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第九穿(八)
不怪季榆生出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刚才从容漆口中出的话,和某些恋爱游戏的设定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和那些游戏不同的是, 在季榆这里, 不管那些人走什么样的路子,最后得到的, 都绝对是毫无疑问的BE结局。
决定不去讨论当初定下这种规则的老祖宗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季榆沉默了良久之后, 季榆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看来那东西是没有再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他本来还想亲眼看一看,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来着。
容漆:……
总觉得槽点太多,他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怎么办?
看着季榆那一副错过了一场好戏的遗憾表情,容漆突然觉得,这个家伙不定还真的和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先祖有那么点关系。
——瞧瞧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吗?!
明明这丫的最开始的时候,除了完成任务之外,基本不会去闹什么多余的幺蛾子,但现在……容漆表示, 现在的孩, 真是一个不注意, 就直接变熊了。
怀着看到自家孩成长一般的欣慰与复杂的心情, 容漆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他,“在那玩意儿从你体内拿出来之前, 你的修为是不会有任何长进的。”
就像压在了塑料瓶口的石头一样,在被挪开之前,瓶子里的水就没法倒出来分毫。
季榆:……
察觉到那在话音落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被掐断的联系,季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那个家伙的眼里,他是会为了这种事而做出什么过激反应的人吗?
将手里被掰断的树枝插回了断裂的地方,季榆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稍显甜腻的笑容。
他之前就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分明无论是穆卓阳还是穆向苏,都能够轻易地判定他的实力,可相比起这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更敏锐的知觉的邹城,却反而像是摸不清他的底细一般,表露出一副谨慎戒备的模样来。
如此一来,这个问题也就得通了。
他的修为并未消失,只不过是被那超出了他掌控能力的力量给压制了而已。
——但这对于季榆来,可着实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鉴于眼下这趣味性十足的局面,他并没有尽早找死离开的算——事实上,即便他真的想这么做,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做到。
抬起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季榆看着那在转瞬之间便愈合的伤口,忍不住啧了下舌。
过人的再生能力——在没有受到致命伤的情况下,身上任何地方的伤口,都能在转瞬之间痊愈。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季榆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其中“致命伤”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当初在穆卓阳的算计下,离开幻境的那一瞬间,他所承受的伤势,早就超过了一般人的“致命伤”数倍的程度。
在找出这其间确切的界限之前,季榆就是想寻死,也压根做不到。
好在如果他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指尖无意识的划过手腕上的玉石,季榆轻声笑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身后有一个能够凭依的外挂,确实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不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向面前被风吹皱的湖面。
在这样一个极度讲究实力的世界,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随意地行走,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有穆向苏那样一个虎视眈眈地,随时想要把他带走当做自己所有物的人的情况下。
想到之前那个家伙在陷入昏睡之前,面上浮现出的震惊与恼怒的神色,季榆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好歹也是顶着魔主名号的人,那个人真觉得他在魔君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除了一身的修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积累下来?
略感好笑地摇了摇头,季榆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在自己的脚边探出头来的浅色花。
他体内的那件物体给他带来的,并不仅仅只有坏消息。
或许是接触到这东西的时候,他几近濒死的缘故,尽管这玩意儿有着许多作用,但唯有治疗这一面,被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出来。
就这会儿待在他手里这朵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的花,都是许多天材地宝都比不上的愈伤良药,——至于他自己的作用,更是这个东西的数千倍。
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触碰,他都能让一只濒死的鸟儿重新振翅飞向天空。
换言之,季榆现在就是个完美能够治疗所有伤势的、移动的“奶妈”。
——当然,这应该只是他无法收敛体内事物的力量,导致其溢出的结果。
稍微努力一下,他应该可以做到控制这些——至少让自己经过的地方,不会成片成片地开出花来这种事,他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更多的,却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
这貌似,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吧……?
将眼前的状况整理完毕,季榆不由地抬手按了按额角。
从某种程度上来,这个世界,还真是他碰上过的最简单与最麻烦的情况呢。
低笑了一声,季榆转过身,朝远处的群山缓步走去。
穆卓阳对他的生还本就抱有怀疑与探究的心思,时日一久,对方肯定能探出事情的始末来——再怎么,这个家伙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种事情,对方还是能够做到的,如此一来,两人的交集显然无法避免。
虽然季榆从一开始,也就没想过避免就是了。但不得不,此刻这种由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情况,着实比他预想当中要好了太多。
实话,他还真是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季榆觉得,他有必要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而这对他来,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情。
在脑中将现有的信息翻阅了一遍,季榆很快就选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比起魔界那两个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的家伙来,仙界那个在意别人的想法与看法的仙君,才是这时候更适合他的选择,不是吗?
