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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郭坚大吃一惊,就连顾纪二人也是吃惊非。

    陆建章难道不仅仅是因为顾元渊的事来到定州的?他抓走钱老爷夫妇是为了陕西护国军领袖郭坚?

    纪竹筠将钱老爷夫妇被押送京城的事仔细给元渊知道,元渊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走到郭坚面前道:“郭将军,事不宜迟,望将军速速离开定州。一旦将军来定州的消息走漏出去,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郭坚点点头,见钱少华撕扯着赵秉干一阵踢,便去阻止。

    “少华兄弟,为兄理解你的心情,舅父舅母遭恶人陷害,为兄也难过,但是少华,我们是军人,军人当上战场杀敌,不可陷于个人感情中。舅父舅母的事,我郭坚绝不会坐视不理,请你相信我这个大哥!”

    钱少华双眼含泪,怒不可遏的抓住赵秉干的衣服领子,狠狠的道:“够贼,我爹娘要有不测,你就陪葬吧!”

    赵秉干咳嗽着,白眼一翻,也不出话来。

    稍作休整,钱少华命管家将家里的田产地契帐本统统拿了出来,再加上藏在他爹书房里的暗格里的金银细软等一笔数目不的钱物全部交给了郭坚,以充革命部队所需。

    郭坚询问顾纪二人的去留,竹筠道:“按我们不该提出这个请求,以免耽搁郭将军的行程,因为顾姐是陕西陈树藩将军的故友,正想去其处暂避。如果郭将军不嫌麻烦的话,请郭将军护送我们去陕西陈将军处。”

    郭坚大喜过望,“什么?这位顾姐是陈将军的故友?”

    竹筠看了元渊一眼,朝她点点头,元渊淡声道:“不错,陈树藩旅长与我有点故交。”

    “那就太好了!正是天意啊,我正愁着没人引见我去陈将军那边呢,哈——郭某请二位姐一同启程。”郭坚喜出望外,立刻吩咐部下准备出发。

    “多谢将军。”竹筠弯身施礼,顾元渊只是淡淡一笑,也没甚客气。

    除了赵秉干之外,郭坚命部下将执法处其余人等关押在钱府地窖里,连陆展鸿在类,十几个便衣都被五花大绑的关入了地窖。钱少华亲自看管着赵秉干,一行人离开了钱府,往陕西而去。

    一路急行军,第二天晚上就到了陕西境内,恰逢天降大雨,阻碍了队伍的行程。

    竹筠担心元渊会受凉,便去请求郭坚在一个村落里暂避一晚。郭坚慎重考虑后决定留下几个心腹保护二人,然后带着部下连夜赶去陈树藩的部队。当然,他还带着顾元渊的亲笔信。

    屋檐的雨漏滴滴答答的拍着破损不堪的窗棂,残檐破壁,风和着雨钻入了屋子,使得屋子里也潮湿阴冷。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农户,茅草搭就的三间土屋简陋的无法描述,除了拼凑起来的土床和一张斑驳的木桌子,也就一无所有吧。

    实在没法讲究了,竹筠拿出包袱里的布条擦干净落满灰尘的桌凳,扶着元渊坐了下来,将一件棉袄披在她的肩膀上,关心的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这一路颠簸,真的苦坏了你。”

    油灯的芯子被刮进来的冷风吹的犹如鬼火,闪烁不停,忽明忽暗的,映照着秀丽的容颜也时而清晰时而朦胧,魅惑无比。顾元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脸,发自心底的声音带着动听的磁性:“竹筠,谢谢你。”

    “唔,要谢我呀,等你完全好了再来谢我。”竹筠也看着她的眼睛,嫣然一笑。

    解开她的布扣,换下包扎的纱布,摩挲着那一处结痂的伤疤,

    缝合的针线赫然醒目,“嗯,伤口长得很好,等明天到了军营,我就可以为你拆线了。”

    她未曾在意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可是指头轻轻触摸着那伤处,指尖若有如无的滑过凸出的肩胛骨,那本是细腻温润的肌肤,因为微微的凉意似乎颤抖着,酥酥的暖流经过身体,一种难言的感觉渲染着大脑皮层——

    这是什么感觉,舒服的,还是快乐的,或者是羞耻又难耐的?

