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三穿(四)
在将身上的人直接甩下去自个儿离开, 以及任劳任怨地将某个装柔弱的人给背到自己的住处之间犹豫了片刻,季榆果断地抬起手,抓住了罗蔚衡的手臂, 一个侧身就把人给摔了出去。
如果他总是顺着别人的心思去做, 下一次对方肯定会对他欺负得更狠——在被自家师父欺压了多年之后,季榆终于成功地总结出了这一准则。
所以, 在有必要的时候, 还是坚决反抗一下得好。
被季榆这与预料之中完全相反的举动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罗蔚衡连着后退了几步, 才卸去了对方的力道, 没直接趴在地上。
注意到季榆眼中飞快地划过的一丝笑意,罗蔚衡的眉梢一挑,后脚一点地面,反朝着对方跃了过去。
作为自便一起习武的同门,两人之间的交手,没有成千次也有上百回了,对于双方之间的招式与习惯,都早已了然于胸。
比起下山之前, 季榆的实力显然提升了许多, 与人交手的时候, 也少了些原本会有的破绽, 只是——终究还是远远不够。
趁着季榆不备的时候,罗蔚衡抬掌袭向对方的腰间,并在对方试图转身躲避的时候, 顺势将人绊倒,压在了雪地上,他的嘴角略微弯起。
“既然趁人不备做出偷袭这种事情来,师侄在山下的两年里,可是学坏了啊,”将季榆意欲反击的手给压在了身侧,罗蔚衡的面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当年我那个温柔体贴软糯可爱的师侄哪儿去了?”
季榆:……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过那样的时候?
听罗蔚衡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季榆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曲起膝就朝对方的腹攻去。然而,罗蔚衡的反应却比他要快上许多,他才刚有动作,就被对方给死死地压制住了。
“哭喊吧,挣扎吧,”“嘿嘿”地笑了两声,罗蔚衡做足了恶人的姿态,只是那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将他身上那“恶霸”的气势给冲淡了许多,“——反正也没人救得了你。”
季榆:……
他没在山上的这两年里,这个家伙又去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于自家师叔在某些事情上的学习能力有着极其强大的信心,季榆和罗蔚衡对视了一会儿,决定自己还是不去接对方的话茬的好,要不然指不定对方会闹成什么模样。
“师叔的实力又增进了,”侧着头想了想,季榆开口道,“想来门内定然已经无人能敌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起这个,都能让罗蔚衡迅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去。
“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情吗?”果然,一听到季榆的话,罗蔚衡的脸上就浮现出自傲的神色来。当初在不满十八的年纪,就将九华山上除了掌门之外的所有人,都给揍了一顿,是他一直到现在,都引以为傲的事情。
“不过你也长进了许多,”想到适才交手时的状况,罗蔚衡笑了一下,“比起以前来,刚才你可是在我手底下多撑了好久呢。”
尽管这话听着有些目中无人,但于他而言,这已经算是不的夸奖了。毕竟就是翻遍整个江湖,能够和他战得不分上下的人,都不超过百人。
九华山如今依旧能够名列十大门派之内,有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罗蔚衡在这里。
“三招,”季榆看着罗蔚衡的双眼,很是认真地重复道,“比起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你这一回多用了三招。”
被季榆的反应给弄得愣了一下,罗蔚衡感到有些好笑:“连这种事情,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他总觉得这个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师叔一直以来,都是我追逐的目标。”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却让罗蔚衡的笑容倏地凝在了脸上。
看着身-下之人郑重的表情,罗蔚衡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什么。
他很清楚,这个人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定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可对方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却让他抑制不住地生出自己便是对方的所有的错觉。
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姿势此时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指尖融化的雪水那冰凉的触感,以及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清晰得令罗蔚衡有些失措。
稍显清浅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传来,罗蔚衡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只觉得喉间传来一阵难言的干渴。
——他和这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近,近得他只需在此刻低下头,就能吻上对方的双唇。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罗蔚衡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俯下-身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季榆喷洒在他的脸上的温热的吐息。
