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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片刻,蔡锷的副官来请她去军部,她心里有数,一定是为了和谈之事,当即跟着副官去见蔡锷。一进军部,看见里面除了蔡锷还有另外一个人,竟然是金俊业。

    “郡主别来无恙。”

    金俊业看见她也是表情微变,想起当时自己在角落里看着她与那些沪上来的杀手浴血奋战的情景。当时,他遵从陆建章的命令没有上去救助,看到她血人般倒在地上的悲壮,竟然有一丝勇士对弱者的怜悯。但,服从上司是军人的操守,他没有任何愧疚。

    “金营长?大总统真是大材用了,怎么派你来谈判?”

    她还是愿意相信袁世凯是当年的大总统,皇上不过是个蹩脚的称呼而已。元渊看了看金俊业,淡淡苦笑。

    金俊业不善言辞,见她这么,便道:“我只是一介武夫,不会舞文弄墨,军国大事有彭先生处置,我是随从。”

    “有这么简单吗?”元渊表情淡漠,低沉的道:“大总统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请金营长明吧,总统命你找到我有什么交代?”

    金俊业表情更加肃穆起来,突然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郡主看看吧。”

    信很短,只有一行字:渊儿,伯父有愧于你,望你见信便归。

    字迹俊拔潇洒,气势恢弘,是袁世凯亲笔书写,当年她对这位文武双全的统帅当真是钦佩的,此刻看到这简短的信件不由感慨,字迹虽然还是熟悉,但是气势减退好些,似乎是无力之人所写。

    “大总统身体可安健?”

    金俊业顿时一愣,心道,皇上郁郁成疾,群医无策,你如何探知的?

    “是的,皇上病了。”

    元渊心情复杂,袁世凯的身体一向健康,而且他非常注意保养,并无不良嗜好,她离开北京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健壮威风的样子,才大半年的时间,就病倒了。看来,他这个皇帝当真做得辛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皇上的交代金某已经带到,如何定夺郡主自己处置。告辞。”

    元渊心里一动,忽然问道:“金俊业,文贵妃还好吗?”

    金俊业头一抬,狭长的眼睛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声音颇为低沉:“贵妃,无事。”

    他与文菲雪同是朝鲜人,也是一起跟随袁世凯来到中国的,从血脉同源上来,他们的交情是不同于一般人的。当初他看到她焦急迫切的请求他去总统府不远的胡同里救人时,他真的很惊讶,他们是朝鲜人,中国人的勾心斗角不需要参与进去,而且,她是贵妃,他是侍卫,只需要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就行了。

    可惜她不听,还私自给那个电报局的程亚凌电话求救,破了陆建章的计划,他警告她不要得罪陆建章,可惜她依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后来又仿造圣旨放走顾元渊,这些罪名要是追究起来就是死罪了,若不是皇上还念着点感情,她还有命在?即便如此,现在皇上病了,府里掌权的是大公子袁克定,她这样一个过气的贵妃便是入了冷宫般,境况很凄凉。

    但是这些,他不想,一切因顾元渊而起,没法漠视。也许他从内心里对她是充满了怨气的,似乎,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叫顾元渊的女子,虽然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仇隙,也没有什么过节。

    他再是木讷迟钝之人,也看出了一些微妙的事情,文菲雪对顾元渊很好,好得可以用她的性命去帮她。但是,这个女人是这么傲慢,甚至很少用正眼去看她,和他,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奴隶,血统是卑贱的?

    这样高傲冷漠的人,文菲雪却是固执的,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为什么?

    金俊业离开之后,蔡锷见元渊有点失神,便道:“大哥愚见,元渊,你还是不要回北京。袁世凯如今犹如笼中之兽,只要稍有喘息的机会他不会轻易妥协的。一当你再落到他的手里,就算大哥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

    元渊嘴角微牵,苦涩的笑意浮在唇边,叹息一声:“我明白,大哥。”

    竹筠伸出手在元渊的眼前晃动,黑如点漆的眸子洒下了柔情,“喂,怎么了,元渊?你发什么呆呢,那金俊业来了有没有别的事?”

