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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凯虎目含泪,摇头直叹:“竹筠失踪了。。。”
失踪,就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竹筠会不会遇害了?这个念头在关心她的人心里轻轻一动,便是惊骇不安,没有人敢问出这句话,就怕变成事实。
文意惊惶失措的看着玄凯,“什么?姐姐失踪了!”
玄凯抚着额头,难过的不出话来。
“川岛芳子,是你,是你害了我姐姐!你把她藏到哪儿去啦!你!”文意冲到川岛芳子面前,失去理智的扇她的耳光,恨不得将她撕烂。
川岛芳子被扇了几记耳光,嘴角流血,发丝凌乱的遮蔽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元渊,一声也不吭。
“竹筠不会有事的。”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却是来自骨髓深处,又或是安慰自己,只是这声音已经很飘渺。元渊缓缓走了进来,想安抚文意的疯狂暴怒,一贯冰冷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姐姐不会出事,相信我。”
文意扭过头来瞪着她,脸上布满泪痕和激愤,嘶叫着:“姐姐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结果!罪魁祸首是你!”
这句话戳到元渊最敏感的神经线,她有些惘然,愣愣的看着文意。
因为我?
“姐姐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没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颠沛流离,历经生死,没有立足之处。。。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呢,你可为她着想过?你就为了那些宝藏啊玉玺啊活着,害了姐姐,害了这么多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拜你所赐!”文意指着她,越发激动难忍,更将满腔愤怒全部宣泄出来,“你就是个冷血动物。。。宝藏玉玺的有多重要啊,比亲人,比朋友,比爱你的人还要重要吗?你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谁家江山守护这些劳什子?现在你满意了,姐姐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她得激动,自己也忍不住抹着泪,嗓子都叫哑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元渊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手里的剑也抓不稳,剑柄的银穗子抖动起来。
我——我做错了吗?为了我的信念,我害了这么多人。。。
她脸色本来苍白,此刻尤其惨淡灰暗,像是失去了生气,有一丝魂魄被抽离了出去。
川岛芳子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如此,心里的怨恨突然的被什么东西消磨了一些,屋外的冷风扫过脸颊,竟有一些疼。
玄凯叹道:“文意,别了。”
“我要!顾元渊,玉玺比姐姐重要吗?比我们这么多人的命还要重要吗?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啊!”
她还是不依不饶,似乎看到这个冷漠无情的人表现出难得的痛苦,才能宽恕她的罪孽,让大家的悲伤减轻一些。
“文意!请你别这样好吗?”
文菲雪疾步走了进来,几乎是扑了过去,急切的抓起元渊的手,心痛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受伤了。。。”她紧张的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关切之情难以表述。
她回过头看着文意道:“元渊,一直被算计,被逼迫,她的苦楚你了解多少?她的命运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想摆脱又摆脱不得,她比你们每一个人都辛苦!所有的一切不是因她而起,是命运强加在她头上的!换了任何一个人,还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吗?现在,她跟日本人斗争,受了伤啊!请你们要她好好休息一下,好吗?”不是请求,而是控诉,第一次,她是以这种愤慨的口气话。
文意恨恨的跺了跺脚,没想到文菲雪会这么话,让她有些不安,也觉得自己做的过了。她也不知道如何收场,只好期待的看着玄凯道:“大哥,我们动用所有力量一定要找到姐姐!”
“我已经安排了,你也别太担心。”玄凯见妻子如此悲伤,便按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些安慰。他又见元渊失魂落魄的样子,暗暗叹息一阵,道:“我会找到竹筠的,你等我的消息。现在你哪儿都不要去,贺雨时应该要回来了,他正在安排你离开长春的事宜。”
罢,他拉着文意道:“日本人到处搜捕我们,此地不宜久留。最迟,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们回去安排一下,再看看有没有竹筠的消息。”
文意指着川岛芳子,“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她起不了什么作用,回来再作处置。”玄凯眉头紧锁,根本没去看川岛芳子。
两人离开后,文菲雪便拉着元渊道:“跟我来,换件干净的衣服。”
元渊像个孩子一般被她拉着走,完全没有一点思考的能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仍然纠缠着: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因我而起,我是不是罪魁祸首?
