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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倾着身子,不住的晃着脑袋道:“还有这等奇事!渊儿,过来。你坐下慢慢,到底梦里是什么东西?”
顾元渊的脸色苍白,抬头道:“梦里的景象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渊儿觉得梦到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冥界的宫殿——或者是皇陵。”
皇陵?
袁世凯似乎受到什么震动,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抖,“皇陵重地?怎么会是那个地方?难道,你进去过?”
他抹着脑袋道:“不可能,不可能。皇陵是皇家重地,即使是皇家子孙,在皇陵封闭之后也不会再进去的。再你与皇室无牵无挂,怎么可能让你进去了又出来?”
顾元渊按着太阳穴,这里隐隐作痛。
“渊儿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怪异,那里我好像真的进去过——”
袁世凯似乎来了精神,指着她道:“那你,皇陵的入口在哪里?”
元渊摇着头道:“非是渊儿故意隐瞒,梦境里的情景断断续续的,无法连贯。我看到的是屠杀的场面。。。比战场上更残酷。。。”
两军对垒,还可以反击,即使败仗也是较量的结果。而屠杀,只是强者对弱者的嗜杀。
“屠杀?莫非是为了封口杀了所有进入皇陵的工匠?嗯,这是建造皇陵的惯例,除了皇室主要成员,任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擅入其中,何况那些匠人?皇陵建造完工,自然会处死大批的工匠。”
袁世凯虽然吃惊,也觉得这种推断很合理。
顾元渊苦笑一声,这笑容很悲凉:“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我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
“渊儿放心,我已经请徐大夫过来为你解梦。徐大夫的针灸疗法很是神奇 ,我是没见识过。渊儿可敢一试?”
袁世凯像是征求她的意见。虽然这是没法反驳的。
顾元渊站了起来,似乎考虑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伯父,我有一句话冒犯您。”
“你。”袁世凯指了指她。
“伯父,如果真的与皇陵有关,伯父还会冒险进去?”
袁世凯拍着光头,显得非常苦恼:“哎呀,如果真的是老佛爷的墓地,我当然不会冒犯喽。自古以来,即使寻常百姓家,也不能挖人家的祖坟啊,何况是皇陵?”
他呵呵大笑,突然话锋一转,豹子眼露出贪婪的色泽。
“渊儿,宝藏的事闹得风风雨雨,神神秘秘。为此,你几无立足之处。你看京城里表面太平,暗地里早有居心不良的家伙注视着你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顾元渊朝后退了一步,脸色凝重而苦涩。“我明白伯父的苦心。”
夜幕下,一个骑马的黑衣人疾速朝段祺瑞的府邸驶去。
“情况怎样?”
段祺瑞穿着便服走了出来,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
“总长大人,我已获得可靠情报,袁世凯已经动作了,顾元渊守护的秘密极有可能跟皇陵有关。”
“什么?皇陵?”
段祺瑞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
“不仅如此,我听上海方面已经行动了。有个姓方的人已经悄悄潜入京城。”
段祺瑞吃了一惊,“你谁?”
“方正平。如果所查属实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半年前在总统府附近刺杀顾元渊的刺客。刺杀案发生后,这群人又在半路伏击过顾元渊。当时巧合,我正好遇见,就帮着顾元渊击退了杀手。而且我逮住一个活口审问了他们的来历。可惜的是,我还没有详细盘问,这个人就被陆建章处死了。这个方正平的消息真快,我们刚有点蛛丝马迹,他们就来了。”
段祺瑞一手拿着烟袋,来回踱步,显得不安起来。“上海来的人必定是姓陈的派来的。他们的手伸得真够长的。陈重山是想参选总统吧,这个人野心很大,做事又很冲动。我想他的目的不是夺取便是毁坏天下觊觎的东西啊!”
黑衣人思忖道:“我觉得京城有他们的内线。而且这个内线很不简单。”段祺瑞抹了下八字胡,点点头道:“展鸿,这些事你尽快查清,徐大人哪里催得急,若是真有宝藏,可不能让别人抢占先机!”
