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快请。”竹筠紧忙告诉元渊是谁来了,元渊也站了起来准备迎接。
郭坚一进来便恭敬的笑道:“两位姑娘,郭坚有礼了。”
二人还礼,只听郭坚问道:“顾姐的耳疾好转了没有?”
“多谢将军关心。元渊的耳疾有所好转,请将军无须挂虑。”竹筠看了元渊一眼,问道:“听闻将军来此是为了祝贺陈树藩将军就任陕西护国军总司令。不知将军有没有担心过您的舅父钱玉程先生?”
郭坚面色一黯,叹道:“姑娘得极是,郭某惭愧,到今天仍然未能救出舅父舅母,不孝不义,实在无颜面立足于世。”
“郭将军。”元渊沉声道:“既然陕西即将独立,下面的问题就是二虎相争谁能胜出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陈司令应该要向西安进攻了吧。”
郭坚不禁赞道:“顾姐真是奇才,不出屋门就知天下大事,郭某钦佩!”
因为陈树藩上午才在指挥室下达围攻西安的命令,按不在场的军官是不会清楚具体的部署的。
顾元渊继续道:“郭将军,请听一言。”
郭坚讶然,抱拳道:“顾姐请。”
元渊看了竹筠一眼,竹筠会意,走到门外警惕着任何动静。
元渊脸上没有变化,走到桌案旁拿起毛笔写了起来。郭坚纳闷的观察她,漂亮俊雅的女子,气质孤傲冷漠,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刀伤,他不禁觉得可惜,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陆建章为何一路追捕,谁又会狠心要她的性命?
墨迹未干,郭坚接过她递来的纸张,只见上面写道:“此次陈攻西安实际为了迫使陆就范,拱手让出陕西军政大权,离共和之目的甚远。将军冲锋陷阵切要心。”
就在郭坚惊怔之时,只听竹筠突然道:“贺副官别来无恙!”
贺雨时俊朗的面孔一本正经,抬了抬下巴看到郭坚也在屋子里,立马行了个军礼:“郭将军,陈司令请您去校场。”
纸团揉捏在手心,郭坚拱手告辞:“两位姑娘后会有期!”
顾纪二人也送至门外,郭坚身披黑色长氅一身正气的走向校场。
“不知贺副官还有何事交代?”竹筠冷漠的看着他,因为那两个探子的事,贺雨时并没有做出解释,所以竹筠对他无甚好感。
贺雨时本着脸也不话,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顾姐,蔡将军托人带了一份信给您,姐可有兴趣?”
元渊当然无动于衷,只见竹筠惊讶非,忙道:“贺副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雨时微微颔首,正色道:“我是蔡将军的学生,曾经在讲武堂听过蔡将军讲课。蔡将军一直关心姐的安危,上次我为陈司令去云南公干的时候,蔡将军曾提过这件事。雨时在北京有些关系便托人听姐的消息,对姐的境遇有所耳闻。顾姐来到陕西,雨时就立刻派人送信给将军了,这是将军的回信。”
着,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份书信来。
竹筠又惊又疑,接过信展开了递给元渊,二人一同看去,只见信上写道:
吾妹元渊见启:
兄自离京返云,一切事宜皆为顺利,袁世凯倒行逆施公然篡国,吾辈必将讨伐之,维护民主共和之果实。兄知渊妹身处逆境,所作所为实乃身不由己。近日听见渊妹受到陆党迫害,兄甚为担忧,四处听渊妹的下落。得知渊妹今日竟在陕西陈树藩处暂避,特请雨时照顾。望渊妹早日来川,与兄相聚。
蔡松坡呈上。
竹筠感到元渊真的被感动,捏着信纸的手微微一颤,眼里浮现出一些泪花来,这是如见亲人的感慨和激动。
“贺副官,竹筠先前对你实在是失礼了。”竹筠朝贺雨时欠身一拜,表示歉意。
贺雨时道:“纪姑娘客气了,雨时不敢当。那两个便衣的事雨时是知情的,那是陈长官下的命令,是为了暗中保护两位的安全。不管怎么,陈长官并无恶意,二位不必多虑。”
竹筠秀眉一蹙,也没什么,看着元渊道:“贺副官既然是蔡锷将军的学生,请问贺副官可有方法安排元渊去四川?”
