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春和菖蒲一前一后冲进书房。
为了方便拿取高处的书,书房里放着一架可以伸缩滑动的扶梯,每一层踏板宽大,四周装有护栏,森夏偶尔会坐在上面看书。
春一眼看见她倚着护栏,坐在扶梯最高处,雪白的裤腿上血迹斑斑。一条漆黑的蛇从她坐的踏板边缘垂下,蛇头被一柄裁纸刀固定在踏板上。
春走上扶梯慢慢靠近她,她闭着眼睛没有反应。菖蒲站在扶梯下,远远望着夏夏苍白的面色,心中焦急。
“我来了。”他轻声。
森夏睁开眼睛看到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春伸出双臂穿过她颈后和膝下,抱起她走回地面。
菖蒲迎上来,她的裤腿上满是刺目的鲜红。
“疼不疼。别怕,我们在。”他拿出帕擦掉她额头上的汗。
“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森夏镇定下来,安慰神色严峻的春和满脸担忧的菖蒲。
春向扶梯看去,踏板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积出一汪的血泊。他抱着她,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不该在厨房逗留,不该轻率的留她一个人在书房,不该认为书房万无一失。
“那不是我的血,裤子上也不是。”森夏的实话,然而他们显然不相信。
“你们先去卧室。”
“我带她去换衣服。”菖蒲和春同时开口。
“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菖蒲把帕放回怀里,理好她鬓边散落的碎发。
“菖蒲爸爸,中午我下楼吃饭。”森夏握住菖蒲的,用这个办法告诉他,她没事。
“好。”菖蒲点头。
“最近不想吃肉。”森夏追加了个条件。
“好。”菖蒲一口答应。她为了让他宽心,愿意吃饭,他不舍得再逼着她均衡营养。
“我去换衣服了。”森夏和菖蒲完,松开他的。春抱着她尽可能平稳的向卧室走去。
菖蒲看着夏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转身走到扶梯下。他盯着蛇尸的眼神冷到了极点,他的夏夏居然被这样的蠢物咬伤了。雾影再次失职,错上加错,罪加一等。
百合站在外面的窗台上敲击玻璃,菖蒲打开窗户。
“所有窗户完好。防御法阵完好,没有警报。雾影没有发现异常。”百合翻窗跳进房间,汇报初步检查结果。
他走近扶梯,仔细观察钉在踏板上漆黑的死蛇,比预料中细。他仰头瞄了一眼屋顶,飞起来检查新风系统的出风栅格,少了一根。他取下栅格,返回地面,递给菖蒲。
“雾影果然是清闲过头了。”菖蒲脸色难看。
“夜莺。”百合紧抿着的薄唇中吐出两个字。
“放心,我不会软。”菖蒲不打算饶过夜莺了,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告诉她。”
百合听到楼梯一侧传来脚步声,偏头看见红叶匆匆赶来。
“她怎么样,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她。”菖蒲转身询问红叶。
“她在浴室里,夏春在道歉。”红叶着,走上扶梯去检查蛇尸。
菖蒲同样很后悔。他以为雾影足以保证她的安全,和夏春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就是这几句闲话,害得她受伤受惊。
“蛇的死因不是穿透头部的裁纸刀。”红叶拔出裁纸刀,控制着死蛇浮在半空,认真观察着狰狞的蛇口,“蛇保持着咬饶姿态死去,然后被钉在这里。”
蛇皮,肌肉,骨骼一层层自动分开。
“非常普通的无毒蛇,死因暂时不明。”红叶右无意识的旋转着银亮的裁纸刀。
“普通蛇准确爬过通风管道,进入特定房间找到她的可能性有多高。”百合举起中缺了一格的栅格给红叶看。
“比较低。蛇几乎没有思考能力,靠嗅觉辨别目标。她深居简出,不太可能被人收集到贴身物品,用来训练蛇。而且如果专门训练蛇找她的话,为什么不干脆训练普通毒蛇。我想不出使用无毒蛇的目的。”红叶皱着眉,把推测给他们听。
“懒得想,我去检查布防。”百合想不出头绪,拎着栅格翻窗消失了。
“普通蛇没有力量,不会惊动法阵,类似上次失常的飞禽。法阵不能一一检测这类普通野物,反倒是墨玉先发现了飞禽的异动。”红叶捏着裁纸刀,四处打量着书房的陈设,“最近让墨玉不要出去疯玩,守门吧。”
“夜莺甚至不如一只猫有用。”菖蒲完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准备去楼下看夏夏。
红叶落在后面,环视了一圈,书房中处处留着她的痕迹。躺椅上放着歪倒的靠垫和盖毯。书夹着书签,随摆在书桌上,旁边摊开着的本子上有她写下的字迹。
红叶听见菖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藏好中的裁纸刀快步追了上去。
春抱着森夏直接走进浴室,关好门后紧紧搂住她,幸好是无毒蛇。
“吓到你了。”森夏抬去摸他绷紧的脸。
“对不起。”春贴着她温热的心,自责汹涌而出。
“不怪你。是我不肯出门吃饭,你才去厨房的。”森夏许久没见过他如此沮丧了。
“明明解决的办法很多,我偏选了最不安全的那个。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春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滑落,渗进她心里。
“真的没事,伤口而已。”森夏揉了揉他的脸。
“那么多血。”春想起滴滴答答的血线,心有余悸。
“不是我的血。”森夏从他怀里跳下来。
“腿上有伤!”春着急的扶住她。
森夏坐在妆台前,抬起腿架在妆台上,想提起裤腿给他看伤口。
“别动,万一碰到伤口。”春制止她的动作,从妆台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心的剪开裤腿膝盖以下的部分。
她腿上的皮肤平整光洁,伤口周围残留着一点血迹,除此之外毫无痕迹。
春蹙眉,她伤口愈合的速度,好像比力量消退之前更快了。
“我很好,真的。”森夏轻松的折下腰,上半身贴在腿上,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侧压腿动作。
“你刚才哭了。”春还记得她的眼泪。
“被恶心到了。”森夏放下腿,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我讨厌软体,湿冷滑腻的东西。”
春没有话,认真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厌恶。
“学过生物之后,我明白那些东西是生态平衡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是我仍然非常、非常讨厌它们。”森夏连用了两个非常来调强语气。
“正常情况下,它死了,我应该释怀。”她右烦躁的敲着妆台桌面,“实际上恶心感挥之不去,所以看见你忍不住哭了。明明我坐在书房里看书,没有招惹它,它凭什么咬我。”
“不想了,想我。”春半跪下,搂住她。这条蛇背后必然藏着阴谋,没查清楚之前,他不想出来让她多想。
“有点后悔没有多刺几刀出气。”森夏重重敲了一下桌面。
“以后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这句话我都过多少遍了。”春自嘲的笑了笑。
“是我不该发脾气不吃饭。”森夏反省自己。
“夏夏。”菖蒲的声音从浴室门外传来。
“我去,你在这里等我。”春恋恋不舍的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