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第九穿(九)
作者有话要: 季榆:爱你妹
二合一章,下一章防盗。
谢谢云洛柒的雷,么么哒~
季榆在抵达燕山之前, 就见到了从反方向赶来的柳君迁,想来他出现在仙界之外的消息,早在他动身之前, 就传至了对方的耳中。
只不过, 眼前的状况和他预料当中的,有那么些许不同。
看着被穆卓阳用刀抵着脖子的柳君迁, 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 像是对所见到的景象, 感到有些不解似的。
“你在做什么?”视线在穆卓阳弯起的唇角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穆卓阳的目的。
如果柳君迁这会儿还是仙界的人, 以两人敌对的立场,穆卓阳还有对柳君迁出手的理由,可现在,季榆却实在不觉得,对方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以为有他在边上,找到你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听到季榆的话,穆卓阳笑了一下,出声回答。
季榆离开的时候, 他并没有在这个人的身上, 暗自施加什么用以追踪的法诀, 若是对方有心避开他, 他的确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即便此时的修为下降,季榆到底也是曾经实力仅在他之下的魔界之人, 穆卓阳自然不会那样看轻了他。
——这大概就是穆卓阳和穆向苏之间的区别了,季榆翘了翘唇角,这么想道。
“那么你现在见到我了,”季榆看了拧起眉头的柳君迁一眼,缓步朝不远处的两人走去,“放开他吧。”
穆卓阳闻言,略微眯起双眼,和他对视了片刻,忽地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抵在柳君迁脖子上的刀,丝毫不担心对方趁机动手伤到自己。
他有这样的自信,也有这样的实力。
伸手扶住了身体有些摇晃的前任仙君,季榆用指腹抹去从对方的唇边溢出的血迹,轻轻地搓了搓手指。
显而易见的,以柳君迁那种冷硬的性子,在见到穆卓阳之后,自然不可能乖乖地顺着对方的心意同行——就连穆向苏当初都和这个家伙翻脸了,柳君迁不可能想不到当初的人界一行中,穆卓阳起到了什么作用——就是不知道柳君迁的伤势如何。
季榆现在,可不具备探查这种事情的能力。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在这种情况下束手无策。
低下头,盯着神情复杂,似是不知道该什么的人看了一眼,季榆轻笑了一声,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垂首吻上了他的双唇。
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柳君迁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站在一旁的穆卓阳,脸上都露出了愣怔的表情,显然没有料带季榆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起来,这个家伙貌似曾经过,他对柳君迁一见钟情了来着?
脑子里一下子就跳出了年代过于久远的画面,穆卓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是不去想那个家伙当时的表情,他也能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低。
要是季榆真的对柳君迁有那方面的心思,当初对方就不会乖乖地配合他的计划——那什么见鬼的大局观,只有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魔界中人的身上。
而无论是季榆还是穆卓阳,都是最为典型的魔界之人。
但即便身为同类,穆卓阳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见季榆放开了柳君迁的双唇,穆卓阳弯起双眸,笑着问道。
那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识趣,只不过……
“我以为你会更乐意在边上看着?”眨了眨眼睛,季榆露出了稍显意外的神情。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魔界的主宰者,居然还会介意这种事情。
“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听出了季榆话里的意思,穆卓阳笑容不改地接话。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季榆都明白,柳君迁根本就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没有理理会两个人那毫无意义的对话,终于回过神来的柳君迁抿了抿嘴唇,看着季榆的目光当中,带着季榆有些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到底是谁?”
那日在破碎的幻境之外,他亲眼看着这个人,被不停浇下的雨水,一点点地夺走身上的温度。
——季榆已经死了。
柳君迁无比确信这一点。
是以在听这个人的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是穆卓阳的又一次阴谋——由于仙界主君的出手干涉,对方并没有成功地获得当初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当时被利用的季榆,则再次成为了这个人手中的筹码。
在见到季榆之前,柳君迁的确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在亲眼看到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的想法却控制不住地动摇了。
分明是那样遥远的记忆,却在那一刹那变得过分鲜明起来,以至于就连这个家伙那不经意间的一些动作,他都能一一回想起来。
直到现在,柳君迁依旧无法确定,当初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感究竟如何,但无可否认的是,那个叫做“季榆”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
以至于他在见到这个和记忆中的人有着相同样貌的家伙的时候,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排斥与厌恶。
但很快,这些微的情绪,就被其他更为繁复的情绪所替代。
“——不,”他摇了摇头,“你到底……是什么?”