贺雨时微微一愣,正色道:“顾姐是陈司令的贵客,请姐跟司令明白才好。”
竹筠无话可了,只得看向元渊,面有忧色。
“多谢贺副官关照。”元渊淡淡的语气。
“顾姐珍重。”贺雨时也没多什么,告辞而去。
“这个贺雨时既然是蔡将军的学生,为何不肯帮我们?”竹筠不解的叹气。
却见元渊在深思冥想,并没有在意她什么。竹筠觉得也不清楚,便在纸上写道:“陈树藩就要仗了,我们还走吗?”
元渊看着纸上的字迹凝思片刻,低声道:“当然要走的。现在陈树藩邀请我们看一场好戏,我们还是等这场戏演完再走。”
竹筠虽然不悦,也没有反对,柔声叹道:“元渊,你对军国大事很有见地。”
元渊道:“我要看看陈树藩究竟怎么演这场戏?”
陈树藩就任三天后便任命一干将领,又任命胡景翼和郭坚为左右支队长从东西包抄西安,他则指挥其余部队向西安附近集结,对西安实行大包围。西安是陆建章的大本营,有三万部队集结于此。陈树藩将西安合围后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双方对峙中。
因为手中有陆承武作人质,陆建章虽然兵力远远多于陈树藩,却是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处于观望中。
没出两天,陈树藩派人送信给陆建章陈于厉害。
陆建章本来就无心恋战,儿子生死不明,他,他的夫人,他的媳妇,都坐卧不宁,陆承武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统治陕西的台柱子,没了儿子,他在陕西的统治就会土崩瓦解。见到陈树藩的书信,他紧张的心才平静下来,他知道他在陕西的统治该结束了,因而也就没有做抵抗的准备,遂开城门,出署迎接。 陈树藩的部队立刻接管西安防务。
对于一枪未放就能驱逐陆家父子,陈树藩非常满意。
但是郭坚耿直的部队就不干了,既然是维护共和讨伐袁陆,就该与川军会合后直逼北京。另外,陆家父子在陕西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犯下众怒,老百姓深恶痛绝,上街游行要求陕西军政府严惩陆家父子。
可是陈树藩在未经高级军官参谋会议讨论就将陆承武亲自护送至西安。陈树藩带陆承武进入西安,见到陆建章,要其响应南方护国军联军,共同反对袁世凯。
陆建章想了半天,最终拒绝。表示要让位于陈树藩,由他来主持陕西大局。 陈树藩暗喜,表面还是推诿再三,最终看到陆建章去意已决再无必要推让,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陆建章随即提出自己离开的条件,就是让陈树藩护送。
陈树藩满口答应,因为他的都督是自封的,没有中央的正式批准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希望陆建章北上后,促成此事。
陆建章一口答应。
陈遂亲自护送陆氏父子出了潼关,沿途百姓看到陆家父子离开时携带了十几辆军用大卡车,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便愤然奔走相告,意图拦截。被陈树藩的部队阻挠制止,陆家父子看情形不对,赶快逃离西安。
听闻这个消息,郭坚又惊又怒,闯入陈树藩的司令部质问,为何要放走陆家父子?
陈树藩道:“反袁逐陆是我们陕军的初衷,如今未放一枪一炮便已驱逐陆家父子已经是陕西军民的幸事,送走陆家父子也是和谈的条件之一,何须再议?”
郭坚虽然气愤也无可奈何,正色道:“郭某拥戴陈司令是为了共和大业,希望陈司令莫忘初衷!”
罢,他毫不客气的甩袖而出。
陈树藩的笑容坚硬,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军官道:“司令,郭坚出自草莽,不服管教,日后必成大患。曾湖以为此人不可重用。”
陈树藩哼了一声,心生狠意。
对于陈树藩自任督军,放走陆家父子一事,顾元渊并没有吃惊,她淡淡的道:“他本性难改,仍然是两面三刀,反覆无常。”
“那,那郭将军是被利用了?”竹筠惊异的看着她淡若轻风的神情。
顾元渊叹了口气道:“不完全是,郭坚必须联合陈树藩才能脱险,陈树藩需要郭坚的部队壮大势力,双方可以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不过——下一步棋,陈树藩可能要向异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