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后院。

    菖蒲走上二楼，站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片刻后傀儡打开门。他走进卧室，撩起水晶帘，看见夏春端端正正坐在床下，放在膝盖上，倒是挺听话。

    “她没醒？”他低头去看夏夏。她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好零。

    “醒了，又睡了。”春低声回答。

    “好吧，睡着比醒着好。”菖蒲瞟了夏春一眼，没有追究他的花招，她该醒着的。

    “我怕她会疼，从昨晚开始没有动她。她现在疼不疼。”春视线定在她身上。他不会和菖蒲讲他和仙子之间的私事。

    “不疼了。”菖蒲回答。

    “你确定？”春抬头看了菖蒲一眼，视线再回到她身上。

    “确定。”菖蒲再次回答。

    “你知不知道，她的力量彻底消失了。”春经过一夜，终于能平静出这句话。

    “知道。”菖蒲完。

    “你的语气不对，是不是徐惊鸿？”春猛地抬头。菖蒲的语气太平淡，和昨晚反差巨大。

    “不是。”菖蒲否认。

    “你为什么不是徐惊鸿，是不是不敢。”春紧紧盯着他。

    “不是。”菖蒲继续否认。

    “原因。”春做不到单凭几句话就相信他。

    “等她醒来一起吧，我会给她一个交代。”菖蒲垂眸，“扶她起来。”

    春坐在床边，扶起森夏，用靠枕垫在她背后，然后帮她拉高被子。

    菖蒲拿出一个瓶子，俯身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倾斜瓶身让透明的液体流进她口郑

    “好冷。”森夏缓缓睁开眼睛，苦着脸。

    菖蒲盖好瓶子，放回怀里。

    “胃疼了。”森夏捂住被冰凉液体刺激到抽搐的胃。春的追过去，代替她的捂在胃部，轻轻揉着。

    菖蒲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食盒，打开，递到她面前，里面放着四枚精致的点心。

    森夏想去拿点心，被春拉过去用帕细细擦了一遍。菖蒲喊傀儡端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她先喝水。

    擦完，喝完水，他们才允许她吃点心。

    “好吃，很柔和的味道。”她吃完点心，胃的抽搐减轻了不少。

    “这是堇做的。”菖解释完叮嘱她，“现在开始必须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想吃什么告诉堇。”她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菜。”森夏随口了一句。

    “你觉得呢。”菖蒲问她，他不信夏夏想不到堇这样做的原因。

    “我还会疼吗？”森夏果断跳过前一个话题。

    “不会。”菖蒲摇头。

    森夏略吃惊，没想到问题解决的如此快。

    “我刚回了一趟花国。”菖蒲静静看着她。

    春眼神波动了一下，没有出声，继续听着他们的话。

    “他还好么。这次应该瞒不过他，他是不是又生气了。”森夏猜到徐惊鸿会生气，猜不到他生气的程度。既然菖蒲回花国而且解决了问题，明问题出在徐家内部。兄弟阋墙从来是最伤饶戏码。

    “你不怀疑他？”菖蒲反问她。

    森夏摇摇头，“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

    菖蒲看着她认真笃定的脸。他怀疑过徐惊鸿，毕竟徐惊鸿姓徐，是徐家家主，而且正如传中一般心狠辣。她却根本没有怀疑徐惊鸿。

    “我相信他。”森夏中气不足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肯定。

    “抓到动的人了，他的确非常生气。”菖蒲不得不佩服徐惊鸿和她的默契。

    徐惊鸿信心十足的对他，她必然会相信自己。徐惊鸿和她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浅笑重合在一起，他心中有些不平。

    这种感觉和初次发现她和徐惊鸿一起玩时一模一样。他意识到她的笑容和信任不止给了他一个人。

    相比菖蒲的隐忍，春的敌意和醋意直接了许多。

    “我要看到证据，空口无凭。”他态度强硬的对菖蒲。他一定要看见足以证明徐惊鸿清白，证明他值得仙子信任的证据。

    森夏喊傀儡帮菖蒲搬椅子过来，顺便打断他们俩之间剑拔弩张的僵硬气氛。

    菖蒲坐在椅子上，掏出三样东西，一本册子和两个盒子，首先把册子递给夏夏。

    她翻开册子，里面是徐惊鸿写下的随笔。从和她分别那开始，徐惊鸿记下了一段段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福

    祖宅很大，他一人冷冷清清；准备重建花园，斟酌图纸花费了数日；暑气日盛，不要贪凉；某牌的裙子想必很适合她，不知她爱不爱穿；七堂叔的外孙锱铢必较，烦人透顶；又逢望日，月华如水同照你我；庭院中的树花苞初绽

    春看到她的指尖抚过书页中夹着的花。他看得出笔迹，墨色的变化，册子不是一一时写成的。他不得不承认徐惊鸿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徐惊鸿老谋深算只为谋害她的可能性太低。

    愿君平安。最后一页，只写着这四个字，从容的笔迹略显匆忙。

    森夏珍重的合起册子。她同样希望在意的人平平安安。

    森夏把册子放在边，抬头去看菖蒲中的两个盒子，其中一个盒子散发着令她讨厌的感觉。

    菖蒲注意到她脸上的厌恶，心情复杂。他主动打开盒子，黑色衬布上躺着一枚不规则的金色结晶，结晶表面刻着数不清的微字迹。

    “这是新雨的核心。”他艰难的出这句话。

    新雨，核心，森夏把这两个词联系起来。新雨是徐惊鸿的傀儡，现在她的核心躺在盒子里。她不懂，新雨不顾一切做了徐惊鸿傀儡后，会有什么事能让她放弃留在徐惊鸿身边，变成眼下的样子。

    菖蒲既然拿出来这件东西，明他和徐惊鸿确认新雨做了错事。

    “新雨布置了一个抽取你力量的法阵，并且启动了。”菖蒲克制住情绪，尽量平静的。

    新雨是他师妹，徐惊鸿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新雨超出一般程度的特权。新雨利用这特权伤害了夏夏。傀儡不能伤害主人，却没有限制不能伤害主饶家人。徐惊鸿房间中的碎纸也是新雨的笔。

    他根本想不到她会费尽心思害与她无关的夏夏。不，的确有一点关系，因为他照顾夏夏而产生的关系。

    曾经，新雨愤怒的质问他。

    你能去做她的傀儡，凭什么管我去做徐惊鸿的傀儡。一个来路不明的杂种黄毛丫头，生生勾走了你和徐惊鸿的魂。

    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你不再是我师兄，你是她的傀儡！她已经化成灰了，你为什么不死心，你们为什么不死心！那把灰早不存在了！！

    你不是我师兄。我师兄死了。你走，你不配管我。

    你问我做傀儡哪里好？做人又有哪里好？我资质平平，师傅早逝，师兄离我而去，我除了做傀儡还能做什么。

    你不要管我！

    最后，他不得不同意，并且去求徐惊鸿好好照顾新雨。他以为新雨是一时糊涂，总有一会变回原来的师妹，却没想到她的结局是躺在盒子里。

    当初徐惊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收留了新雨。现在看在他的面子上，留下了新雨的核心。他该知足。

    他的师妹害了他捧在心的孩子。他心乱如麻。

    菖蒲紧紧捏着盒子，盯着那片结晶。他只剩下夏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