在触上季榆的双唇之间猛地醒过神来,罗蔚衡松开压制住季榆的双手,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
“我去醒醒酒。”罗蔚衡没敢去看季榆的表情,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不等季榆回过神来,视线中就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有些担忧地望着罗蔚衡离去的方向,季榆的眉头略微蹙起。
这个人今日的行为实在太过古怪,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起,对方是否真的感到身体不适来了。
起身掸去身上的雪,季榆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离开。
又服了一次药,池君昊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九华山门派弟子的服饰也已经送了过来,只不过在池君昊的身体彻底痊愈之前,尹苍羽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季榆见状,索性就让两个家伙先好好地休息几日,待到天气变得好些了,再来安排其他的事情。
总归他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折腾这些。
想到先前罗蔚衡那古怪的行径,季榆的双唇就不由地抿了起来。
他后来又去对方的住处寻过人,但却只得到了对方下山去了的消息。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口有些不上来的憋闷。
在山下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两年,可他对于人心这复杂的东西,却是越发弄不明白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又开始下起雪来了,纷纷扬扬的,如三月飘飞的柳絮。
刘伯庸又来了两次,他对于尹苍羽这个容易脸红的孩儿,似乎格外喜欢,在发觉对方在药理方面,有着不弱的天赋之后,甚至动了将人从季榆这里要过去的心思,但在得知对方已经拜师之后便作罢了。
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做出抢人的徒弟的事情来。
“师叔祖住在月华山半山腰的那座木屋当中,”注意到尹苍羽面上隐约的失落之色,季榆突然出声道,“闲来无事时,喜欢去药房与其他大夫讨论药理。”他看了尹苍羽一眼,“你可以去那里寻他。”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愣了一下,脸上倏地浮现出些许慌乱的神色来:“我、我不是……”担心季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尹苍羽想要解释自己并非觉得拜刘伯庸为师更好,“我只是……”但他的心中越是焦急,却越是无法将话清楚,顿时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我知道,”断了尹苍羽没有完的话,季榆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只是习武之人,多懂得一些医理方面的事情,行事会更方便得多。”
毕竟他们平日里总是少不得要磕磕碰碰的,与人交手的时候,不得还会受些不轻的伤,是以通常如九华山这般的门派当中,总有着不少擅长外伤的大夫。
见季榆的面上确实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尹苍羽心下悄悄地松了口气,面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生怕自己不心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对自己生出不喜来——分明他以前,从来都不是事事都这般心翼翼的人。
看出了尹苍羽有些惶然的情绪,季榆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喊了对方一声:“苍羽,”他,“你似乎还未喊过我‘师父’。”
他不清楚这个人为何总是在他的面前表露出这般的模样来,但他却明白,这并不是师徒之间相处时该有的模样。
还在思索着季榆先前所的事情,尹苍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季榆话里的意思,好半晌之后,才像是从梦里惊醒一样,傻呆呆地看着等着自己的回应的人。
即便是在出这种好似抱怨一般的话的时候,这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尹苍羽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才有些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那两个音节:“……师父……”
舌尖卷起,胸腔振动,尹苍羽蓦地觉得从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甘甜无比,那从未有过的滋味,让他的眼眶都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季榆:……
谁能告诉他,他又干了什么,才惹得他刚收的徒弟,又差点哭了?
季榆突然觉得,他不定是真的老了,连现在的孩子的想法,都完全摸不透了。
看着季榆稍显笨拙地轻拍着双眼泛红的尹苍羽的后背,池君昊垂下眼,心中有些不上来的黯然。
分明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和尹苍羽一起待在这里,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但是在见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他的心底,依旧会抑制不住地生出嫉妒的情绪来。
就连他自己,都为自己这般卑劣的想法,而感到可耻。
想到那日尹苍羽为了自己,竟然愿意放弃与季榆一同离开的机会的举动,池君昊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神色。
无怪乎无论是季榆,还是刘伯庸,都更喜欢那个人了吧?