哪怕如今这个世上,有着太多本不该存在的死者,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出现在人界之外的人身上。
——仙魔两界的人,并不存在魂魄这种东西。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让死者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而柳君迁,也向来都不相信“死而复生”这种无稽之谈。
季榆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了柳君迁话里的意思,他歪了歪脑袋,没有出声回答。
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世界当中,接受一个人起死回生这种事情,该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才对,但似乎他将一些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些。
更何况……柳君迁的想法,真的没有任何根据吗?
“我现在到底算是原来的‘季榆’,还是接收了原本魔君的所有记忆的‘宝物’?”觉得自己无法仅凭一时半刻的思索就得到答案,季榆很是干脆地把问题给抛了出去。
不是都宝物有灵吗,季榆可不觉得,被解开封印之后那么久,那个据能够毁天灭地的东西,还会和最初一样,被划归到没有任何意识的死物。
“……”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砸懵了似的,容漆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之前和之后的这个角色,不还都是季榆本人吗?
“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还是有区别的。”季榆看着面前的人,在心里这么回答。
只可惜,这个有如上个世界中,季榆对韩洛时所提出的那个有关复制品的问题同样,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哪怕是能够轻易地让季榆取代他人而存在的神明也不能。
一只手抵着下巴,季榆盯着柳君迁看了好一阵子,突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你希望我是‘什么’?”
鸠占鹊巢的外来者,死而复生的故人,还是——仅仅是一个有着相同外貌的,陌生人?
季榆有些好奇柳君迁的答案。
——或许真是因为这份好奇,他才会选择接近这个他在这个世界中,并不需要接触的对象。
比起穆向苏那种忠于自己欲-望的人,像柳君迁这样,心中装着太多东西的人,对于这些事情的反应,显然要更加有趣。
柳君迁没有话,那无意识地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着实太过难以回答,他的情感与理智分别趋向了太过遥远的两端。
季榆倏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人的脑袋——这是他曾经扮演的那个角色,绝对不会做的举动,“伤好得差不多了的话就走吧。”
听到季榆的话,柳君迁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那似乎减轻了许多的伤势,而在这期间,他并没有做过任何治疗的行为——这其中的缘由,自然就再清楚不过了。
注意到柳君迁有了细微改变的表情,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
他当然有其他方式来处理柳君迁的方式,但他刚才的做法,才最为有意思,不是吗?
不过……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柳君迁的额头,季榆轻笑了一声:“下次在心里有怀疑的时候,别再这样傻兮兮地跑过来了。”
既然都知道那里可能有陷阱了,这人怎么还蠢得想要主动往里跳呢?
“这次就先放过你好了,”像是觉得柳君迁那想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十分有趣似的,季榆又笑了一下,“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完,他也不等面前的人做出什么反应,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倒不是柳君迁不相信他的身份给他造成了什么击,季榆只是突然意识到,相比起待在这个人的身边来,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似乎才是让这个家伙更深地记住他的正确方式。
——虽然他现在貌似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但也许是出于惯性,在略微权衡之后,季榆还是选择了这种做法。
大概是之前那个让他联想到了上个世界的问题,季榆一时之间,就连继续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很多。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抬起头,看着头顶没有多少浮云的天空,缓缓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
这应该……也是属于情绪的一种吧。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然地承认这一点吧。
季榆转过身,看着原先柳君迁所在的地方,变得空荡荡的,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分明之前自己无比渴望的东西终于到了手中,他第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却是逃避与否定,找出各种毫无服力的理由,为其加上似是而非的遮掩。
究其所以,也无非是恐惧罢了。
“据曾经遭受过创伤的人,会无意识地将自己遭受过的事情,加诸于别人的身上。”
季榆想起了容漆曾经对他过的话,也想起了那些被他抛在身后的世界的人们,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感情,就是这样麻烦的东西。
季榆收回视线,看向边上跟上来的穆卓阳。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离开这个本身与他没有太大关系的世界,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尝试着去适应重新拥有了感情的日子,但是——
“这么让他把你当做其他人,”穆卓阳的声音断了季榆的思绪,他看着面前的人,带着笑意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内心的想法,“真的好吗?”