更何况,季榆可没有忘记,当初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那个家伙还朝自己身上来了一下来着——虽然正常情况下,那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但托了穆卓阳的福,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直接倒下了。
就是用脚趾头想一想,柳君迁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要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他可是对方的救命恩人来着。
转头看了看身后跟了自己一路的鲜花径,季榆略感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哪怕穆卓阳一开始没往他身上怀疑什么,就眼下这情形,对方都不可能什么都想不到。
轻啧了下舌,季榆突然就有点后悔,之前自己去找邹城的行为来了。
在和那个家伙接触之前,这种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要不然早在白日里他在城中到处乱逛的时候,他就该被人围观了。
去找柳君迁之前,他还是稍微想办法,把这些玩意儿处理一下吧。
脑中浮现出自己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当中,听过的一些用来封印法器用的窍门,季榆蹲下-身,从脚边揪起了一丛花。
虽然两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点不一样,但总归有一些相通的地方,他并不介意试上一试。
比起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调用自己所能使用的那点微弱修为,来控制这压根不听自己话的东西,这种做法显然要更有效率得多。
更何况——如果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同样有用的话,他的手里,可就多了一张别人没有的底牌了。
季榆表示,对于某些里那种“扮猪吃老虎”的套路,他还是有那么点兴趣,去尝试一下的。
在太阳的驱赶下,月亮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天幕,天地间的事物一点点地被拉扯进了光明的世界。
季榆睁开眼睛,结束了自己一整个晚上的实验。而他身边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摆着的嫩绿色杂草,则昭示了他所得到的结果。
唇角略微弯起,季榆起身站了起来。
他突然就有点期待起,见到穆卓阳时的场面了。
前往三界交战的地方,对于季榆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想要见到身份不那么一般的柳君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即便几百年没有出现,他也依旧曾是魔界有名号的魔君。季榆可不觉得,仙界的那些家伙,会因为他和柳君迁之间的交情,而给他什么好脸色。
要知道,当初仙魔两界联姻失败,谈崩翻脸,还有他的几分原因在里头呢。
伸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季榆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扬唇一笑。
——既然他没法混进仙界里去找人,那么,让对方出来见他就是了。
反正他本来就是那种肆意妄为的角色,不是吗?
抬起手,如以往一样,朝着不远处的防护结界用力地挥了一下,季榆听着耳边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的巨大声响,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被他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居然还是曾经的那个守卫——虽然从对方的衣着上来看,这个家伙在季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身份和以前有了些许改变。
在看到站在外头的季榆的时候,那人愣了愣,继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用力揉了揉,然后——掉头就跑。
季榆:……???
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这人难道不应该先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和修为,然后大肆嘲讽一番,表示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怎样的提升,然后冲上来准备揍他一顿,结果最后被他反杀吗?
……好吧,季榆承认,他上个世界闲着无聊的时候,的确看了不少类似的。
就算是人造人写出来的故事,也总摆脱不了某些固定的套路。
但是不管怎么,眼前的情况,也和他预料中的相差太大了点吧?季榆可不记得,自己除了曾经经常把这人揍一顿之外,还做过什么能够让对方做出这种反应的事情来。
纵然对方以为自己之前已经死了,在这个现在出现了役使魂魄进行战斗的人的世界,再看到他,对方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些,那人在跑出一段之后,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远远地站在季榆够不到的地方,朝他喊道:“你别过来!我是不会背叛仙界的!”
季榆:……
他觉得,这个家伙的脑子,很有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决定当做没听到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季榆伸手敲了敲面前那仙界特有的、跟个蛋壳似的结界,开口问道:“我找人,替我去喊一声柳君迁。”
然而,让季榆没想到的是,远处的人听到的话之后,脸上反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被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季榆歪了歪脑袋,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是他今天抽结界的方式不对吗,怎么总感觉这个家伙的东西,他都听不明白?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季榆并不知道自己所的事情之后,那人才慢慢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你真不知道?”他在结界的边缘停下了脚步,神色间带着几分古怪,“柳仙君……柳君迁他,”在中途更改了自己口中的称呼,他继续了下去,“叛离了仙界。”
“……你啥?”一下子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季榆下意识地反问。
即便不管是从之前的那几句话推测,还是刚才眼前的人所的内容,意思都显而易见,但季榆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他并不是个过分相信剧情的人,但有些清楚明白地写着的东西,却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就比如柳君迁那即便与穆向苏互相交付性命,也依旧不会因此而减少的,对于仙界的忠心。
那个地方对于这个人来,不仅仅是自己所在的立场,更是他的归宿与信仰。
但就在刚才,眼前的这个家伙告诉季榆——那个将仙界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柳君迁,背叛了?