“展鸿明白。”
“莫非顾元渊真有宝藏的秘密?真玄乎!”段祺瑞摇了摇头,不太确信。
“大人,情势如此,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了。各方势力旗虎相当,谁都不肯便宜别人。也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顾元渊已经在总统府里,她的身世奇特,与前朝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袁世凯都信,谁不信?”
段祺瑞笑道:“大总统是想东山再起啊!袁克定目前正在陕西策划大事,他想借徐树藩的势力震慑群豪。我猜想他要引陕军进京夺回大总统的位子。”
“展鸿应该怎么做,大人明示!”
段祺瑞点着了烟袋吸了几口,吐着烟雾。“你密切注意陆建章他们的举动,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动作立刻回报。”
他来回踱步,惊疑不定。
要真是皇陵重地。。。大总统不会想着去动祖宗的坟墓吧?他们都是清廷旧臣,对清王朝有着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推翻一个朝廷还不怎样,若是去挖前主子的坟墓,真的不过去啊。再者,这是断子绝孙的事情,只要还有一点良知的人断然不会去做。
看着元渊还在专注的临摹一副字帖,竹筠拿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休息一下吧。”
侧过头,微微一笑。元渊的眼睛很亮,似乎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怎么?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
元渊的眸子都是笑意,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柜前,“给你看个好东西。不定你会谢谢我。”
竹筠柳眉一颦,有些好奇:“什么啊,这么神秘?”
元渊抿着嘴唇,不经意的露出好看的弧度。开柜门,她指着一堆卷轴画道:“你自己看看嘛。”
见她这样高兴,竹筠也受到感染,笑着去看书柜里的画,见这些画保存的非常好,都用皮质的套子保护着,想必很珍贵。她伸手拿出一卷画出来。
“看你这么重视,一定是名家之作吧。”
只看她眉眼都在笑,竹筠好奇的展开画纸。突然地,她又惊又喜,不敢确信,一把抓紧旁边人的手臂,“你,你从哪里得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调皮,元渊反握着她的手,笑道:“买的。花了我好几百大洋呢。纪姐的画真是贵得很。”
竹筠愣了半天,忽然明白怎么回事。“哎呀,福儿查了半天也没找出买画的好心人。原来,原来是你啊!你,你这人真会隐藏自己,害的福儿蹲点好几天!”
“听你得那么可怜,兄弟生病,家里缺钱。我就发点善心了。”元渊捉住她的柔荑放在手心,笑意吟吟。
竹筠闻言一怔,笑得不太自然。
“那倒不是骗人的。我弟弟锋身子一直不好,母亲和我真的很担心他。”
元渊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嗯,以后有机会,把你弟弟接过来,中医不行,还有西医,总会治好的。”
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竹筠疼惜的目光在她消瘦的脸盘细细的端详。“你把自己藏得那么好。一点事也那么谨慎,是不想被人发现你吗?”
“习惯。我从就得东躲西藏的。是自我保护。”元渊笑容苦涩,又吻了吻唇边的指尖。
竹筠抬起下巴看着她的脸,认真的,深情的凝视着,“那你答应我。就算有不得已的时候,也要让我找到你。”
眉尖一颤,深情的目光洒满她的脸,元渊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吻了吻。“我答应你。”
袁世凯一见徐载德,立刻哈哈大笑。扶着拐杖上前道:“徐老,慰庭有礼了!”
“总统召见草民有何吩咐?”徐载德回了一礼,态度不善。
袁世凯并没有在意,笑道:“徐老,我们兄弟无须见外。如今我也是平民百姓一个,不是什么总统啦。叫我慰庭好了。”
“不敢。总统大人下令吧,草民照办就是了。”徐载德没有寒暄的意思。
袁世凯抹了抹脑门,叹了口气道:“徐老啊,元渊的情况不大好啊。她被噩梦困扰多时,我四处寻医问药也找不到好方子给她治病。巧的是,有个自称慈禧老佛爷的法师叫李吉的人举荐徐老的针灸可解其苦。所以呢,我就请你这当世名医给元渊看看。”
“我一介草民不过粗通医理,何谈神医之名?难道总统大人忘了我是被逐出紫禁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