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七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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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每一次前往下一个世界的时候, 季榆都处于清醒的状态——或者应该,都是他主动离开,且基本上抵达的时间, 都有给他用以接收整理当前世界的情况的余裕,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直接扔到正在进行中的某个剧情当中, 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应对这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突发状况的发展。

    想到之前自己有意折腾某个人的举动, 季榆自然能够猜到发怔这种情况的原因。毕竟从上个世界出现在他身上的那显然与剧情不符的追加设定来看, 对方显然有能力对这些世界进行一些操控。

    ——至少现在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

    脑中闪过最开始的那几个世界的经历, 季榆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至于之前的情况如何, 他暂时无法确定,也没有那个兴趣去探究。

    随手将身上仅剩的一件衣物脱下来扔到了床上,季榆眯起双眼,将床上那个因为自己的动作,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慌乱来的人上下量了一番,嘲笑般地轻嗤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浴室。

    在许多题材都被限制的这个时代,以之为背景的当中, 大多都以爱情这个不容易沾染禁忌的内容为主题, 这个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任由带着些许温度的清水当头洒下, 季榆闭上眼睛, 翻阅起这个故事的剧情来。

    ——出乎他的意料的,一上来就给他呈现了某种十八禁气息的场景的这个世界,主线剧情居然是发生在校园当中的清新爱情, 而被他顶替了身份的原主,则是故事舞台当中的一名颇受欢迎的教授。

    在这样的年纪就拿到了教授的头衔,原主对于年少有为这四个字,还真是当之无愧。

    将水稍微关了一点,季榆伸手挤出一些沐浴露,竟真的就那样清洗起自己的身体来。

    即便他此刻看不到自己的样貌,可单看这具身体,想来原主的身份也不会超过三十岁——当然,在当中有着更具体的数字。

    二十八岁,连壮年都还称不上的年岁,却到底还是比尚且在读大学的两位主角要大了许多。

    易秋源——此时正躺在,或者应该是捆在外面那张属于季榆床上的人,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平日里从来不主动招惹什么麻烦,一副冷清的模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抿起双唇的时候有种近乎禁欲的诱人。

    ……以上的形容出自当中,原主对于对方的评价。

    能够被季榆顶替取代的,原主自然不会是这个故事当中的另一个主角,此刻上演的,不过是一出求而不得的强迫戏码罢了。

    一直暗恋着比自己了许多的学生的教授,在发现对方和另一个同性走得越来越近之后,终于按捺不住那原先由于性别而忍耐下来的感情,趁着对方独自一人的时候,把人敲晕直接带回了家。

    狗血而荒谬的剧情,却不知为什么似乎总是特别受到一些读者的追捧。

    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季榆关了水,扯过一旁的浴巾围上,转身走出了浴室。

    因着有不少读者无法接受主角与“另一半”之外的人发生任何性-关系,理所当然的,原主最后并没有成功——终究还是为人师表,做不出在身-下的对象那样剧烈地反抗的情况下,继续强迫对方的事情来,但他却成功地教导了易秋源某些方面的知识,也让之前一直没能看清自己心意的人拨开了面前的迷雾,发出了“原来男人之间也能有这样的感情”这种俗套的感慨。

    看了床上由于过久的等待而变得有些焦躁起来的人一眼,季榆弯了弯唇角,毫不避讳地在对方的注视下,走到衣柜前,扯下浴巾穿上了衣服。

    不得不,原主的身材的确不赖,注重锻炼的身体上有着不明显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塑造着身体的线条,正是最符合这个国家审美的模样。

    当然,不管眼前的这具身体怎么好看,对于某个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感到不安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去欣赏这种东西的。

    看到季榆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服,易秋源的心里忍不住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好歹没有之前那种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危机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觉得男人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而不把眼前的状况当一回事。

    “……季老师?”地吸了口气,易秋源稳了稳心神,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

    季榆并不是他们班的老师,他只在几次公开课上见过对方几次,但对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耐心的好脾气,不管这次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如果他好好地一的话,或许能有什么转机也不定。

    “怎么,”仔细地将胸口的领带好,季榆转过身来,视线毫不掩饰地在面前的人身上扫了一圈,“觉得我穿上衣服了,”他迈步走到对方的身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法反抗的人,“你就不会有事了?”

    “瞧瞧这张脸,”伸手捏住易秋源的下巴,季榆的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戏谑,“还真是招人喜欢啊,肯定勾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吧?”