    “无事,他是保护总统特使彭齐来的。我是为了大哥操心的事思虑起来了,嗯,没什么要紧的,我们也帮不上忙。还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帮大哥才好。你早去早回,有高参谋保护,我也放心。”

    元渊展颜一笑,暖意化开了眉宇间的忧色,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么能干,医术又高明,我大哥怕是不想放你离开的,以后留在他身边做个女大夫也不错。”

    “你留下我就留下,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没得商量。”竹筠可不上当,她觉得元渊有时候很狡猾,要是跟她绕起来,就没个完了。这下得彻底,她就没话可了。

    元渊笑了:“我们就是想走,现在也没可能,战还没完,大哥这里还是相对安全的。北京要求和谈,袁世凯答应退位,但必须保留大总统的权利和地位。而各省督军的意见不能统一,很多军阀提出重新举行总统选举,要袁世凯下野方可退兵。

    大哥正为了这事焦虑不安,虽然北洋军败退,可是依然坐拥雄师百万,把他们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无法收拾。加上列强虎视眈眈,趁机抢夺在华利益,如果陷入国乱,更是加快他们蚕食中国的步伐,我们真的要国之不国了。大哥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他的初衷是为了国家的未来,为了民族的统一振兴方才举起反袁旗号,若是适得其反,他可是千古罪人啊。”

    竹筠见元渊脸色一黯,也跟着叹道:“元渊,你知道吗?蔡将军患有喉疾,虽然经过名医治疗已经无碍,但是终究是隐疾,我这两天听他话时有些不对,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

    “什么?”元渊紧张起来,她知道大哥时常咳嗽,以为是感染风寒所致,而且大哥也是轻描淡写的是普通的咽炎,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有什么办法吗?”

    竹筠心里没底,还是安慰她道:“将军暂时无碍,我今天上山找些草药,兴许有功效的。你别太担心了,只要奉劝将军别太操劳就可。”

    元渊虽然不安,看门外来人了,便放开她的手:“高参谋来接你了,早去早回。”

    “嗯。”竹筠背上布袋,朝她嫣然一笑。

    虽然是春风扑面,门前的梅花却已凋零无剩,放眼望去,每棵树上还有片片绿叶无力的随风摇曳,没有可以陪衬的花儿,绿叶也是寂寞的。

    捧上一杯清茶,她喝了两口,眉间的媚态早已郁结,“玉儿,这茶是哪里来的?”

    玉儿声道:“是,是皇上吩咐钱总管送来的,是从朝鲜弄来的人参,贵妃喜欢的。”

    淡淡的苦涩含在唇边,她又喝了一口,“皇上的身子骨好些了没有?”

    “听女官,皇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因为国家大事累得吧。”玉儿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对国家大事有了些认识,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见地,“我听三姐身边的女官,皇上了败仗,要和叛军和谈。我们也议论着,皇上的病就是为了这事起的。而且——”

    她左顾右盼之后,凑近贵妃的耳边道:“金营长几天前离开皇宫了,听去了南边。”

    文菲雪脸色一变,无法淡定,她一把抓住玉儿的手臂,本来柔媚的低声细语突然变得压抑的激动,“你什么?什么,金俊业去了南方?”

    玉儿睁大了眼睛,愣愣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贵妃发怒了,她很少看见贵妃失态,此时慌张起来,“玉儿,玉儿无知,玉儿一个下人不该放肆的,贵妃恕罪啊!”

    文菲雪赶紧放开她,叹了口气,“你没有错。我问你,金俊业真的去了南方?”

    玉儿

    58、相依相随下 ...

    认真的点点头,这是三姐身边的丫头得,总管可是这个丫头的舅舅,消息很可靠。

    文菲雪缓缓的舒了口气,叹道:“玉儿,我落到这步田地是自己的命,与你无关,你早该离开我了,你这个傻丫头为何不走?”

    “玉儿知道贵妃是个好人,从来没把玉儿当下人看,玉儿能伺候贵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玉儿看着贵妃竟然落下泪来,想着自己当时年纪,被大夫人的老妈子折磨得不想活了,还是贵妃要了她过来做了丫头。不论别人把贵妃得多么难听,什么狐狸精,红颜祸水之类的坏话,她都是据理以争,没少跟其他丫头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