就算没有到达“喜欢”或者“爱”的程度,但穆卓阳想,季榆对那个叫做柳君迁的家伙,至少是有些好感的。
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季榆坚持,柳君迁可是极有可能一同丧命在那里的。
——当然,若是当时被卷入幻境当中的人的穆向苏也一样。
对于穆卓阳来,这两个人的性命,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相比起季榆来,这个人反倒更像传中那并不存在感情的怪物。
“那么,”没有开口回答穆卓阳的问题,季榆将面前的人上下量了一番,饶有兴致地翘起了嘴角,“你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原来那个人呢?”
作为最清楚内情的人,柳君迁能够想到的事情,穆卓阳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季榆可不觉得,对方会因为他的身体还留有生命体征,就判定他并未死亡。
比起这个理由来,他反倒是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原主,对于这个人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的法,还要更具可信度一些。
“是啊,为什么呢?”许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穆卓阳蓦地低声笑了出来,“明明性格上,有了那么大的差别。”
尽管同样的张狂与肆意,但此刻的季榆与当初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
“向苏在见到你的时候,有怀疑过你的身份吗?”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声,穆卓阳问季榆。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的确,这一路过来,除了柳君迁之外,他还没有碰上过其他任何质疑他的身份的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于那些与自己没有太大干系的事情,人们的接受程度总是出乎意料的高,哪怕是再荒谬无稽的传言,只要无法确证否定,都有值得相信的地方。
但穆向苏却并不在此之列。
“如我们这般的人,比起那些所谓的逻辑与理智来,”轻笑了一声,穆卓阳再次开口,“更在意其他的东西。”
那或许可以称为直觉,又或许可以称为偏执,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但总归那都不是由理智所操控的事物。
这大概就是人界和仙界的家伙,会那么讨厌他们的原因吧。
穆卓阳原本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也应该明白这些才是。
然而,他不定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家伙。
纵然他成功地将人带入了自己挖好的坑里一次,可他却依旧不清楚,这个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知晓了某些事情之后,以这样直接的方式,来和这个人见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穆卓阳所的东西,季榆好半晌没有话。他垂下眼,盯着脚下不知名的杂草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摇头笑了出来。
“所以,”他抬起头,看着跟前这位魔界的主君,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哪怕不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季榆也大致能够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
到底是受世界眷顾的天命之子,哪怕手中的线索再过残缺不足,穆卓阳也总能借着那些蛛丝马迹,在机缘巧合之下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不像季榆这样,仅能在某个外挂的帮助下,才能提前得知试卷的答案。
“三界停战了。”然而,穆卓阳的第一句话,和季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当然,这件事本身,还是让季榆感到十分意外的,毕竟原本这场战争,是得持续到这个故事的两个主角在一起为止的。
“一直没有踪影的东西有了消息,为了能够将其收入囊中,所有人都想保持自己的实力。”而穆卓阳的下一句话,则让季榆明白了,为什么容漆会出“只要将他送到这个世界来,他的任务就已经差不多算是完成了”的话来。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足以左右这个世界走向的关键。
——如果这个世界依旧像最开始那样稳固的话,倒是有可能出现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事情依旧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往下发展的情况,但某些东西,明显在很早以前就发生了改变。
更何况,他在之前和邹城见面的时候,可透露了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只要那个家伙不傻,就肯定能猜到一些东西。
只不过,那些事情是如何传到其他人耳中去的,就不是季榆能够知道的了。
“可能是嫌魔界碍事,那些家伙联合起来,给魔界弄了个鸡蛋壳。”少见地和季榆开了个玩笑,穆卓阳继续了下去,“虽然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那些人显然已经确定,那件东西在魔界的人的手中。
“然后呢?”没有对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做出任何表示,季榆挑眉问道。
既然这个家伙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对方即便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至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季榆可不会再犯一次低估这个人的错误。
“需要保护吗?”看着面前这个此时在自己的手下撑过一盏茶的时间都做不到的人,穆卓阳露出笑容,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或许那群人现在还暂时无法确认真正的目标,可一旦那些人嗅到了什么风声,季榆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得到了一些特殊的能力,但他并不认为凭借那些,对方就能护得自己周全。
——真要是那样,季榆也就不用特意去找柳君迁了。
曾经被季榆救过一名的仙界叛徒,对于这个人来,可是再好不过的庇护者了。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那么如对方的意。
想到刚才没有迟疑太久,就径直离开的人,穆卓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条件呢?”抬眼看了穆卓阳一眼,季榆出声问道。
魔界的主君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想方设法地庇护自己同族的人。
“——爱上我。”穆卓阳上前一步,低下头对上了季榆的双眼,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溢满了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