比起他这种贪婪而不知足的人来,那个有着一双澄净的眼睛的人,要好上太多。
头顶突然多出了一个重量,比自己稍低的体温传来,莫名地让人心安。
池君昊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季榆那双黑沉的眸子。
“罗师叔今日原是要来看你的,”安抚似的揉了揉池君昊的发顶,季榆出声道,“只是由于偶感身体不适,没能过来。”
他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安慰人的事情,中途还因该怎么更合适而犹豫了片刻。
见到季榆的模样,池君昊有点想笑,但在对上尹苍羽看过来的视线的时候,他却又忽地笑不出来了。
这个此时正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的人,是属于这个人的师父啊……像是有什么东西倾洒了出来,池君昊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中的滋味,比之先前所喝的汤药,还要更苦涩几分。
外头的风吹开了尚未拴上的窗子,夹杂着雪花的寒气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入,池君昊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池君昊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蹙起了眉头的人,略微弯起了嘴角。
他想他其实没有那么脆弱,风一吹就能倒,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但或许是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太令他眷恋,那些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圈之后,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敞开的窗子被合了起来,那刺骨的寒风立时被隔绝在外,池君昊一只手攥着季榆的衣袖,有些不想从对方的怀中退出来。
看着从窗子边走回来的尹苍羽,池君昊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分明一直以来,尹苍羽为他所做的事情,细数起来连十天十夜都不完,但那种因对方而生出的感激与动容,却与此刻截然不同。
季榆和尹苍羽之于他……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池君昊偏过头,避开了尹苍羽看过来的视线。
并不是他对这个与自己从一起长大的人生出了什么不满,他只是陡地有一种……抢了本该属于对方的东西的愧疚感。
“有哪里不舒服吗?”见池君昊依旧靠在自己的胸前,季榆垂下头,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这个孩子的身子本就有些弱,眼下病情还尚未痊愈,刚刚还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吹了会儿风,就是对方直接倒下了,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听出了季榆话语中的忧虑,池君昊攥着对方衣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扯开了一个笑容:“没有,”他松手退了开来,努力作出一副没事的模样,“就是有点困了。”
然而,听到了池君昊的话之后,季榆的面上却没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低下头,轻轻地抵上了对方的额头。
那比之自己高出了许多的温度顿时毫无保留地从两人触碰的地方传来,季榆眉间的褶皱不由地更深。
上午这个人的烧分明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可这会儿,情况却似乎更糟糕了。
好在刘伯庸似乎早就对这种状况有所预料,一开始就留下了应急用的方子,叮嘱了在这种时候该做的事情。
“我去煎药!”不等季榆吩咐,尹苍羽就主动揽了活计,转身跑了出去。
昨天在这儿给刘伯庸和季榆了一整天的下手,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很是熟练。
季榆见状,也没有多什么,只是又不放心地低下头,用手背试了试池君昊的额上的温度。
听到房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池君昊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胸前,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庆幸的情绪。
他又能在这个人的怀里……多停留一会儿了呢。
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池君昊就那样靠在季榆的身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垂下头看了一眼怀里这个哪怕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的孩子,季榆犹豫了半晌,终是脱去鞋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若是有他在身边,能够让这个孩子稍微感到安心一点的话,那他多陪对方一会儿也无妨。
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人能够躺得更舒服些,季榆地吐出一口气,眼中显露出些许疲惫来。
从前些日子听闻张首阳病倒的消息开始,他就没能好好地休息过,这会儿着实是有些撑不住了。
寒风吹过岩石的缝隙,发出尖利的呼号;折断的树枝被卷着扔到窗户上,又被拉扯着往其他地方飞去;堆起的积雪从高处掉落,传来沉闷的声响……听着窗外这些遥远的声音,季榆在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容貌俊美的男子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从脸侧垂落的发丝将他周身那冷淡的气质减缓了些许。
样貌清秀的少年蜷在他的怀中,似是梦到了什么喜爱的事物,他的双唇微微弯起,有如找到了栖身之处的猫。
摇曳的烛光为两人投下柔和的光晕,让眼前的这一幅画面,变得更为美好起来,美好得……有些刺眼。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中翻涌而起的一些情绪给压了下去,尹苍羽放下手中的药碗,上前想要摇醒池君昊。
会在这里睡着,季榆显然已经疲惫到了极致,若是可以,他不愿去扰对方。
然而,习武之人的五官最为灵敏,尹苍羽才刚来到床边,季榆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药煎好了?”许是刚从睡梦当中醒来的缘故,季榆的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可这却让他的声音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分别样的味道。
心脏仿佛被什么轻柔的东西给搔过似的,有种无法形容的感受蔓延开来,尹苍羽的面上顿时一红,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嗯,”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煎好了!”
