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四穿(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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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季榆最近在完成任务之余, 还会做一些与之无关的、有利于人的事情,并且上一次回复他的时候,表露出了些许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人身上的情绪的缘故, 容漆竟生出了, 或许这个人与某些过分沉浸于自己的角色中的演员一样,被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情感所影响, 变得不再如原先那般机械冰冷的念头来。

    分明是他见多了有些有肉的鲜活之人, 被那过于繁重的感情所牵累, 才找的这样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人, 结果到头来, 却又是他自己,为那个无法体会到这些东西的人而感到心疼。

    所谓的悲悯,还真是一种令人感到头疼的设定。

    “你会把药方的事情出来吗?”沉默了好半天,容漆突然问道。

    按照现在百里承和曲长歌之间那不上恶劣,但却远称不上亲近的关系,要是想让两个人如原本的剧情一样,找出至关重要的那一味药,必然得花上更多的时间, 在这期间死去的人, 定然不会是个数目。

    “反正都是个终将毁灭的世界, ”听出了容漆话里的意思, 季榆弯了弯眸子,那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落在人的耳中, 无端地带上了一丝冷意,“有什么需要去在意的吗?”

    容漆闻言,呼吸蓦地一滞,一时之间居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的感觉。

    “不过,”季榆突然顿了一下,“回答你的问题,”他,“我会的。”

    容漆:……

    所以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专门拿他开涮吗?!

    容漆觉得,自己肯定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得罪了这个据应该是不会存在记仇这种情绪的人,要不然对方最近怎么总喜欢折腾着他玩儿?

    “为什么?”纠结了半晌,容漆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要是季榆真的和他所的那样,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又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的事情?尤其要想要做到这一点,对方显然还得花费多余的心思。

    “因为我在扮演一个‘正常人’。”季榆回答,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在被卷入这些事情当中之前,他是怎么过的,容漆再清楚不过。

    哪怕他无法感受到那些平常人该有的情绪,却仍旧存有对是非的判断能力,也很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大概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容漆许久都没有话,最后反倒是季榆主动破了这份沉寂:“还有别的事请?”

    “……没了。”一下子有些理不清自己那莫名地翻腾起来的情绪,容漆慢了半拍,才出声回答。

    “哦,”季榆闻言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切断了通讯,“再见。”

    他的确不介意与容漆时不时地通上一次话,但若是对方不懂得挑选时机的话,就算是他,也是会感到不耐烦的。

    侧头看了边上好像在欣赏什么看不腻的风景一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捣药的某个人一眼,季榆拿着药杵的手稍显不自在地动了动,试探着问道:“你想试一试?”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正要开口话,眼角的余光却倏地注意到了什么,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抓住季榆的一只手腕,百里承看着他手背上一条不明显的伤痕,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成天待在这满是染了疫病的人的地方,便是再的伤口,也都需要加倍心。

    “这个?”被百里承有些大惊怪的反应弄得有点好笑,季榆转了转手腕,“今天赶麻雀的时候划伤的。”

    许是机芯额日子天气凉了,外头寻不到什么能够填肚子的东西,那些怕人的东西,就都聚集到人群的附近,和他们争抢起吃食来。

    可能是真的饿得慌了吧,就连晾晒在外头空地上的那些药草,都被那些家伙当成了口粮。

    季榆过来取药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场景,顺手就驱赶了一下,谁知其中一只脾气暴躁的,直接瞅准了机会,对着他的手就来了一下,好在他缩得快,不然他的手上,可就不止这么一条浅浅的伤口了。

    然而,听了季榆的话,百里承的眉头却皱得越发深了。

    他可从来没听过,麻雀这种胆的玩意儿,也会做出这种伤人的举动来。

    “放心吧,”看出了百里承的担心,季榆抽回手,朝他笑了一下,“我有好好地上过药的,也没有拿这只手去碰过患了病的人。”在这个地方待了这么久,他不至于粗心马虎到这种地步。

    “要是还是不放心的话,”见百里承面上忧虑的神色并未减轻,季榆歪着头想了想,“我在这伤口愈合之前,都只在这里帮忙,不出去怎么样?”

    虽然他的心里很清楚,不管他接下来怎么防范,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那些变得暴戾起来的鸟雀,正是这一场瘟疫的罪魁祸首。

    季榆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的形成缘由,也无意去探究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他所在意的,唯有自己能够借此达成的目的罢了。

    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眼中的神情舒缓了些许,他虽仍旧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却也明白,这已经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口上,非要逼着对方离开这个地方,去养这一点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伤。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思索了片刻,百里承还是忍不住出声叮嘱到,“一定要及早明。”

    “我知道,”季榆闻言,唇边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这会儿全城的大夫可都在这里了。”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要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会来不及得到及时的医治。

    百里承见状,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什么。

    这个家伙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就连这种固执的地方,都这般的相似。

    “要稍微睡一下吗?”看了看屋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季榆问百里承。

    他明白即便百里承不需如他一样,整天照顾那些染了病的人,也绝不可能轻松到哪里去,如若不然,对方就不会再这么晚的时间,才过来找他了。

    而不得不,百里承的这番举动,让他很是受用。

    “我的膝盖可以借你枕,”季榆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已经给人枕了一下午了。”

    不多这么一会儿。

    听季榆这么,百里承立即就想到了先前曲长歌给季榆揉腿的情景来,脸色不由地就黑了下来。

    “曲长歌?”他问道,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除了这个人之外,百里承着实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和自家的孩这么熟悉。

    “嗯,”并未察觉到百里承的异样,季榆弯了弯眸子,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最近太为难自己了。”

    简直就像是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揽到自己肩上一样。

    看到季榆的样子,百里承的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将到了嘴边的“以后离他远一点”给咽了回去。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去擅自干涉季榆的行为。更何况,这个家伙最开始去接触曲长歌,本就是因为那个人救了他的性命。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百里承看着面前眉眼微弯的少年,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一起睡。”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至少这件事,还是他和这个人独有的。

    季榆:……

    可是他刚刚睡醒,这下完全就不困啊?

    季榆抬起头,看了看百里承的脸色,最后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出口。

    反正这会儿的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眯起双眼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阵子,季榆突然伸出手,捏住了百里承的下巴。

    “那么……”他翘起嘴角,上扬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佻,“……去我房里?”

    这间屋子本就只是个用来处置药材的对方,虽也可以用来供人休憩,但终究不是睡觉的地点,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过上一个晚上。

    百里承:……

    本来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从这个家伙的口中出来,就一下子变了味道?

    “别闹。”一巴掌拍在了季榆的脑袋上,百里承直接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不敢去接对方的刚才的话。

    在这种档口,他可不希望自己又因为某些压不下去的胡思乱想,而硬生生地醒上一整夜。

    季榆见状吐了吐舌头,起身颠颠地跟了上去。

    至少这个家伙现在知道吃醋了,这对他来,确实是个好现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