷。
音修?祝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风本来也在观察那修容,然余光瞥见祝余专注地盯着女修,忍不住偏头朝祝余多看了两眼,心中禁不住泛酸,失落地想,果然是孩子,还喜欢他呢,结果看到漂亮女子,就被吸引住目不转睛了。
白风本想不着痕迹地想要挣脱祝余的手,谁知祝余却握得死紧,察觉到白风挣扎地动作,祝余疑惑地望了过来,传音道:“白风,你怎么啦?”
白风郁闷,总不能你看到漂亮姑娘看呆了,我该与你保持距离了吧,他绝不是吃醋,而是为着祝余未来着想。
见白风没话,祝余只当白风不好意思了,厚着脸皮握得更紧一些,当做不知白风的抗拒,他严肃着一张脸对白风传音,“白风,瞧见那女修没有,她是音修,音修诡魅,令人防不胜防,”
祝余停下话语,皱眉道:“总之,别将心神放在她话语之上。她此时并未运转功法,便有如斯魅力,若她音攻运用到极致,只怕可瞬间夺人神智。”
实力差的能完全沦为她的傀儡,实力强的也会被她夺走几息神智。别看几息时间短,但对修士来,几息时间能做许多事了,可见这人的恐怖之处。
特别是此人笑意吟吟,温婉的脸蛋看着完全无害,容貌气质既能引得男修怜惜,又能获得女修好感,是一副卸人心房的长相;加上她的声线会有蛊惑的魅力,谈话间如沐春风舒缓心神,无知无觉间便能令修士中招,因此祝余提醒白风不要将心神放在她话语之上,最好连她的容貌都不要看。
不过后者不太可能,祝余只能扼腕。
白风闻言禁不住一喜,祝余这是以观察敌人的方式观察那女修吗,虽然很不合时宜,但白风忍不住心喜,“你看她,是因为她是劲敌?”朦胧中白风有所了悟,为他喜为他悲,情绪为他所牵动,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前一秒为祝余的动作而心伤,下一秒就因他的话语而欢呼雀跃,原来祝余影响他这么深了吗?白风彻底沉下了心,望着与自己并立的大男孩,心道,就这样的吧,不挣扎了,如幻境中那般,等出了这无明大陆就带他回鸾族族地,之后再与祝余正式结为道侣。
做了决定之后,白风心里一阵轻松,虽然幻境中祝余忽然变成孩子的惊惧还有残留,但更多的还是此时与他并肩而立的长成男人的祝余。
“不然呢,”祝余头也未回的传下音,继续悄摸摸地观察修容,并对她大方的点点头,以示友好,只是点完头后,祝余忽然反应过来,咂摸出白风那话中的不对味,他偏过头,朝白风笑,传音道:“白风哥哥,你是吃醋了?”
白风见祝余笑得好看,又带着点揶揄与期待,白风忍不住脸一热,沉默不语。
祝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放软身子倚靠在白风身上,祝余只比白风略高半指,祝余这么往白风身上一靠,倒也适宜相配。祝余偷偷的用手指挠了挠白风掌心,笑道:“白风哥哥,我心中只能装一个你呀。”
白风脸更热了,祝余手指拨动传来的痒意好似从掌心通入心脏,连心也酥痒地软成一滩水,恨不得将祝余缩裹在里边揉一揉,这混蛋怎么这么会甜言蜜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