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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润圣讨好的笑道:“秋老板啊,何某怎么想到革命党闹事?嗨,不管怎么,何某欠你这份人情了。改日何某必会登门道歉!”

    秋棠翻了翻眼珠,轻笑:“那倒不必!何老板言重了,只要蓬莱乐馆安生了,我们两家的合作还是挺好的。”

    何润圣笑道:“秋老板得极是。”又抱拳请道:“纪姐受惊了,何某立刻派车送秋老板纪姐回去。”

    夜深人静,寒风萧瑟,十家胡同肃杀之气隆重,一条条弯弯的街道纵横交错,延伸出去,两旁的屋院大门紧闭,阻挡冰雪的侵袭。

    汽车缓缓停下,岳华低声道:“将军,车子没油了。”

    蔡锷环视四周,感觉不好。

    “我们下车。”

    岳华警惕的掏出手枪,护着蔡锷凤仙,“我们的同志应该就在附近,将军,我在前头,您要心。”

    蔡锷将凤仙护在身旁,看到前方果然奔来五六个人。

    “将军,您可来了。”

    藉着两旁的灯笼暗淡的光线,蔡锷看到为首的革命党是个戴着毡帽的中年莽夫,脸庞周正,留着粗黑的胡子。蔡锷点了下头,抱拳道:“蔡锷仰仗各位兄弟相助,感激不尽。”

    “将军,我叫赵贵来,兄弟们久仰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赵贵来挥手,一个汉子赶着马车过来,“请将军上车。”

    蔡锷拉着凤仙上了马车,赵贵来等人前呼后拥,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静寂的寒夜,马车的□辘碾压着地面的积雪,两匹马儿踩着积雪,吐着白色的雾气。

    突然,岳华惊呼:“有埋伏!”

    话音刚落,屋顶上陡然跳下十几个黑影,俱是拿着刀剑。

    “你们,什么人?”岳华举着手枪对准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上前两步,冷笑道:“请马车里的先生下来,你们还可活命!”

    赵贵来怒道:“呸!你们鬼鬼祟祟的,非官即盗!以为我们怕了你们?”

    没等他骂完,那个黑衣人突然下手,背后长刀横切过去,划在赵贵来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其余几个革命党见状,举枪就扫,那几个黑衣人飞快地躲闪开,其中一个高个子弹了出去,反手飞出三把飞刀,准确的入几个革命党的胸膛,当场暴毙。双方激战,革命党人虽然手里有枪,但是那些杀手武功很好,轻功又高,渐渐占了上风。岳华见情势危急,连射数枪逼退杀手的围攻。

    他不敢停留,慌忙跳上马车,狠狠抽马儿,驾着马车逃离。

    蔡锷听见外面的惨叫,心里一紧,掀开帘子朝后看,只见赵贵来身负重伤,举着两把手枪阻击黑衣人,另外几个革命党人顽强抵抗,枪声大作,火星中可见他们几乎成了血人。几个黑衣人紧随而至。

    “将军!我们能出去吗?”凤仙煞白了脸,依偎着蔡锷。

    蔡锷握着手枪,泰然道:“我蔡锷戎马一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深陷囹圄,能不能脱身,就看老天爷的了!”

    他看着凤仙,不无动情,“仙儿,我蔡锷曾对你许诺,照顾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惜事与愿违,蔡锷今生怕是负了你了!”

    凤仙摇摇头,决然道:“将军!仙儿追随您无怨无悔!”

    蔡锷笑了笑,抚着她的头发,“仙儿,保重!”

    罢,他一把推开凤仙,跳下马车。

    “将军!”凤仙惊叫着,却看见蔡锷矫健的身影越来越远。

    “快停下!将军跳下去了!”凤仙疾呼,岳华捂着肚子,血从指缝里冒了出来,他想勒住缰绳,但是奔跑的马儿似乎受了惊,失去控制般疾驰而去。

    黑衣人追了上来,将蔡锷团团围住。

    “蔡将军不必反抗,我们若想杀你也不会如此费事。如今将军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是莫要动手的好。”为首的头目抱拳笑道。

    蔡锷不敢懈怠,手里的枪对着他,怒道:“你们是袁世凯派来的杀手?”

    头目嘿的一笑,“蔡将军,我们敬仰您是大将军,已经手下留情了。政治上的事不是我们关心的,你不必多问。告诉您,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效力。请跟我们走吧!”