完之后,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过去把桌上的药给端了过来。
“药还有点烫,”看了看并没有因为两人刚才的动静而醒来的池君昊,尹苍羽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将手里的药碗递给季榆,“要不要晾一会儿?”
“无妨。”季榆闻言摇了摇头,低声将怀里的人唤醒之后,就伸手接过了尹苍羽手里的药碗。
这一点温度,对于他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用药匙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轻轻地吹了吹,季榆又用双唇试了试温度,而后才将其送到了池君昊的嘴边。
似乎还没有从睡梦当中清醒过来,池君昊看起来还有些迷糊,靠在季榆的身上,好一会儿都不动一下,唯有对方将药匙递到嘴边的时候,才张口将那里面的药水给喝下去。末了,还不忘皱着眉吐一吐舌头,很是委屈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景象,尹苍羽先前压下去的那种憋闷的感觉,又升腾了上来。
他知道,池君昊眼下身体不适,季榆这般照顾对方是应该的,这两个人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将他撇在一旁不去理会的意思——他明明应该知道的。
但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嫉妒疯狂地从心底涌上来,一点一点地啃啮着他的心脏,搅得他心神不宁。
明明……明明季榆,是他的师父,不是吗?为什么这个人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胸口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压着似的,尹苍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季榆用指腹抹去池君昊唇边沾上的药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在那一刹那,他竟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上前去将那碗药水翻的冲动。
没有去理会季榆看过来的视线,尹苍羽转过身,有些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他害怕自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真的会变成自己都感到厌恶的模样。
雪花被风裹挟着在脸颊上划过,带起刀割一般的疼痛,尹苍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没有丝毫动静的来处,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分明在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的,不是吗?
在一处背风的石头后面蹲下-身来,尹苍羽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整个人紧紧地蜷成一团,这种仿佛被人整个拥入怀中的感觉,让他感到心安。
尹苍羽觉得,他有点想家了,想总是笑呵呵地摸着他的脑袋的娘亲,也想一听他受了委屈,就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去替他报仇的父亲。
搂着自己的双臂又收紧了些,尹苍羽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了,尹苍羽的双腿有些发麻,就连身上,都有种变暖了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尹苍羽就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横抱了起来。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眼眶里的泪水也顺势流了出来,在面颊上留下冰凉的触感,尹苍羽看着眉头紧蹙,神色微冷的季榆,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个人难道不应该在屋里陪着池君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双腿由于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而传来酸麻的感觉,尹苍羽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前这两天压抑着的委屈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被眼前这预料之外的状况给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原本斥责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不出来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抱着人往住处走去。
他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去照顾第二个病号了。
当季榆抱着人回到了屋里的时候,尹苍羽已经哭累了,揪着他的衣襟睡着了,鼻尖红红的样子,看着倒是显露出几分可爱来。
心地将人放在了床上,季榆没能将自己的衣襟从这个家伙的手里拉出来,索性褪下了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倒不是季榆偏心,不愿多陪伴对方一会儿,实在是以池君昊目前的状况,身边缺不了看顾的人。
替床上的人盖好了棉被,季榆又检查了一遍屋里的窗子,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想来在他弄明白这两个孩的心思之前,他都无法安心地歇息了。
抬手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季榆陡然觉得,他着实是给自己,带回来了两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