川岛芳子冷眼看着眼前,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我当是谁,这位女士可是金副官的夫人?”
文菲雪闻言,停了下步子,轻声道:“姐口渴了,请稍待片刻,我端杯水来。”
“劳驾了,金夫人。”川岛芳子被绑着,甚是不舒服,口气依然傲慢。在元渊面前,她再怎么痛苦,也不能失去尊严。只是,此刻的元渊哪会在意她是什么样的心理。
文菲雪替元渊换下血染的战衣,换上干净的衣服,轻轻的拾起她的手,看到指生生被削掉一片,血已经凝固成冰,用热水敷了半天才融化开,擦过消炎水,仔细的包扎好。这么的伤在她看来,也是不能接受的,这么温柔的望着她,眼里的痛惜之情叫人忘了皮肉之痛是哪种。
“你不要担心,纪姑娘那么本事,不会有事的。”她看着元渊,切切的感受到她的忧伤和无助。
过了好久,失去神采的眼眸才从茫然处落到这张极致温柔的脸上。元渊摇了摇头,又安慰自己似地,轻声道:“嗯,她应该逃出来了。”
文菲雪却感应到她的心也在颤抖。
“你们会很快见面的,我有预感。”她温柔的笑了笑,张口咬着纱布的一角,为她系好包扎的绳结。
发丝触及手上,有些微微作痒。
“金俊业受了伤。”
元渊看着文菲雪,竟然有些歉疚。
点点头,文菲雪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轻声道:“他在陆军医院养伤,我去过了。”
金俊业的伤势不轻,元渊的内力震裂了他的手臂骨,得修养一段时日。
“他为日本人做事,是错了。我们想回朝鲜,他不答应。”文菲雪的声音很低,也很无奈。她想起和金俊业的这次对话,她不能理解他为日本人卖命的行为。
“她处处忍让,俊业为何一再相逼?你以为,杀了她,就可以了吗?”
“杀不了她,杀我自己。”金俊业咬牙切齿。
恨,让人迷失自己,叫人失去理智。
“元渊一定要心啊,他跟以前不一样的,日本人已经改变了他。”文菲雪的脸上有些悲凉,声音也苦涩起来。
日本人把金俊业训练成杀人机器,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她,只是他的私人属品,不许任何人靠近。元渊的出现,更是刺激着这个杀人机器魔性大发。
元渊感到自己的心一阵阵紧缩,再看文菲雪的时候,心里有些隐痛,这样的男人对你虽好,却心眼狭,跟着他,你会幸福快乐吗?
文菲雪看着她,千言万语,只是一句话表达:你安好,就让人放心了。
她情不自禁的抱着她,第一次,这么勇敢的拥抱自己爱了一生的人。
“你以后去哪里?去找竹筠姑娘吗?”
她问出这句话,却觉得自己也是心眼很的女人,苦笑着又道:“当然了,竹筠姑娘对你真好。你要好好珍惜她。”
元渊的心生疼,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你,我不放心。”她想点什么,却不出口。
“俊业受了伤,我照顾他。”她却懂了,懂了她的心意,只是这份心意不能变成三个人的负担。
两人各有心思,却不知道该点什么。文菲雪放开了她,微微笑了,只是这笑容已经不知味,眼眸里的丝丝柔情叫人难受。
嘴角动了下,元渊看到她眼角的伤感,忽然鼓起了勇气,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你和我一起走!”
笑,就这么绽放,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在她的嘴角印上一个吻。
犹如清风般温柔,又似蜜糖般香甜,多么美妙,竟然倾入心脾。
“从今天开始,忘了我。”
“不!我记得那个人只是你,是你!不能忘!”
就像个濒临绝境的人,还有一株稻草能够救自己,怎肯放手?她也不知道如何劝,心乱如麻,无助的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脸也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