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又遇谢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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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情甫一听着这揶揄,心中估‘摸’着话之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转头去看,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79&

    “好久不见,温姑娘可真是飞黄腾达了呢,这一车‘药’材恐怕要值不少钱吧?”那汉子围着满满的一车‘药’材转了一圈,眼睛眯成细的一条线,悠哉悠哉地道,嘴角咧开,一句话的七拐八弯,颇有些意味深长。

    看到来人,温情心头一凛,怎会是他,怎可是他?

    魁梧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温家姐弟起了嫌隙的谢屠夫。

    天渐渐地冷起来了,谢屠夫换了粗布的短衫,外头罩了一件土黄‘色’的褂子,饶是初冬了,他依旧把‘裤’‘腿’卷到‘腿’处,‘露’出结实的肌‘肉’。

    温情一心记挂着这笔‘药’材生意,眼睛都快钉死在‘药’材上了,又加上谢屠夫换了一身衣裳,站在“同仁堂”大厅的角落里,‘阴’影遮去了他一半的身躯,温情压根就没注意到。

    直到谢屠夫开口话了,温情才分出半点心神去看,这一看不紧,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谢大叔,你怎地会在这儿?”温情问的有些底气不足,她是不想让人碰见这一幕,满车的‘药’材确实太难解释。

    村人都不是没脑子的,就算温情天天上山采‘药’,也不可能聚齐这么多各式‘药’材,其中还有好几味‘药’材压根就不能在本地生长。

    谢屠夫咂了咂嘴,‘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络腮胡子,朗声道:“‘同仁堂’是镇上最大的‘药’店,现在又正是时症肆虐之时,我上这儿来买‘药’,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吧。倒是你啊,你来‘药’店不稀奇,可还带着这么满满一车的‘药’材,呵……”

    两只手背在后面,不断地绞动着衣服,温情心中鹿‘乱’跳,心虚地‘唇’齿颤,话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编造着借口:“我……我是帮人来送‘药’材的,赚……赚点跑路费,你知道的,也……不轻松呢……”

    一句话的磕磕绊绊,温情自己都想扇自己一耳光,还能再丢脸一点吗?这般断断续续,不定会更容易引起怀疑。

    果然谢屠夫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他比温情高出不少,此刻正微微歪了头,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犹如蟒蛇盯住猎物,死死地看住温情,肆无忌惮地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表情。

    温情侧过头去,本就觉得这件事情于别的卖‘药’者来是不公平的,心中惴惴,竟不敢与谢屠夫对视,眼睛无意识地左瞟瞟右看看。

    “原来是替别人运送‘药’材啊……”谢屠夫喃喃了一句,温情‘摸’不清他那语气,到底是在遗憾没能抓住温情的把柄呢,还是在不屑她赚这点跑‘腿’的钱。

    正在这时,朱烨听了童子的通报,是‘药’材已经到了‘门’口,急忙搁下手里的活儿,从后堂掀了帘子走出来。

    他素来是个爽朗不拘节的人,甫一掀开帘子,瞧见了‘门’口立着的一车‘药’材和正在等待的温情,便招呼开了:“温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呢,就去后堂忙了,毕竟要准备这么一车‘药’材,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一听朱烨提到温情需要准备“一车‘药’材”,谢屠夫顿觉‘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如一只嗅觉灵敏的狗儿,全神贯注地躲在一旁,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出了谢屠夫这一茬,温情自知此刻不宜久留,若是再让更多熟人发现了,那可真是油嘴不清,便急急地对朱烨讲:“朱掌柜,咱们闲话休提,‘药’材已经送到了,你验收过后,我收了钱,咱们就算是完成了这笔生意。不瞒你,其实我家还躺着一个病人,我卖你‘药’材便是为了给她筹集治病的钱,卖完‘药’我还得赶回去照顾她。”

    朱烨颔首,见温情一脸焦急,同先前的淡然自若完全不同,不由起了几分疑心,深以为这莫不是又一个骗银子的圈套,于是检查‘药’材更用心了,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地方。

    但满车的‘药’材看下来,朱烨却找不到一丁点的破绽,每一株‘药’材都完好,且同温情之前拿给自己看的样品一般模样,全无一星半点残次品的踪迹。

    温情站在车旁,见朱烨对住一车的‘药’材,蹙着眉头看了又看,方才察觉自己刚刚因为碰见谢屠夫而‘乱’了心神,竟做错了事情。

    最开始,她便表现得十分淡然,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她是‘胸’有成竹,但拉来了‘药’材之后,她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还急着往回赶,难免就让人担心这‘药’材是不是有问题,所以她才要急着脱手。

