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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正赶来,我们都准备好了。”岳华肯定的点头。

    玄凯紧皱剑眉,攥着拳头道:“成败在此一举!今晚务必送将军出城!”

    岳华与他对击一拳,信心十足:“一定!”

    “陆建章保护袁世凯去会见德国公使去了,顶替他监视将军的是朝鲜人金俊业,这个人奴隶出身,后来投入袁世凯的军队,只是个校尉。不过袁世凯对此人很是器重,破格提拔到总统府护卫营做管带,可见其人能耐非常。现在袁世凯要当皇帝,他也非常恐惧有人要刺杀他,顾元渊受了伤后,总统的安全工作全由陆建章负责,可以寸步不离左右。金俊业这个人对袁世凯死心塌地,必然竭力阻止将军出走计划的。他的底细我不是很清楚,三哥可要心了。”岳华谨慎的提醒玄凯。

    玄凯点点头,激动的看着乐馆的正门,慨然叹道:“为了国家,为了共和,再大的牺牲也不足惜!”

    岳华见玄凯左右围了几个陌生男子,个个精干,威风凛凛,好奇的问:“三哥,这几位也是我们的同志吗?”

    玄凯笑道:“所有的爱国志士都是我们的同志,这几位朋友是我们四万万同胞中的几个人,也代表了我们所有的国人。”

    岳华敬佩的朝几人抱拳:“各位同胞,努力!”

    那几个人略微点头,面无表情。岳华心中越发好奇,这些人的辫子刚剪过,脑门光溜,脑后还有一截凌乱的短发,神情阴冷。难道是三哥请来的帮手?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乐馆外,凤仙下来,挑开帘子,搀扶长袍马褂,戴着墨镜的男子下来,二人亲密的挽着手臂走进了戏院。他们的后面也停了一辆车,下来的是个面目俊冷如刀刻的高瘦青年,他环视周围,紧紧跟了进去。

    顾元渊走进居仁堂拜见大总统,得知大总统今早去政事堂会见德国公使朱尔典,好像谈论十分重要的事,一个上午也没回来。她返回的时候照例去内务处看看宗德。

    眼前是刺眼的金黄色,皇冠,龙袍,玉带,帝王佩戴之物一应俱全。

    “元渊姐!”宗德见她发呆的看着桌子上放置的物件,不言也不动,感到惊讶。

    顾元渊淡淡地:“宗伯,这些是瑞福祥制作的礼服吗?”

    “你真厉害,元渊姐!一眼就看出这些衣物做工精妙,只有瑞福祥才有的手艺!”宗德赞道。

    顾元渊走上前,盯着袍服发怔,“大总统真要当皇帝了。”

    宗德喜欢的朝天稽首:“天下万民拥戴,奏请大总统荣登大宝,做中国的新皇帝。大总统还在犹豫呢,唉,这天下乱的,还不是没有一国之主闹得!天下该有个主心骨了,大总统知道天下百姓是拥戴他做新皇帝的,已经命令政事堂的张大人采集民意,设立安抚院,接受朝贺,顺天应民才可登基。大总统当皇帝,这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啊!”

    顾元渊苦笑一声,“宗伯,有了新皇帝,老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了吗?”

    “自古以来,中国不能没有皇帝的,满人守不住华夏江山,改朝换代是顺应天意,是天命。”

    宗德虔诚的道,剪短的辫子稀疏的盖在脑后,骨子里流淌的还是帝制血统。

    “大总统做皇帝,也是这座总统府最值得庆幸的事,看来登基典礼就要举行,宗伯可要操心了。”顾元渊淡淡一笑,轻轻施礼告辞。

    宗德称是:“元渊姐关心我,真是感激了。元渊姐比我重要,请姐保重身体才是。”

    顾元渊微微叹息:“多谢宗伯。”

    宗德有礼的恭送她,“元渊姐慢走。”

    天色昏暗,难得晴朗的一天,没到午后就要下雪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心里有些烦躁,走到冷湖便不想走下去了,坐在凉亭里,突然听见一阵天籁之音从天际飘来,好像幻听。难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刻验证了吗?