    蔡锷怒道:“看来你们不是政府的人,受谁的指使?”

    “蔡先生,负隅顽抗可不是好办法。我们是粗人,不想伤了您的贵体!”头目冷笑。

    蔡锷见他们都是用刀剑,应该是来自江湖的杀手,扬声道:“要蔡锷的命,请过来!”

    他的枪里还有三颗子弹,而敌人却有五个。不敢保证枪枪致命,因此,他束手就擒的可能性非常大。黑衣人挥了下手,几个下属紧张的靠近蔡锷。

    黑暗中,头顶的高墙上潜伏着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寒星般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眼皮底下的一切。

    她捏着手里的几枚梭镖,蓄势待发。

    突然,她似乎看到蔡锷晃了一下,一枪在他的肩后。那些黑衣人也感到奇怪,“谁叫你们动手的?”那个为首的头目喝道。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没有啊,大哥!”

    这些人用刀,而蔡锷的伤是手枪所致,当然另有其人。

    却在此时,蒙面女子翻身跃下高墙,扬手出一镖,不是袭击黑衣人,也不是蔡锷,而是蔡锷身后的影子。

    “背后伤人,你是谁?”她冷喝一声,逼近那个黑影。

    没想到那人武功不错,翻了个跟头避开袭来的梭镖,一个鲤鱼挺站了起来,再次举枪射击蔡锷,不管自己的安危,只取蔡锷性命。蒙面女子骇然,顾不得许多,身形未落,扬手甩出短刀,只见雪亮的刀穿风追影,切在黑影的手腕——

    啊——黑影痛呼一阵,手枪掉落,手腕骨肉分离。

    蒙面女子抢步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继而踩在他咽喉,“为何害人?”

    那黑影只露出一对空洞的眼珠子,毫无人气。

    女子拔出短刀,挑开他的蒙面,只见此人口吐血沫子,似乎吞了毒药。

    看着他狰狞的面孔,蒙面女子心里一惊,这个人有如干尸,怎么回事?

    蔡锷勉强走了过来,他当然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妹,你又救我一次。”

    顾元渊没有看他,而是朝那几个黑衣杀手冷喝道:“你们替人卖命,无非是为了钱。可惜你们做这趟买卖很不划算,不定还得赔上性命!”

    她罢,突然甩出一大把银票,“拿了钱替你们的兄弟们买副好棺材吧!”左手赫然举着一把精致的手枪。

    黑衣杀手看到她的手里握着把手枪,再看到地上的那个被割断手腕的陌生人,掂量了片刻,头目抱拳道:“我们是江湖人,根本不懂政治。蔡将军威名远扬,我们兄弟也佩服之至,无意加害。看来插手这趟买卖的人很多,我们兄弟就到此为止了!”

    言罢,他吩咐手下背起死伤的兄弟们,拿起地上的大把银票掉头而去。

    “妹,你跟我一起走!”蔡锷看到玄凯奔过来,急切的抓住她的手。

    顾元渊摇摇头,冷声道:“我虽然反对袁世凯称帝,但是不代表我会背叛他。今日助你脱困,只是为了当年之谊。我记得你当年对我爹过,蔡锷此生将尽毕生之力救民族于水火。希望我爹没有看错你。”

    蔡锷慨然道:“老师教导之恩,蔡锷永生不忘!”

    “这些人是袁克定派来的,他想着邀功,并非杀你。天一亮,他就会禀告大总统,那时,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回到云南。一路走好吧。”

    顾元渊完,便要离开。蔡锷摇头叹道:“我担心的是你,渊!你在这虎狼之地,叫大哥如何舍得?袁世凯一心称帝,你何苦替他卖命?

    “人各有志。大哥何必多言?”

    顾元渊看着玄凯接近,没等蔡锷再劝,已经隐没在风雪中。

    蔡锷叹息不已,渊,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出来。

    “将军!你还好吗?”玄凯激动的奔上前,他也是浑身是伤,眼镜片都碎了。

    蔡锷感慨,还能什么了?为了营救他一人,革命党的同志死伤无数,有的人连他一面也没见过,就白白丢掉性命,值得吗?

    “将军,我们不能耽搁了,城外有我们的同志护送您。”玄凯见他受了伤,赶紧弯身背起他,疾步朝前跑去。

    蔡锷虎目含泪,激动的抓着他的肩头,“玄凯兄弟!我自己能走!”

    玄凯道:“将军,我背得不是您,而是我们国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