    检查了一圈,朱烨便挥手让伙计把‘药’材送入库房,又领了温情找帐房先生去,一边走一边讲:“我算过了,这批‘药’材市面上买齐了统共需要三百一十二两,你算七成,那我便要给你二百一十八两零四百文,你已经把价格算得很便宜了,我也就给你凑个整数,二百二十两吧。”

    温情没有推辞,是懒得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了,心中担忧温月,一早就出‘门’,什么都不曾吃,肚子也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她巴不得早早收了钱回去。

    “那就谢谢朱掌柜了。”

    朱烨摆摆手,笑道:“我可是有‘私’心的,若是下次还有这般便宜的事儿,还请姑娘首先想到我们‘同仁堂’,价钱方面咱们也可以再商量。”

    躲在一旁的谢屠夫刻意竖起了耳朵,自然也听到了朱烨的话,这下子他更确定了,温情是来卖‘药’材的,而不是如她所是替人跑‘腿’送‘药’材的。

    二百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数目啊,足以明这一车‘药’材有多么贵重了,思及此,不断有疑问浮上谢屠夫的心头。

    这满满一车价值不菲的‘药’材,温情是从而何来的?

    只是温情跟了朱掌柜往后堂去找账房先生取银子,人已不再,有再多疑问也是枉然,更何况,就算她问了,看温情方才扯谎的模样,大抵也是不会对他讲实话的。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心道,温情呐温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终于也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哼着歌儿,谢屠夫提了‘药’包,满心欢喜地往修远村赶,阻了他和孙寡‘妇’的好事儿,又祸害了他的儿子,甚至还将自己的老朋友给纳入了麾下,为她疲于奔命,谢屠夫忿忿不平,不过这笔帐,今日终于有机会清算了,还未到家,但谢屠夫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同朱掌柜算清了银两,温情彬彬有礼地告了辞,在路上顺手买了个烙饼填肚子,又绕道去温月和温翔最喜欢的糕点店买了一堆桃心酥合欢饼等物,提了一大包,急急忙忙地往回‘春’医馆奔去。

    回‘春’医馆依旧是如往日那般冷清,似乎并没有因为主人出了几日远‘门’,而有什么改变,童子清闲得坐在凳子上,手掌托着腮帮子盹呢。

    “孩儿,你家许大夫呢?”温情递上去一块桃心酥,笑问道。

    那童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眸望住温情,用清冽如甘泉的童音,一板一眼地讲:“我才不是孩儿呢,请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张静轩,好不好?师傅房间里睡觉呢,我去叫他。”

    罢,孩儿蹦下椅子,蹦蹦跳跳着一溜儿跑去后院找许嘉远了。

    张静轩是见过温情的,知道她是许大夫的熟人,所以也没加避讳,任温情自己招呼自己。

    温情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方才那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煞是可爱,不由嘴角翘起,绽开一个微笑,旋即又想起了比这孩儿大不了多少的温月,此刻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唇’角的笑意还未扩散,就已经消失了。

    回‘春’医馆的后院很,也不过三两间连在一起的房间拼接而成,是以孩子很快就把许大夫叫了出来。

    “许大夫,我凑齐了银子,还得劳烦您再往都城跑一趟。”时间不多,温情也便开‘门’见山,开了天窗亮话,“我知道连着让您跑都城,确实是有点辛苦,可我实在没办法,家里离不得人照顾,这是一点碎银子,你拿着路上喝口酒。”

    温情着,递上去十两银子,对‘门’庭冷清的回‘春’医馆来,要挣十两银子也不是一件易事。温情如此大方,不过想着,给的银子多些,或许就让许嘉远尽心尽力,早些拿着‘药’赶回来医治温月。

    许大夫推辞了一番,嘴上着“莫提什么谢布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温情的坚持,终是收下了,并允诺明日一早就出发。

    “不过……温姑娘,有句话,老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温情正准备离去,忽听得许大夫‘欲’言又止。

    温情一抬细眉,莞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吧,买‘药’的银子是干净的。”

    罢,她如沐‘春’风地笑笑,摆摆手走了。

    寻到了牛大叔,赠了些糕点,一路平安归村,无‘波’无澜。

    牛车刚到温家‘门’口,温情甫一跳下车,还来不及向牛大叔道谢,远远地就看见隔壁好心的王大娘急急忙忙往自己这边来了。“温情,你跟我过来,王大娘有话要问你。”不同于往日的和蔼可亲,今日的王大娘仿佛是吞了炸‘药’,话气鼓鼓地。