    屋外的风雨呼号着,还伴有春雷的闷哼声,竹筠轻轻扣好她的布扣,见灯芯就要被风吹灭,赶紧用手去遮挡。

    “这场雨下得真大。”

    顾元渊看着用纸裱糊的窗户,啪嗒啪嗒的雨点直在上面,好像要破窗而进。

    “明天去陈树藩的部队,我们要心一些。”

    竹筠听她忽然起这个,也没答话。是呢,她什么也无关紧要,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也不关心他们是什么人,只要听元渊的就行了。

    竹筠看了看被褥,茅草垫子已经潮湿发霉,棉被单薄的简直没法睡,她叹了口气还是走到她面前道:“元渊,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顾元渊看她以手放在脸侧表示睡觉的意思,舒心一笑:“我不累,这种艰苦的环境以前在军队里也习惯了,你一路照顾我应该很疲乏的,还是睡一会儿好。”

    竹筠走到她面前,温柔的看着她,眼睛里有丝丝暧昧的笑意,“以前你是军人,现在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更应该听医生的话。”

    顾元渊眼一抬,看见她眼里的星星点点,像是迟钝了一秒,没接上话。

    竹筠柔柔一笑,指着自己的耳朵道:“你不要固执,你先躺一会儿,我要为你针灸。”

    顾元渊看了眼那鬼火般闪动的灯芯,脸色有点不确信,心里想,黑灯瞎火的,你看得清吗?

    不过她没有问,更为自己不相信她的愧疚了一下。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竹筠唇角一撇,心道:放心吧,顾大姐,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看清你身上的穴位。

    好像沉入梦中,分不清梦与现实。而,一阵微微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筋络里通往四肢,顺着血液流动的轨迹涌入头颅,钻入耳膜深处,刺激着大脑中枢,渐渐的,那股酥麻的感觉忽然变得刺痛起来,如针尖戳着脑部神经脉络,疼,真的好疼啊——

    纪竹筠感到寒冷,因为冷风吹着她背上渗出的汗粒,带走温度,冰凉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冷得叫人牙齿战。

    她取出元渊身上的银针,尚未松口气,就被元渊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哪里疼啊,元渊,你醒醒,醒醒!”

    元渊伸出手在空中乱舞,像是反抗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也绯红如血,入了魔一般疯狂不醒,脸上那条刀疤虽然颜色淡去不少,此刻也显得有些狰狞。

    竹筠从没见过她这样,也吓得不轻,我的银针不会有问题的,难道,她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正在惶恐不安,突然被元渊一巴掌在肩膀,钻心的疼。可是她不可以胆怯,她必须要安抚顾元渊的失态,

    “元渊,元渊,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我在你身边,竹筠不会走,永远不会走!”她用力抱住了迷失在梦境里的人,也不顾她张牙舞爪的推搪着自己。

    44

    44、初入梦魇 ...

    碗里是什么?

    女孩跪在地上,睁大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那个面色阴郁可怕的老太监端着一碗汤水走到她的面前,本来就充满恐惧的她更是惊恐万状,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老太监声音更是阴冷:“你要救你爹啊,把这碗药喝下去就成了,老佛爷会关照你们父女的,啊?”

    女孩伸出细长的手接过老太监递来的药碗,又茫然的看了看前面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太婆无动于衷的冷酷,她咬了咬瑟瑟发抖的嘴唇,忽然鼓足了勇气道:“老佛爷在上,我喝了这碗药,您就放了我爹吗?”

    老佛爷衣着雍容华贵,涂着胭脂的脸干瘪消瘦,薄薄的嘴唇涂的红红的一点不好看,她细眉一挑,深陷的双眼放出两道逼人的寒光吓得女孩赶紧低下头,老太婆嘴巴蠕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丫头,要不是德龄替你求情,我有什么必要留着你的命?喝了吧,替我守着秘密,别把宝贝被那些居心不轨的奸贼发现喽!唉,我大清两百年基业到今天真是千疮百孔,这气数怕是到了尽头,那些家伙都觊觎我藏起来的宝贝,明里暗里的耍手腕子迫我就范,哼!让他们做美梦去吧!我就是毁了这些宝贝也不会让他们得到分毫!”

    看她油尽灯枯的老态,可声音还是非常有震慑人心的气魄,颐指气使的派头依然不减,令人生畏。

    老佛爷得激动起来,瘦骨嶙峋的骨节拍在木榻的扶手上,啪啪直响。那老太监惶恐的跪在地上,祈求道““老佛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