“柳君迁叛离了仙界,”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人像是还觉得这件事不够刺激似的,又补充了一句,“穆向苏也从魔界叛逃了。”
季榆:……
他觉得,他大概知道,刚才这个家伙看到他之后,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了。
合着他在这人的眼里,就是那种能让人背叛原有阵营的病毒呢?
脑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比喻,季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据穆向苏在叛逃之前,还和他老子了一架。”似乎是来了劲,这人兴致勃勃地又加了一句后续——能够给事情的始作俑者解始末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然后呢?”在最初的意外过去之后,季榆也不由来了兴致。
他甚至从自己的珍藏当中挑出了一坛酒,朝结界另一边的人递了过去。
“然后?当然是输了呗,”那人看起来也是个爱酒的,盯着季榆手里的酒坛看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接了过去,“不然还能怎样?”
穆向苏和穆卓阳之间的实力,可不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值得意外之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其中没有什么值得的内容。
“你知道两人起来的原因吗?”刻意压低了声音,喝了一杯的人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问道。
“动手的原因……”略微歪了歪脑袋,季榆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以及眼前这个家伙的现在反应,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
“——你这不是都知道嘛!”听季榆给出了正确答案,那人觉得没意思似的撇了撇嘴,仰头灌了一口酒。
“那柳君迁呢?”看了边上的人一眼,季榆再次开口问道。
穆向苏在背叛之前,还和穆卓阳干了一架呢,柳君迁离开仙界的时候,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吧?
不管怎么,这家伙在仙界当中,也称得上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柳君迁?”听到季榆的话,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啊……”他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提及这个曾经是自己同伴的人,“在和主君大吵了一架之后,就直接甩手走了。”
“那还是我的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脾气……”怀里抱着酒坛,那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复杂与怀念来,“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向来性情冷淡的人露出那样暴躁的表情,和自己一直敬重的人对峙着,那样的画面,对于任何了解这个人的来,都着实难以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就因为这个,”那人伸手指了指季榆,“好些人都他是被你蛊惑了来着。”
比起其他的可能来,这个理由对于他们来,显然更容易接受不是?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那个人并非那种会为了别人的两三句话,就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不定这就是事实呢?”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季榆轻声笑了一下。
他之前所做的事情,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蛊惑人心没错。
只不过,他并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罢了。
“嘁,”然而,听到季榆的话之后,那人却反而朝他翻了个白眼,“真要是这样,你现在能在这里跟我听情况?”
季榆闻言啧了下舌,没有话。他的确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东西。
“不过,”那人看了季榆一眼,眼中浮现出些许探究的神色来,“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要知道,当初相传穆卓阳和穆向苏争抢的,可是季榆的“尸体”而非活人。
“连鬼魂和人血都能拿来人了,我死而复生有什么好奇怪的?”像是觉得这话很可笑似的,季榆摇了摇头。
就是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这世上还有相传能够让死者复生的方法呢。
抵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季榆得貌似没错,那人略带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就连以前我们觉得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人类都能把我们得半死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再了,他也不能指望这个家伙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对不?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心大到这种地步。
季榆真要是问到了什么他不能回答的内容,他肯定也会避开不谈。这是两人之间不需要明的默契。
“对了,”眼珠子一转,那人突然露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魔界那两个和柳君迁之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都爱情是最能够让人改变的毒-药,那三个人做出那样反常的举动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双眼微微眯起,季榆弯起双唇,出声问道。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出去的。”像是担心季榆不相信似的,那人还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啊……”将双唇贴近了某个无意识间出了结界,凑到了自己身边的人的耳畔,季榆低声笑了起来,“……不能告诉你呢。”
心脏忽地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那人抬起头,对上了季榆染上了些许笑意的眸子。
“柳君迁现在在哪?”看着面前有些发怔的人,季榆弯了弯眸子。
“燕山。”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这人就下意识地给出了答复。
“多谢,”季榆见状,不由地轻笑出声,“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捧花,放到了面前的人手上,“就当做谢礼吧。”
完,他站起身来,朝刚刚得到的地点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个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人生的仙界人士,傻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