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精是狐狸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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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本想继续口若悬河的章长老愣住。

    严砚德却并不给他留出思考的时间:“我记得,当初你受伤的时,正是在他们现身璇灵泉之后,时间是完全吻合的。”

    “你在那个特殊的时间段离开宗门,再回来时就受了伤,这如何不可疑?”

    要之前听着章长老的话,在场诸位长老中或多或少难免有人心动,毕竟既有好处可拿,又师出有名,名利双收这是何等美事。

    唯有严砚德越听眉头越皱。

    纵然章长老描绘的再天花乱坠,他也没有任何贪念,死板的性格或许让他显得严厉又刻薄,但也使他道德感很高,从不会打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

    而在心底,他其实莫名笃定他一教出来的曾经弟子也是如此。

    什么陆诗佩叛离宗门,其实是怕宗门也会分一杯羹,想要独占缘,这简直一派胡言。

    那孩子一向心怀坦荡,虽然也向往变强,但绝不会看得上这些旁门左道,要走,就走最光明正大的路子。

    他宁愿相信,她确实是对狐妖动了心。

    曾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认定陆诗佩实在不肖,甚至许多年都强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名字,以免心绪烦乱不堪,徒惹伤心。

    但时间长了,尤其是到了近些年,偶尔他也会不自觉的反问自己——

    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几十年来都行事端方有度的弟子真的是那种狂妄之徒吗?

    即便沟通不畅,即便互有争端,但是难道她当真会性情暴烈,二话不就对长辈动?

    若她真是这种心性,在日常行事中竟然能成功掩藏那么多年,而无人看出一丝破绽?

    还有,章长老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去找陆诗佩,当真是出于规劝的好意?

    虽平日里从不妄议他人是非,但认识多年,其实章长老为人处世的风格多多少少还是看在严砚德心中。

    就章长老这样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何必对陆诗佩忤逆师父的事情如此真情实感。是替他教训弟子那更是大可不必,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当初事态混乱,许多问题无人深究,但现在却越想越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

    方才章长老越是怂恿,严砚德心中的疑虑就越是被引爆。

    其实,可以引得章长老突然“起早”的“利”就在这里明晃晃摆着。

    假设那些关于狐妖的法确实都是真的,而如果章长老早在那时就已经提前察觉到狐妖的特殊——

    平心而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放过这到的好处?

    只看章长老刚刚话时头头是道的模样,就知道他其实对狐妖十分关注,甚至热切到了有些突兀的地步。

    仔细想来,当初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全是章长老的一面之词。

    假如当时的情况并不是章长老所的那样那岂不是,他一直冤枉了自己的弟子?

    严砚德沉声问道:“所以,当初你和陆诗佩发生争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当真是因为劝阻不成,她忤逆动吗?”

    章长老猝不及防受到严砚德的气势威压,一时哑口无言,不慎露了怯。

    缓了几息他才佯装镇定地答道:“严长老,你到底想什么,陆诗佩的事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至于我的伤,我早已过,是我修行不当”

    之前其他人都顾及他的颜面不好多问,章长老这还是第一次面对不得不详细解释的情况。更何况突然被严砚德点破受伤时间有蹊跷,他很难做到从容应对。

    不待章长老完,严砚德忽然一把抓住他的,灵力移入章长老体内探查。

    他修为本就比章长老来得高,更不用章长老现在实力大不如前,根本无法挣脱。

    果不其然,在章长老迟迟修养不好的本源灵力深处,严砚德感应到了残余的微弱妖力。

    遗留自狐妖的妖力在性质和气息上都较为特殊,事实上当初他之所以察觉到自家弟子似乎是在外养起了妖修,从而棒打鸳鸯,就是因为她身上时常沾有这股气息,所以严砚德对此还留有印象。

    他厉声喝问道:“你究竟欺瞒了什么?”