    忽然,她感觉有人朝这里走来,心里有一丝异样,赶紧闪到丛丛雪峰后面。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邮政局那儿我都去过了,花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拿到这些证据。蔡锷跟云南那边的联系一直没中断过,这几张电文都是用密码写的,意思是叫蔡锷速归,共举大事。还有几页是革命党邀请他共同反袁,维护共和,反对帝制。还有这封信,是蔡锷回复革命党的,他身不由己,身陷囹圄,恳请对方相助。这不是明摆着他要离开北京城吗?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可是,大总统一直不相信蔡锷会造反,还对他信任有加,不许我们他的不是!”

    “大公子,如今证据确凿,大总统不得不信了吧,蔡锷再是个人才,也不能养虎为患!”

    顾元渊看都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人是袁克定和他的师爷彭齐。这二人收集蔡锷出逃的证据有什么目的?

    “大公子,如今可是关键时刻,总统即将登位,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可是总统一直犹豫您这太子身份,你应该做出点成绩证明给大家看,蔡锷谋反证据确凿,总统还蒙在鼓里呢。您想,一当被蔡锷逃回云南,他一定联合革命党的孙黄,上海的陈其美举事造反,那时他们遥相呼应,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总统厚待蔡锷的用心,就是稳住南方,好应付北方的革命党。如果这个格局被破,北洋军队根本无暇应对全国各地的叛乱,帝制运动势必流产。所以,在下以为大公子必须做出决断!”

    袁克定赶紧问:“你怎么做?”

    彭齐哼道:“我有探子密报,今天晚上革命党要营救一个大人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蔡锷。”

    “今晚?这么快!”袁克定难以相信。

    “革命党已经布置好了,他们还收买了皇城里的大内高手对付陆建章的侍卫营。您,革命党不惜花大本钱营救的人除了举足轻重的蔡锷,还能有谁?”彭齐嘿嘿笑道。

    “皇城内的高手?”袁克定惊疑不定。

    “满人丢了江山,他们愿意看着大总统做皇帝?满人怕是对大总统恨之入骨。再,这些高手如今是丧家之犬,谁给他们银子,他们就替谁卖命。革命党收买他们也不奇怪。”彭齐分析得头头是道。

    “在哪儿?”袁克定已经放弃了怀疑,紧张的问。

    “蓬莱乐馆。”

    顾元渊的心脏跳了一下,却听袁克定道:“真的?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快去禀报总统,调集军队包围蓬莱乐馆!”

    “不可!大公子可有想过,如果消息走漏,蔡锷没有逃走,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彭齐赶紧劝止。

    “那怎么办?听之任之?”

    “监护蔡锷的任务是那个朝鲜人负责,就怕他负责不来。不如——我们埋伏在十家胡同里,那是出城的必经之地。如果蔡锷逃到那里,我们就一举抓获。就算他没有来,也不至于搞得很砸。大公子,此时是您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机会。”

    “彭先生,一切由你负责。你拿我的号牌快去准备,买几个外面的人阻击蔡锷出逃,绝不可惊动总统。我等候你的好消息。”袁克定狠狠的着。

    二人密谈了半天,算是拿定主意。二人匆忙离开后,顾元渊这才走出暗处,没有阳光的冬日真的很寒冷,她感觉到自己微微发颤。

    纪竹筠化了淡雅的妆容,身穿蓝白长裙,青丝盘起,额前刘海微扫,发带飘拂,脚步轻盈,身姿曼妙,有种出尘脱俗的仙气,她怀抱古筝,步入宽大的舞台,场下坐满了观众,不闻人语声,只瞥见人头攒动的影子。

    没有声音,寂静的空间好像只有她一个孤单的影子被光线拉长,拉长——

    玄凯的计划就是在这里救走蔡锷将军,他们利用报社的影响大力宣传,把她捧上了天,好像是仙子下凡般的人间尤物。因为他们要制造人气,最好把戏院挤破了门,调动观众的热情和期望,越热闹越好。那样的话,蔡锷将军淹没在人海里,出逃的机会就会很大。

    至于顾元渊,她始终没有出口,她并没有约她单独出来与玄凯见面,因为,她猜不透玄凯的心思,真的要与顾元渊做朋友?可能吗?

    不敢抱有丝毫的侥幸,只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她不想她受到伤害。可是,心底还是有一丝期待,希望今晚她能欣赏她精心准备的新曲。纵是千万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只愿一人倾听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