    被季榆这和印象当中截然不同的表现给弄得一懵,易秋源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那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的话语。

    不过明显季榆也没想听他回答,以这个姿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松了手,还带着些许嫌恶地抽出床头的纸巾擦了擦触碰到对方的指尖。

    季榆当然不可能做出和原主一样的事情来——就算他真的把某些事做到底,这种在对方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情况下强迫发生的关系,除了让人生出憎恶的情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而要是他和原主一样在中途停了下来,接下来的发展大概就不会和原定的剧情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他所追求的,本来就不是这个人的原谅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更需要完美地解决眼前的状况。

    随手将并未沾上什么污渍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了床边的废纸篓里,季榆略带轻蔑的眼神扫过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该怎样脱困的人,伸手拿起边上的手机,开闪光灯,“咔咔咔”地就对着床上的人连续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

    “你……”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几分,易秋源下意识地张口就要话,却被季榆看也不看地给堵了回去:“闭嘴。”

    双手猛地握紧,又缓缓地松了开来,易秋源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翻腾的怒气。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这种时候发怒除了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外,没有一点用处。与其浪费力气去做这种只会惹怒对方——又或者是让对方感到更加愉悦的事情来,他还不如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缘由。

    看到季榆低下头,像是在查看手机里的照片的动作,易秋源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和这个人压根就没见过多少次面,仅有的那几次接触,也就是课堂上的交流而已,他根本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对方——

    耳边突然响起类似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易秋源的心脏蓦地一跳,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些许不可置信。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季榆一点都没有理会易秋源的想法的意思,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他偏着头和易秋源对视了片刻,略微挑了挑眉,并没有回避的举动,“照片收到了吗?”

    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易秋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还没吗?大概是延迟吧。”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了什么,季榆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安心吧,我又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就是吓一吓他而已。”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让易秋源放下心来的话语从季榆的口中吐出,他抬起一条腿叠在另一条上面,稍显懒散的模样带着几分与生俱来一般的优雅。

    “谁让他之前那么羞辱你的?”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内容,季榆低声笑了起来,“我只是拍个照而已——嗯?”他停顿了一下,双眸弯成了好看的形状,“收到了吗?你自己看,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对吧?”

    易秋源:……

    他觉得,他有必要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一点提出反驳、

    不过,知道对方确实没有再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情的想法之后,他的心里确实稍微放松了些许。

    只是……他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易秋源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能让人用上“羞辱”这种词来形容的,肯定不会是张嘴骂上两句这种简单的事情,可他向来最怕搅和进麻烦事里面,真要有这种情况的话,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易秋源眉间蹙得更深,他看了还未挂断电话的季榆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询问一下。

    “……你确定?”但季榆这会儿却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边上的人的想法,眉梢微扬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内容。

    “临床医学学院,大二学生,短发,一米八,穿着一件蓝白色的外套——”如同确认什么一样将易秋源的情况全部报了一遍,季榆的表情有点古怪,“有哪里不对的吗?”

    许是另一边的人又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扔在那儿的易秋源的外套看了看:“就是你的那件啊……”

    “这件外套,不是你的?”把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季榆才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向察觉到了什么的易秋源。

    易秋源:……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问题出现在那里了。

    大概是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可笑,他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就算易秋源不话,季榆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在这之前,他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测。

    默默地挂了手上的电话,季榆放下外套在床边坐了下来。

    气氛有点尴尬。

    自己想给人找回场子,结果一不心找错了人这种事…就是不出口,都让人感到丢脸。

    “……不许报警。”和易秋源对视了好一阵子,季榆才从喉咙里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尽管这种没有造成太大人身伤害的事情,就算招来了警察后果也不会太严重,但他总觉得,被人知道自己犯的这种令人发笑的错误,还要更加让他没脸见人。

    或许是觉得这样子没法得到什么确切的保证,季榆想了想,又威胁一般地补充了一句:“我手上有你的-裸-照。”

    易秋源:……

    他需不需要提醒一下眼前的人,他真要是报警的话,那些正是再好不过的罪证?

    当然,他还不至于作死到真的把这个念头付诸实践,只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天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没对眼前的这个家伙生出什么恼怒的情绪来,反而觉得这个家伙有种不上来的可爱。

    ……或者应该叫做“萌”?

    想到某些二次元里特有的形容词,易秋源唇边的笑意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