    ——只要把思路扭转到正确的方向,一切其实并不难猜。

    章长老的伤足以明他确实正面和狐妖发生过冲突,而能专门跑去璇灵泉追堵狐妖和陆诗佩,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他的确早就知道狐妖的特殊。

    那么当对狐妖有企图的章长老,和毫无疑问会全力维护狐妖对章长老造成妨碍的陆诗佩发生争执时会发生什么很明显。

    严砚德转瞬间就拼凑出了大半真相:“压根不是所谓的你劝陆诗佩时被她突然攻击,以致发生争斗,最后她选择叛离师门,而是你心怀歹意,以强欺弱,逼得她只能带着狐妖匆匆离开。”

    虽然同样都是离开宗门,但其中本质简直天差地别。

    亦有其他长老到了此时,突然想起之前问及章长老狐妖修为时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

    不禁喃喃道:“怪不得,你早就知道那不是普通妖修,所以即便他修为跃升的极快,你也早有预料。”

    之前众人质疑怎么可能几十年成就一个合体期时,章长老虽然明面上附和,但他的情绪浮于表面,若是换成那种感知比较敏锐的人,甚至于在他眼底还可以捕捉到几分若有若无的不以为然。

    虽然具体也算不上什么把柄,但就是隐隐有种违和感。

    就仿佛,他心中笃信这是可以实现的。

    那么现在章长老这种反应究竟从何而来倒是能够搞清楚了。

    其实本来衍仪宗的长老们就觉得外界忽然流传起狐妖的传闻有点离奇,毕竟就连他们,甚至是包括陆诗佩的师父严砚德在内,都不甚清楚陆诗佩究竟是从哪里捡来的狐妖,怎么却有旁人能将陆诗佩究竟是从哪个妖王遗迹将狐妖带出,他又具体身负什么传承都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

    这得是从多早就盯上狐妖才能预先得知这些东西?

    原本还猜过是不是那狐妖意图自抬身价,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为时尚早,就算他真想给自己抬高身份,也完全可以再缓缓,没必要这会儿就给自己吸引如此之多的麻烦。

    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章长老的笔了这是想借刀杀人?

    严砚德怒极,就着刚才抓住章长老的姿势将他狠狠掷于地上,再想进一步教训章长老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不由气道:“他害我弟子在先,宗门却竟然是要包庇他吗?”

    “当然不是,但事情总要先彻底调查清楚才好,你先冷静冷静。”掌门头疼不已。

    他还真不是想包庇谁,章长老身上确实藏有猫腻,这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但章长老到现在身上还挂着长老之位呢,这样类似于内讧的事情肯定不能放任不管,不然门内秩序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这样吧,先免去他的长老之位,禁闭留待日后处理。但是你放心,若调查到最后事情当真如你所推测的那样,我们绝不会姑息,而且惩处的时候,必定会由你动。”

    “砚德,你平素是最重规矩的,谅解一下。”

    严砚德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确实重规矩,但在这件事上,他却从未想过规矩二字,只想早日让章长老受到惩罚。

    冷冷地望了一眼形容狼狈的章长老,严砚德转头环顾所有人开口道:“他方才所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为了私利还是为了大义,希望诸位分的清楚,莫要变成了下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话我先在这里,不管你们做下什么决定,此事我绝不掺和。”

    完他甩袖离去。

    既然能教出陆诗佩这样的天才,严砚德在宗门长老中的实力当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当他突然摒弃往日刻板死守进行自我约束的原则,明确表示自己不愿听从宗门指令时,谁都没有办法使他改变主意。

    剩下的宗门高层们面面相觑,之前被章长老忽悠到有些上头的情绪这会儿早已彻底消退。

    ***

    章长老突然被剥去长老身份,甚至还被限制自由的消息惊呆了所有人。弟子们议论纷纷,猜什么的都有。

    唯有项雯宁,忽然扬眉吐气,异常兴奋地放开嗓子四处对人姓章的这是活该,千等万等这可终于等到他东窗事发了,整个人张牙舞爪,亢奋到不行。

    弟子们险些以为她疯了,光是劝呵斥根本没有用,想拦她却又拦不住,人虽然越聚越多,却没有真敢上去制止她的。

    开玩笑呢,就她这个心智失常的样子,大家都怕她下一刻突然暴起攻击人。

    虽然项雯宁经脉早就出了问题,修为久久停滞不前,但好歹还是有曾经的底子在,身上也积攒了不少法器,疯魔状态的人出时又必然毫无章法没有轻重,谁都不想平白无故冒这个风险。

    恰逢严砚德一直心境不宁,时走时停地踱步在宗门角落。

    在证实他的弟子确实是冤枉的之后,心中涌动的情绪让他踟蹰要不要离开宗门立刻去见陆诗佩一面,却始终不敢。

    ——他怕再见到陆诗佩的时候,曾经眼神明澈的弟子眼中会有恨有怨。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项雯宁的那些“疯话”。

    于是正发愁是否应该去找长老寻求帮助的弟子们,在看见循声而至的严砚德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毕恭毕敬地请他来处理这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